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是无尽的空虚。
吴凌烟心满意足地把玩着方珏长发，积郁已久的苦闷一扫而光。
事实上，方珏只要把土里土气的麻花辫散开，颜值也称得上一流。虽然比不上林小仙和巫女，却也别具特色，而她对吴凌烟左臂触手的热爱，又让他大为意外。
看不出，实在看不出。
更意外的，却还在后面。
方珏忽然抄起放在一边的弓刃，用力刺向自己的心窝！
吴凌烟大惊，大脑未动，触手先行，缠上方珏右腕，将弓刃打落。
“你干什么！”
方珏笑了笑，幽幽问道：“你说我现在是人是鬼？”
“是人，当然是人！”
“是吗……可是，为什么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呢？”
“活着的意义啊……”吴凌烟也笑了，握住方珏缠满绷带的手，“我既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也不清楚活着有什么意义，但是啊，自邹可儿走后，我就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
“复仇。”他顿了顿，语声冰冷而决绝。方珏浑身一震。
“现在还加上了一个你。”
“非鬼非人，也没关系么？”
“非鬼非人那又怎样？你就算变成了鬼，难道就不叫方珏了？”
“净说些漂亮话。”方珏白了他一眼，心里却颇为受用，将自己完好的一面朝向吴凌烟。
吴凌烟微微一笑，挪到她左畔：“男左女右。”
“你……”
“别怕，我不是说过了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方珏。”最后四字似乎不易措词，说出口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决非虚饰。吴凌烟毕竟拙于言辞，这样的四字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浪漫情话。
方珏接受了。
“所以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吴凌烟挽住她腐烂的胳膊，同时挽住了幸福。
人生无常，在学校里的时候，方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委身于吴凌烟。哪怕书报亭的小哥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比这位吴同学高得太多，时至今日在这疯狂之城，两人却完成了灵与肉的交融。
带着血腥味的野兽般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
“你知道吗……直到遇见你和宁宁，我才明白什么是被保护的感觉。”方珏摩挲着脸上的绷带，低声轻语。
“是因为你太优秀了，对吧？”
方珏点点头，看着吴凌烟，这个人大概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傻。
“父母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教授靠我吸引眼球、制造舆论，以便增加自己的名气，美其名曰关心我、爱我，可是一旦我判断失误表现失常，嘿嘿，非打即骂。同学眼里怎么看我，那就更加不用提了。真难以相信你竟然会在那时向我……表白。”
“因为我蠢啊。”
“是，你蠢，蠢到骨头里了。”
“天才配蠢材，岂非天作之合？”
“哼，不要说我是天才。我不是。”
“那我叫你什么，小方？小珏？还是珏儿，珏珏？好像都不好，你这名字起得……还真有点奇特。”吴凌烟挠了挠头，显得颇为犯难。
“不需要简称。”方珏冷冷地说，面色飞红，所幸朝向吴凌烟的一侧缠有绷带，才没被他看到。
“好吧好吧，由你。不过……”他突然停步，将方珏拉进怀里，“抓紧了！”方珏惊叫一声，被他抱在空中，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竟成公主抱之势。
方珏哪里经历过这个，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抗议：“快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别逞强，”吴凌烟严词拒绝，“你需要休息，何况刚才还来了那么一下子。”
“那么一下子”自然是指以身相许，方珏又羞又急，还待挣扎，眼见腿弯处吴凌烟的左手化为条条触手伸向自己全身，吃了一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吴凌烟哈哈一笑：“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喜欢的吗？”
“呸，那是两回事。”
“哪两回事？说来听听。”
“我……我……两回事就是两回事，那有什么可说的！”
“真不说？”吴凌烟坏笑。
“不说，不说，就不说！”也不知是因为与吴凌烟的关系有了决定性突破还是太过害羞，方珏与平时的高冷判若两人，小女儿姿态尽显，我见犹怜。
“那只好得罪了，”吴凌烟长叹一口气，“让你再体验一遍，我亲自品评品评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展触手，缠上方珏秀颈。先前情至深处的崩坏神情如幻灯片一样闪过，令人回味无穷。
“才不到半天，你就要欺侮于我吗？”方珏颤声问。
“当然不会！”吴凌烟正色道，触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便快速缩回，“我逗你玩呢，别生气，好吗？”
“嗯……”
她侧枕着吴凌烟前胸，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闭上眼睛。
“喂。”
“嗯？”
“我告诉你吧。”
“啊，不用，你不想说，那就不用勉强了。”
“确定不听？”
“……听。”
“因为……疼啊。”方珏用尽全力说完这几个字，扭过头去。
吴凌烟噗哧笑出声来，将她抱得更紧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地上世界久违的空气带着雨水的味道拂过面庞，吴凌烟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方珏却俯瞰着观月台下的城市，重见天日的代价，何其惨痛。
憎恨与复仇的风暴卷起滚滚黑云，裹挟着无穷的威能，横扫冷原。
林宁见了归来的方珏，大吃一惊。
他惊慌失措地喊着妈妈，求她替方姐姐治伤，然而林小仙的回答，却令所有人的心沉到谷底。
“很遗憾，我无能为力，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
意料之中，早有准备，却仍锥心刺骨。
方珏和吴凌烟呆呆站着，握紧了对方的手。
尘封于乐园的伊甸病毒是凌驾于魔血的存在，100%的致死率和快速发作的特性本可作为乌洛波洛斯最致命的杀伤性武器，但却并没有用作实战。因为它的传播途径，唯有血液传播一途。作为生物兵器，这样的病毒无疑是不合格的。
“而且，就算注射了疫苗，也存有反复发作的可能。把绷带拆了，我给你换药。”
“不，还是我来吧。”吴凌烟抢着说。
林小仙微微侧头，凝视着他的双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点了点头。
“药材我会给你准备好，把它们全倒进浴缸，煮好后整个人钻进去泡两个小时，一周一次。”
“多谢，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乐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啊。”林小仙一边鼓捣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一边说：“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日后说不定还要你们帮忙呢。”
“那么，准备好听故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