“六哥，我朋友不需要你卖身。”程蕴好笑说道。

　　她从红玉指环里拿出一只铭刻了神纹的盘子，将灵晶镶嵌上去，以精神力启动禁制，阻绝来自房间外的窥听窥视。

　　程蕴拿出幻境宝石，对程文乾道：“六哥，你闭一闭眼。”

　　“一定要闭眼？”程文乾这人天生爱唱反调。

　　“不一定。”程蕴让绯雪将幻境打开，把屋内三人齐齐囊括进去。

　　幻境的背景与他们用早膳的房间一致，只是窗帘、桌椅等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大大小小的蜘蛛网随处可见，桌上未收拾的早膳变得发霉腐臭，仿佛时间悄然走远了许多年。

　　“卧槽，这什么鬼地方？”

　　场景忽然转移，置身于阴暗致郁令人不高兴的环境里，程文乾被吓了一跳。

　　他迅速拉过妹妹的手，又扯过三哥的轮椅，腰身微弓，面露警惕。

　　程皓比弟弟冷静，右手摸到藏在轮椅里的剑。

　　虽然他的眼睛看不到，但是听力、嗅觉和嗅觉没有失灵。

　　程蕴的手被程文乾捏得生痛，忙打了他一下让他松开，说道：“哥哥请宽心，这里是虚妄的幻境，得进到这里才能见到我的朋友。”

　　话音尚未落下，绯雪已从虚空现身，衣着打扮与初见程蕴时一致，只看外表就知道他不是人族。

　　程蕴向两位兄长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绯雪，他也是我最亲密的伙伴。”

　　绯雪矜持地见礼，以东安世界通用语开口：“阿蕴的三哥、六哥，你们好。”

　　程皓对妹妹的判断力并不完全信任，手依然握着剑柄，警惕心也没有消失，微微颔首道：“你好，绯雪阁下。”

　　程文乾对程皓的信任更甚程蕴，见他的手没有移动，也默不作声地挡在妹妹身前，对绯雪还礼：“你好，绯雪阁下，十一妹妹劳烦您照顾，多谢了。”

　　绯雪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发现这两兄弟对自己满腹怀疑，对候选者投去疑惑不解的眼神：难道我看起来很凶很可怕吗？

　　“他们跟你不熟，不相信你是很正常的。”程蕴这样说道，“你先给我三哥看病。”

　　绯雪委屈地扁了扁嘴，飘到程皓面前仔细把了脉，与程蕴心灵交流道：“你三哥的腿没有知觉，是因为他的身体里充斥着一股奇特的狂暴能量，它不能被你哥吸收为己用，也不能驱逐出去。”

　　“你有办法让他站起来吗？”程蕴很早就知道程皓站不起来的原因，并不惊奇。

　　绯雪说道：“当初救了你三哥的人很厉害，他将充斥着你三哥身体的狂暴能量用秘法压制到双腿，只要秘法不解，你三哥就能健健康康地活到寿元尽头。可是，我要给你三哥根治，必须解开秘法。”

　　“解开了会怎样？”程蕴发现自己和程皓的遭遇有点像，都是因为保命而无法修行武道。

　　“你哥会死。”绯雪的回答冷静极了，“如果他挨不住，他会活活痛死。”

　　“若他挨得住，能站起来吗？”程蕴沉默片刻，问道。

　　“当然能，他还能继续修炼。”绯雪解开程皓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拿手指按了按他的眼睛周围，道，“麻烦的是眼睛，他的眼睛很健康，可他的视物能力不见了。”

　　“不见了？”程蕴难以理解这句话。

　　“他的视力被剥夺了。”绯雪说道，“想重新看到东西，要么把被剥夺的视力抢回来，要么杀掉那个剥夺了他的视力的家伙。”

　　“……”程蕴发现程皓身上的秘密不比自己少，至少剥夺视力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怎么样？能治吗？”程文乾不知道绯雪和程蕴的交流，看到绯雪用黑布将程皓的眼睛遮住，连忙问道。

　　得到程蕴的示意，绯雪把治腿的方案说出：“狂暴能量遍布在血肉之中，剔除血肉即可将其驱除。”

　　“没有血肉，三哥岂不成了一副骨架？还能活着？”程文乾看向绯雪的眼神警惕极了。

　　“若他能忍得住血肉消融的痛，不会死。”绯雪说道，“坏掉的血肉被剔除掉，新的血肉会再生出来，就像换一件衣服。”

　　“……”换衣服会死人吗？

　　程文乾算是服了绯雪。

　　“能够做到肉白骨的人，东安世界屈指可数，你是其中之一？”他问。

　　“不知道，但我能治他的腿。”绯雪回答。

　　“眼睛不能治？”程文乾又问。

　　“这得问你三哥愿不愿意。”绯雪暗示自己知道程皓失明的隐情。

　　“三哥？”程文乾看向轮椅上安静坐着的程皓。

　　“我的眼睛没有失明，失去的是视力。”程皓平静说道，“绯雪阁下，请为我治腿。”

　　“好，配制药浴的单子我会写给阿蕴。”绯雪点点头，身形随着幻境的消失而淡去，兄妹三人亦回到现实世界，所有一切都光鲜明亮起来，充满了生机。

　　程文乾的目光回到程蕴身上，道：“十一妹妹，你知道三哥的眼睛……”

　　程蕴点头：“绯雪告诉我，三哥的视力被剥夺了。”

　　“剥夺？被谁剥夺？”程文乾追问，“三哥，你十年前在无尽大森林遭遇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程皓拒绝回答，语气生硬地道，“文乾，你该去麓山学院上课了。”

　　“小十一，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从程皓的院子里出来，程文乾拉住妹妹的衣袖，“三哥的视力怎么被剥夺了？”

　　“我知道的跟你知道的差不多，三哥不愿说出实情，许是觉得你我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

　　“我们知道了实情，并不能帮到他。”程蕴摇头，“所以，他不说。”

　　程文乾皱起眉头：“说了出来，也能多个人想办法……”

　　“六哥哥，十一妹妹，你们在谈什么？”七小姐的声音打断了程文乾的话。

　　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夏衣娉婷走来，妍丽姿容宛如花园里盛开的玫红色月季，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与贞静温和的程蕴形成鲜明对比。

　　好不容易能去白云庄一趟，七小姐早早就起来精心装扮了一番，自信此时去参加选美也能拔得头筹。

　　“在谈三哥的眼睛。”程蕴打量着七小姐，道，“七姐穿得很漂亮，只是太隆重了些。”

　　“有吗？”尽管是同一个爹生的，七小姐对程皓的态度，跟程蕴、程文乾对程皓的态度完全不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她眉头微蹙，“我要不要回去换过一身衣服？”

　　与裙子比起来，程皓无足轻重。

　　七小姐早已习惯漠视自己的三哥，目光往程蕴身上溜了一圈，眉头皱得更深：“也许我得换一套劲装？”

　　她不喜欢穿劲装。

　　“不必了，我舅舅的人就在垂花门外等着，不能浪费了他的时间。”程蕴与程文乾道了句告别，与七小姐一起向垂花门走去。

　　“你舅舅是蛮荒来的，让他的人等一等也不算什么嘛……”七小姐的消息素来灵通，已经知道谢意之的身份。

　　“行，你去换衣服，我先走。”程蕴脾气很好地说。

　　“那你要等我哦！”七小姐生怕被放鸽子。

　　“嗯，我等你。”程蕴点头，看着七小姐飞快地往回走，心说：在白云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