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关注梁成钰,开始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同样关注着梁成钰的还有沐雪,只是她的在意总是不怀好意的、笑里藏刀的。
梁成钰习惯斜靠在桌子边上,沐雪就在她的桌边钉了一枚钉子,只等梁成钰靠上去。
可梁成钰不知事先预料到还是怎么,偏偏不上钩,时间一久,沐雪就把钉子的事忘了。
有一天她急着出去,一不注意,胳膊肘碰在钉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她疼得差点哭出来,咬牙切齿的说要找梁成钰算账。
后来她捉了一小瓶毛毛虫,打算在梁成钰上课的时候扔到讲桌上去,结果忘了盖瓶盖,毛毛虫全跑到她抽屉里去了,她收拾了整整一上午,身上闻着都是一股虫子味。
而我永远不会告诉她,我偷偷移了钉子的位置,所以那么凑巧会划伤她;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打开了瓶盖,把毛毛虫倒进了她的抽屉。
有时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就这么闷不吭声的阴了沐雪一把,但这些原本就是沐雪想来对付梁成钰的法子,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样想着,心里的愧疚自责就消减了一大半。
我不想让梁成钰讨厌沐雪,因她跟我长着相同的一张脸,无论我今后以何身份面对世人,我都不想让梁成钰对我有丝毫偏见。
我原以为沐雪会知难而退,却不想一次次的失利只会令她更讨厌梁成钰,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让他难堪。
“下节什么课?”沐雪趴在桌上照着镜子,漫不经心的问。
“生物!”我随口答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怪怨自己嘴快。
“真的?”沐雪立马坐直身子,兴奋地说道,“我最喜欢上生物课了!”
语气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知道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天气这么热,我感觉我都要化了,顺便买根雪糕给你,不用谢!”没一会,沐雪就买了一大堆零食回来,看样子是打算在上课的时候狂吃一顿。
“你怎么不吃啊?再不吃可就化了!”沐雪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谢谢!”我不好意思拒绝她,只能接过雪糕,一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我有些着急,只能大口大口的往下吞,梁成钰进教室的前一秒,我刚刚塞了一大块雪糕在嘴里,我不敢嚼、也不敢吐出来,只能闭紧嘴巴,一点一点的往下咽,等我把雪糕全咽下去的时候,感觉连嘴唇都结了冰,牙齿不停地在打颤。
沐雪还慢悠悠的吃着雪糕,完全不给梁成钰面子,我甚至毫不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沐雪为什么会讨厌梁成钰,我总觉得像梁成钰这么优秀的男生是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的,可能沐雪觉得,这样会显得与众不同吧。
我不想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个,但并不意味着,平凡的我不值得拥有与众不同的爱情。
我承认我喜欢梁成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开始幻想自己不顾一切的爱上他、不理会世俗的眼光跟他在一起,我幻想出无数种可能,包括他爱我时的样子和他不爱我时的样子。
可这一切我都没能告诉他,因为我胆小,我怕他真的不喜欢我。
“看我干嘛?看书!”梁成钰的声音有种特殊的魔力,冷清、疏离、却让人无法抗拒。
我不由低下头,只觉浑身发烫,书上密密麻麻的字一瞬间在眼前消失。
我不敢乱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我的秘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喜欢他,他是不是在警告我……
我想了太多,想得自己忍不住伤心难过,甚至忍不住想要哭诉自己的委屈,却最终只是握紧手中的笔,胡乱做着笔记。
“看书干嘛?看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不由抬头看他,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不断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让同学们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神经病!”沐雪嘟囔了一句,继续吃着她的饼干。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草履虫长什么样子?”
“噗!”沐雪刚把饼干放嘴里,听到梁成钰说的话立马喷了出来,喷得满桌子都是饼干屑,自己被呛得一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难得某人这么有自知之明,我一定要看清草履虫长什么样,好好记住他那张脸!”
然后她就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我还是没有找到笑点在哪里。
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沐雪为什么那么喜欢笑,为什么她总是可以笑得那么开心,难道她就没有烦恼吗?难道她就没有觉得难过的时候吗?
我突然很羡慕沐雪,羡慕她总是可以这么开心、总是可以大声的笑、总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这些,我真的只有羡慕的份。
我明明和沐雪长着同样一张脸,可我却不能做我自己。
我想过不一样的人生,从遇见沐雪时开始。
“陆湘,你饿不饿,我快饿死了!”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沐雪突然拽了我一下。
“不饿,我不饿!”我敷衍她说。
她刚才吃了那么多零食,怎么可能会觉得饿呢?吃到撑还差不多。
“不行了,我再不吃饭我就要晕过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桶泡面,洒好配料直接倒了杯子里的热水。
一股浓烈的气味自教室散开,空气中满是老坛酸菜的味道。
梁成钰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的样子,继续上着自己的课,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
沐雪吃泡面的时候梁成钰正好看着她,沐雪故意猛吸了两口,‘吸溜吸溜’的声音大得满教室都听得到。
我不确定梁成钰是否能够分得清我和沐雪,我很怕他把沐雪当成我,怕他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我发现,我除了无声的抗议之外竟然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