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啊你,闯了祸就想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女人一把拽住我的头发,狠狠拽了两下。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一边喊一边想要拨开她的手!
“还以为是个哑巴,原来你会说话啊!你个小碧池,凭什么动我男人?还是你们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你说,你快说!”
她扯住我的头发,顺手又是一巴掌。
我只觉得既羞愧又委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老婆,我冤枉啊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能跟她有什么啊!她就一疯子,甭搭理她!”
听女人这么说,男人有些急了,他正要从地上站起来。
“坐着别动!你可千万别动啊!”女人立马跑到男人面前,扶男人在地上坐好,转而对着路人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最毒妇人心啊,这小贱人下手多狠啊,这都过去好半天了,人站都站不起来,我男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什么叫‘泼妇骂街’,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我真的很想很想做一个坏女孩,真的很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我不能,因为陆湘生来只能做个好姑娘,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得容易一点。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良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说着,带着几分歉意和无辜。
“对不起有用吗?那是不是我现在捅你一刀,跟你说句‘对不起’你就能原谅我?看你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今天你能踢这一脚,明天就能下手断了人命根子!不知廉耻的贱货,我今天就替你老师好好教教你!”
女人挥手又要打我,我想着,打吧打吧,等她打累了,气消了,我就解脱了。
这个念头,是当时唯一可以支撑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我可以流泪,但我不能哭。
流泪只是示弱,但哭就是投降。
没有意料之中疼痛的感觉,我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
抬眸,面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将我护在身后,正视着蛮不讲理的女人。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要保护我,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我的学生我自己会管教,不劳大婶你动手!”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无比熟悉的淡漠疏离,此时听着却如天籁般令人神往。
我从未想到会有人来救我,因为我只是陆湘,是个平凡到让人轻易忽视的小丫头,而不是言情故事里的女主,被人保护、受人追捧。
我活着,且将永远活在不被珍视的世界。
“大婶!你竟然叫我大婶!”女人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顿时怒不可遏,一只手不安分的在梁成钰眼前乱晃,“你是个什么东西,打哪冒出来的?哦……我知道了,你是这小贱人的相好对吧!果真是一路货色!”
梁成钰冷笑一声,用着无法形容的、让人发颤的语气说道,“更年期的女人果真是可怕,不但眼睛不好使,连耳朵都失灵了!”他边说边笑,嘲讽的笑,让人发冷的笑。
对于梁成钰的印象,只停留在课堂上的不苟言笑,因为‘老师’的身份,使我轻易忽略了梁成钰的年龄,其实他又能大我多少呢,二十几岁,不正是少年意气的年纪吗?
女人不敢接话,因为不想承认自己就是梁成钰口中‘更年期的女人’,她的脸顿时变成了调色盘,一会一个样,看着既好笑又解气。
也难怪,女人对于年龄往往是最敏感的,尤其是这种自以为保养的很好却怎么也遮挡不了岁月痕迹的‘大婶’。
这不禁让我生出了几分快感,她会这么大反应,一定是自己人老珠黄,嫉妒我年轻漂亮。
“这个贱货,把我老公踢成这个样子,这笔账该怎么算,你说!”女人纠缠不休,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
梁成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男人,男人配合着女人喊着疼,模样看着并不十分真切。
“这位太太!”梁成钰突然换了称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她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我表示真的很抱歉,您看这样好吗?我们先带这位先生去医院看看,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做决定好吗?”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梁成钰,彬彬有礼却又不卑不亢,温润谦和的如同另一个人一般,偏偏骨血中有一种名曰‘高傲’的气质,永远无法抽离。
女人用鼻音‘哼’了一声,像极了屠宰场老母猪的叫喊声,“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道歉有个屁用啊!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要不这样,你让我也这么踢一脚,这事我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这老女人今天八成痛经了!存心找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愤怒,这种愤怒甚至超过了我自己被人羞辱,第一次,我想要反击,我想要上去撕烂她的嘴。
我刚往前走了一步,梁成钰的手就挡在我的身前。
“我很抱歉,由于我学生对这位先生造成的伤害,但同时,我也有权利追究这位太太对于我学生造成的伤害!正如您所说,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我想比起赔偿,她更乐意看到太太您脸上多几个同样的印记。”温文有礼的话语,却听得出深深的威胁,我仿佛有些小瞧了面前的男人。
“怎么,你还想打我!”女人立马火了,她叫嚣着跑到梁成钰的面前,像只疯狗一样的乱吠,“你凭什么,谁看到我打她了?谁看到了?谁看到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梁成钰并不生气,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同样的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女人想在言语上占尽便宜,不想三言两语就被梁成钰逼得无话可说。
我本来是内疚的,毕竟是我的冲动鲁莽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我本应该道歉的,但女人的步步紧逼让我感到委屈愤恨;尤其当我发现那男人一直在伪装的时候,我突然萌生出恶作剧的念头。
“先生,有只狗正在咬你的裤子!”我佯装惊讶的喊到。
“狗狗狗,狗在哪里,我最害怕狗了!”
原本坐在地上捂着裤裆喊疼的男人,一瞬间站起来左顾右盼,吓得整个人都蹦哒了起来,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觉得有些尴尬,拉着女人小声说着,“走啦,还嫌不够丢人?!”
然后我听到女人的谩骂声骤然响起,不依不饶的想要找我算账,男人拉着女人强行向前走,女人挣扎着、谩骂着,渐行渐远。
我好像只是看了出闹剧,一切又回归原点,唯一不同的是,我身边多了梁成钰。
“以后小心点,别再惹这种泼妇了!”梁成钰不咸不淡的说着。
“嗯!知道了!”我一边点头一边回答,眼睛偷瞄着看他,却不敢跟他对视。
我有些心虚,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哪怕只有一个音节。
“回家之后,记得用冰袋敷一下脸,别再有下次了!”
我条件反射一般的捂住自己的脸,心想这张脸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他这样说,是不是在关心我?!原来,表面冰冷的人内心竟是这般好,这般让人喜欢。
“我知道了,谢谢,梁……”我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他,面前却空无一人,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掉了,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我突然感觉很失望、很难过,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老师’这两个未说完的字我却再也不愿说出口,我对着空气轻声叫了他的名字,‘成钰’。
竟是出奇的好听,出奇的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