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宴会完后,云柯被留了下来。
大皇府。
“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坐在桌边喝茶的吴天麒斜睨着床边坐在的美人,阴鸷的目光有点冷,带着三分火气。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不过是因为我是阴婴而救了我。或者说,我们之间本就是掩人耳目罢!”
美人不急不慢的在纸上写出这句话,毫不客气的回绝了他的疑问,反客为主的追问。
确实,在自己看到白祁的那一刻,她是多么想冲出去。
可是,在目光相交的刹那,她明显感觉到那算凤眸里的冰冷与陌生,那是不属于他会给她的目光。
下意识的想到成婚当日的种种,难道一切都是算计,包括她在内。心略微颤抖着,出冷漠凄绝般的声音。
“倒是王爷你,怎么看着姓洛的倒像是遇到鬼一样?”
“笑话,就算他真成了鬼回来,我吴天麒照样不怕他…活着我不怕,死了我就更不怕他…”不过是一个感觉相似的江湖闲客,难不成本王还奈何不了你?
冷哼一声,一道强烈的掌击出,四周桌椅瞬间散架。美人却淡漠从容,司空见惯一般不予理睬。
她知道,这是吴天麒被压制的怒火轰然爆的现状,他恨吴天麟,一切和他有关的人事都恨。
自从来到吴国,她才知道,原来楚清璃和吴天麟之所以遇害是拜他所赐,至于后来墨柒寻到的尸,不过是一具替身而已。
至于楚清璃和吴天麟二人,早已葬身黑焰潭下的巨兽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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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
洛亦楚抱手倚靠在马车边,银面之下一双狭长的凤眸散射出的目光深邃九远。
当看到从宫门小跑出来云柯,瞬间深邃的眼眸之中浮出宠溺,绝世一笑,浅浅出声,“走吧”
“恩恩”云柯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洛亦楚扶着云柯上了马车,自己驾车。
坐在里面的云柯甚是无聊,便拉开帘。看了一眼正在赶车头也不回的人。
心念一动,冷不防的扑到洛亦楚肩上,有些撒娇道,“你都不好奇吴国国主留下我何时吗?”毫无方才的小心谨慎。
“你都主动说了,我问了不是浪费你好奇嘛。”洛亦楚依旧没有回头,继续驾着马车。
“切,真没劲儿。”每次有什么事你都成竹在胸,不就是想让你输下嘛,哼哼哼。
云柯嘴上说着没劲,但脑就跟不听使唤般一丝不落的说了出来。
“他呀,让我每月都到宫里给他做蛋糕吃。你说,蛋糕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吗?”
云柯说着不觉松开抱着洛亦楚脖的手,撑着半个脑袋思索着起来。自己的蛋糕手艺不是很好,为什么吴戟那么留恋呢?
只是驾着马车的洛亦楚不动声色的斜眼向后瞟去,银面下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抹诡异的笑。
只是突然洛亦楚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沉,接着便听到他有些质问的声音响起,“话说,你竟然会这般手艺,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恩?”
虽然给她服下了忘川百草的药,将她过去的记忆封了起来。但是近些天她的举动似乎还记的什么!
云柯见他开金口问自己了,也不管吴戟为什么留恋她的蛋糕,再次爬上洛亦楚宽厚的脊背。
想着立刻廉价吐露她的‘实力’,但又觉得卖个关,扳回一层比较划算,“怎么,想知道啊,呵呵,不告诉你。”
“你记得你这话说了多少次了吗?”自从两月前醒来。
“恩,好像…呵呵,才这一次好吧。”云柯认真的回想,似乎那句话说的都成她口头禅了。
顿时水嫩的脸上浮出一阵红蕴,脑袋向前一倾,偷偷在洛亦楚俊逸的侧脸落下一个香吻,快进入车箱之中。
驾车若有所思的洛亦楚被这突如其来的赏赐给惊到了,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喜悦。
扬起嘴角,阳光般的笑颜。皓月之中,竟然绝美的不可方物。
片刻后,银面下的深邃如寒潭的眸便波澜不惊,九远的看着前方暗处晃动的人影。
***
翌日,客栈。
洛亦楚一行人在二楼用饭,许是坐的位置太过靠近楼梯,从一楼传来的交谈声,声声入耳。
“你们听说了吗?二皇瑞王府闹鬼呢”
“真假的,不可能吧,瑞王爷虽然不务正业,但一向亲善百姓,是个好人,他的府上怎么会闹鬼呢?”
“你是不知道,听说每晚三更,总有女凌厉的哭声,凄惨无比,说什么瑞王爷死的冤死了。”
“你说那女会不会是王爷刚娶不久的大姜公主?”
“胡说八道,难道你们忘了王爷是怎么死的吗?就是那北地毒女设计陷害了王爷。那样的歹毒女怎么会来给王爷哭丧,真是笑话。”
“不可能,听说王爷是去找王妃时遇害的,后来王妃的尸身在与大姜边境交互的灵湖之河里找到,还说大姜国的一个姓墨的什么神医抱着咱王妃的尸体不眠不休了好多天呢?要真是王妃真是奸细,怎么会没人接应,惨死湖中?难道这还有假?”
“哎,真可惜呀,据说王妃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呢,曾今在夜宴之上一舞倾城。咱们瑞王爷自是不不必说…”
坐在一楼的这些江湖人士不自主的嚼舌头,倒让楼上刚坐下的三个人听傻眼了。
三人相视一笑,不在理会。只是云柯在听到‘墨’时,心中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似的,有些闷的慌。
洛亦楚看了她一眼,随即夹了桌上的一些菜放到她颗粒未动的碗里,声音柔柔似水,“多吃些这个…”
云柯一愣,看了碗里自己最喜欢吃的菜,抬眼看着正看着她的洛亦楚开心一笑,随即低头吃饭。
夜深,静得很,云层很厚,明月抵不过阴云的阻挠,一直郁郁寡欢着。
瑞王府。
一抹黑影突然落在王府门口,黑色面巾之下深邃的眸斜了大门正上方三个大字一眼,随后消失在墨色的夜里。
北苑,一抹白色身影飘然入内,如风一样走进吴天麟曾今的卧房,白影触摸着里边每一处物件,很细心,很用心。
“麟儿,你真的不在了吗?娘亲好想你啊,怎么办,娘亲还没告诉你你的身世,你还没有喊我娘呢”
“师…傅…”
走到窗边的黑影,看着烛火中的人儿,不由愣住。面巾之上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竟然浮出温顺的暖意。
正欲推门进入,却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定在了时空里,不敢上前。
“每次看着你喊我师傅,却不是娘亲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看着你叫那个女人母后,娘却只能看着,只能听着。”
“这些年,我多想亲口告诉你,我,你师父才是你真正的母亲,而你口口声声喊的却是你仇人,那个害了娘亲全家的仇人。
她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就连你也夺了去,我却无能为力…”
“麟儿,你走了好冤,娘这就来陪你,麟儿…”
话音未落,白影手中白刃凸显,寒光逼人。决然的向着心口狠狠刺去,她怕力气轻了无法让她很快的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黑影震惊的从黑暗中走出,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装满的暴怒,怨恨,还有心痛,“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影太过于伤心并没现窗外有人,直到看清门口走进来的人时,竟然傻在了原地,手中的白刃也停住了。
许久,一声包含着太多复杂感情的声音响起,“麟儿…”
没错,来人正是吴天麟,三个月前葬身火海的吴天麟。
“你是我师傅,只是我师傅而已。对不对?”吴天麟沉声说着,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寒冰。
被称为师傅的白影显然失措,被岁月渲染上风霜的眼中全是深深的情意与沉重的爱,她就那样震惊的盯着向自己走进的人。
“你说啊,你只是我师傅而已!”吴天麟几乎怒吼出来,再无平时的严肃镇定,沉着冷静。
“麟儿,你听我说,我其实是有苦衷的。我…”白影想解释,却没开口的机会。
“你眼看着自己的儿被其他皇欺负,你说你是有苦衷;你亲眼看着自己儿被被人当玩偶耍时,你说你是有苦衷;你狠狠抛弃他时你头也不回你说你是有苦衷;他找你多年,你却连一句话都不带给我你说你是有苦衷的?你让我怎么信…”
吴天麟眼中充满血丝,一张俊秀的脸呈现狰狞的怨恨状,修长的手上青筋暴露,却一再的压制,再压制。
他不敢相信从小爱护着自己,却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不辞而别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第一次,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浮出氤氲,染上重重的雾气。他那么想她,亦有那般恨她。
白影看着吴天麟深邃阴鸷的目光,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当年的一幕幕如闪电般浮现在她脑海,当年自己的嫡妹和自己同时出家,更是同时怀孕,只是一切都那般荒唐。
自己生出孩后因出血而晕过去,醒来后竟然看到一个死婴,更离奇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说她不吉,赐她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所爱之人爱的不是她而死她入宫的嫡妹,而她不过是一件代孕工具而已。
决绝的喝下鸩酒,不想,阎王不收她。命不该绝的她意外得到家族禁封的秘术,于是她用了五年时间练就了一身武艺。
而闭关五年后出来寻仇的她,恰逢她嫡妹为吴天麟寻师,她便借机入了宫成了吴天麟的师傅。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徒弟就是自己的亲生儿。
有很多次,她很想带着他远走他乡,可又想到自己练习秘术不过还有几年之命,便犹豫了。
看着吴天麟在宫中衣食无忧,更有吴戟喜爱。再不济,最起码是个皇,最起码不用像她一样居无定所。
只是一切恍若是天意,一次,她拿着吴天麟的衣服不知不觉的起呆,却恰巧被她嫡妹现,她嫡妹用吴天麟的命威胁她,她不得不离开。
可跟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她嫡妹竟然派人追杀她,逼的她坠崖成了废人。
她不甘心,更不想让自己的儿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身边。
获救的她开始努力的练习,很努力的练习。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五年后,她的身体终于痊愈了。
只是,现在的她,是一个比普通人还普通的废人。
满心期望的来寻找自己多年不见的儿,她想现在可以告诉他一切,而后他们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命运再次摆了她一道,赶到历城,却只见皇陵新新的坟头、空空的旧宅。
那时的她,悲痛欲绝,想就此了却残生。还,欠她儿一生的呵护。
今晚是她最后一次来祭奠自己最爱的人,只为再看一眼她最爱之人曾呆过的地方,遗留的味道。
却不想,自己心心念的人就这样过活生生的站在了眼前,亲口喊着自己最痛恨却也最庆幸的‘师傅’。
“麟儿…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是,娘是爱你的,很爱很爱。麟儿,如果有来生,我不会再离开你…”话音未落,她再次握紧手中泛着冷光的匕用力向心口刺去。
如今的她,没了牵挂,只有对唯一儿的亏欠。看着他如今活的很好,她已然知足。
死,是她最后亦是最好的归宿。
“你真要让我恨你一辈?你心果真这般狠毒。”白影愧疚的闭上眼,等待着属于她的宿命。
可是耳边突然响起这一声凛冽低沉的怒吼,她猛地睁开眼,洁白的纱裙上开出一段绝艳妖娆的花。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
没入心口的匕上是吴天麟修长白皙的大掌,刀刃已经没入他的皮肉。
“麟儿…你…”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妙%筆%閣$][b$i]
他怎会不怨,可更恨她又要离他而去。
有时候,你不知道你会恨一个人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
但是,这样的恨的前提是也许。所以,请不要在恨她或他的时候选择让他离开你。
人心最善变,既然把握不了,就不要去冒险。
说不定,就在他或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秒你就已经不恨了,却再也抓不住她的指尖,再也留不住她的馨香,再也见不到已经住在你心里这一辈都无法搬家的住户。
可惜,他(她)已在你恨的时候抱憾离开,永远。
不要让过错成就了错过,这是一生的都无法挽回的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