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传 第3章 妒意生
作者:黄花树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一转眼到了腊月里,这天外头大雪纷飞,李凝姝独自打着伞来看纪浔。自打她听见下人们说纪浔与颜阮之闹不和,就三天两头往纪浔这儿跑。对于李凝姝的心思纪浔是知道的,但也随她去,只装作不知。

  李凝姝向来心直口快,这会又抱怨起来了:“姐姐你不知道,那日我的贴身丫鬟不过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丫鬟,这个颜阮之竟然把我的人关起来打了一顿,这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她的性子如今被殿下宠得愈发无法无天,姐姐你再不管管,就要骑到我们头上了。”

  纪浔懒懒一笑:“那也要她肯听。如今她知道我只是一个挂名王妃,又怎会肯虚心听教。”

  李凝姝叹了口气:“姐姐,我是真心疼你,从前殿下不常在府,但一回来好歹会来看我几眼,如今来了颜阮之,殿下那是夜夜都在她那儿,莫说不来我这,姐姐你这更是不会来了。你也不想想法子?就任由殿下冷落你?”

  纪浔轻轻的摇一摇头,“他不来,我倒清净。”

  李凝姝感叹万千:“反正我是清净不了。从前殿下换防回京都会给我带点小玩意,可如今倒好像把我给忘了。不过这都不打紧,我呢,现在最想做的是早日怀上孩子,可不能让颜阮之占得先机,以免她更加得意。”

  纪浔微微笑了一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李凝姝看了眼天色,起身道:“天色渐晚,我也该回去了,这天儿冷,姐姐多保重身体。”

  纪浔放下茶盏,点点头:“雪天路滑,慢些走。”

  李凝姝出去之后,纪浔也站了起来,她走到梳妆台面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锦盒,她深吸了口气,将它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玉手镯。她还记得,当年在凉州的时候,萧景琰非说要送一样礼物给她,于是跑遍凉州城才买来这只手镯。

  纪浔怔怔地望着它出神,过了好半天,才将手镯戴在自己左手腕上。

  正当纪浔五味杂陈的时候,彤珠神色惊慌跑进来:“小姐,大事不好了,姝妃落水了。”

  纪浔猛地一惊,跑出门外。

  李凝姝落水的地方离纪浔那并不远,她跑过去的时候,湖边只有几个丫鬟,显然不懂水性,手足无措站在岸上。水里的人用掉最后一丝力气,渐渐沉了下去。

  纪浔此刻也顾不得多想,脱去大氅,脱去鞋袜,彤珠见她要跳水,忙急道:“小姐您不能下水,让我来吧。”

  “你不懂水性,在这接应我就好。”纪浔又脱了一件外衣,整个人就朝水里一头扎去。

  水里冰冷刺骨,又是夜晚,纪浔只能闭气在水里盲找,偶尔浮出水面换口气。她向前游了会,手指尖终于触碰到了李凝姝的衣服,她从李凝姝的腋下穿过搂着她,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服慢慢浮出水面,朝岸边游去。

  纪浔被冻得有些神志模糊,她勉强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将李凝姝送上岸。众人七手八脚将李凝姝拉了上来,最后又把纪浔拉了上来。

  彤珠见她脸冻得一丝血色也没有,整个人站在那儿竟有些恍惚状,她赶忙给她披上大氅。纪浔看了她一眼,彤珠的脸突然变得很模糊,她颤颤伸出手,彤珠一把抓住,发现冰得吓人。纪浔喘着气,眼神无法聚焦:“我好冷,扶我回去。”

  之后纪浔和李凝姝大病了一场,李凝姝发了两天的高烧总算是退了,纪浔当日月信在身上,又下了冷水,连着好几日高烧不退,人也烧得昏昏沉沉。

  彤珠出去熬药了,房间里暗沉沉的,只剩她一个人,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房间里好像进了人,她费了极大的劲睁开眼,迷蒙中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人走进来。她虚弱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景琰……”

  手被萧景琰一把握住,黑暗里他的眼睛如星光璀璨,幽幽发着骇人的光芒,仿佛是怜惜,又仿佛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纪浔人也昏昏沉沉的,又笑了一下:“对不起。”

  萧景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重新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黄,房门是打开着,外头的夕阳斜斜照射了进来,攀爬在墙的角落。

  纪浔感觉好多了,慢慢坐了起来,彤珠端着药进来,见她已经能坐起来了,赶忙取了一件大氅披在她肩上,又竖起枕头让她背靠着。

  纪浔问:“我生病的这几日有人来看过我?”

  彤珠想了一下,笑道:“有啊,颜妃来过一次,姝妃也来过几次,不过她身体还没复原,只瞧小姐几眼就回去了。”

  纪浔慢慢低下头:“还有吗?”

  彤珠又认真想了一下,“有,戚将军来过一次,不过他只问了我一些关于您的情况又回去了。”

  纪浔的一颗心直直落了下去,失落到了极点。看来那日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已,梦醒之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寒意渗入到心的最里面,从四肢百骸中散发出来,纪浔咳嗽了几声,双颊有些奇异的嫣红。彤珠端药过去,她接来吹了几口,一口饮尽。

  几日后纪浔的身体渐渐开始复原,颜阮之来的时候,她正在小桌子前剥核桃,颜阮之行了个礼,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一盘子的核桃笑:“姐姐今日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纪浔微微一笑:“还是有点咳嗽,不过好了一大半了。”

  颜阮之转过脸,外头的积雪在太阳底下有些耀眼,“再过两日就是除夕,姐姐这里倒有几分的冷清。”

  纪浔也不放在心上,径自笑道:“我这儿鲜有人来,一向如此。”

  颜阮之心里明白,虽然她是王妃,但萧景琰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间,甚至新婚之夜萧景琰也是将她一个人扔在房中,论宠爱,颜阮之这个侧妃是远胜于她。这让她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她也没有将这个挂名王妃看在眼里。她娇柔一笑,道:“妹妹也想过几日清净的日子,无奈殿下天天来,赶也赶不走。殿下还说等过完年带我去游玩一番,我可不想去。”

  纪浔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剥着核桃:“趁还未有身孕,何不出去游玩,回头等有了孩子,想去也去不了了。”

  颜阮之臊得两颊通红,取出帕子在嘴角轻拭几下:“姐姐不知道,殿下使坏的时候有多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琢磨来的,羞死人了,好几次害得妹妹下不了床。妹妹怎敢去?”

  纪浔有点怀疑:“有吗?”在她记忆里萧景琰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技巧,虽然一介武夫在这方面尽量温柔,但她很难将颜阮之说的与这个人联系起来。

  颜阮之心中愈发得意:“当然有啊,姐姐不会从未体会过吧。”

  纪浔心中有莫名的怒火翻腾,放下手里的工具扬眉笑道:“男女之事在我成婚之前就体会过了。”她看着颜阮之目瞪口呆的模样,越发觉得可笑:“不瞒你说,在成婚之前我和一个人很相爱,哦,他也是征战杀伐之人,有一次他奉命去攻打陈国,我就办成小卒偷偷跟了去,我们就在陈国的边境私定终身了,可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分开了,然后,我就嫁给了靖王殿下。”

  颜阮之心里扑腾起来,她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靖王妃居然有这样一段丑陋往事,她不但成婚之前就做出苟且之事,而且还嫁给了萧景琰。那么萧景琰知道吗?倘若知道,为何当初又要娶她,要知道王妃失去贞操嫁给王爷也是要全家问罪。但倘若不知道,他又为何对她冷漠至此。

  纪浔见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也不愿与她纠缠下去:“我有点累了,妹妹早些回去吧。”

  颜阮之用笑来掩饰面上神色,起身行礼,转身出去。

  纪浔等她出去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忽然伸手一挥,一大盘的核桃被她挥在了地上。

  与萧景琰一同用晚饭的时候,颜阮之思来想去了很久,又不敢明着问,只能唉声叹气了一下。萧景琰抬头看她:“怎么了?”

  颜阮之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饭,看上去有些苦闷:“没什么。”

  萧景琰看了她的饭一眼,又看了看她:“你有话要对我说?”

  颜阮之暗暗咬了咬下唇,心中仍是犹豫:“今日听到一个传闻,怪吓人的,妾身不敢说。”

  萧景琰眉头微微一扬,定定望着她:“你说,让我也听听什么传闻会让你吓成这样。”

  颜阮之心里紧张得嗵嗵跳,嗫嚅着开了口:“妾身说了,殿下可不许生气。”

  萧景琰沉下嘴角笑了一下:“你说吧。”

  萧景琰这句话犹如定心丸一般落入她心里,她索性把心一横,扒拉着碗里的饭道:“妾身今日听说,王妃在嫁进府里之前曾和一个男人私定过终身。还说王妃可喜欢他了,从大梁追去了陈国,两人就是在陈国边境发生了事。还说……”

  “还说什么?”

  颜阮之慌忙抬起头,就撞见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这种冰冷她看在眼里,连同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顿时有些慌乱,但这事一旦开口,便不能结束:“还说殿下是因为此事才冷落王妃。”

  前尘往事再度提起,他的心里迸发出无可抑制的绞痛,神色却是冰冷的,连说出来的话也像结了一层冰:“你听谁说的?”

  颜阮之只觉得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王……王妃说的。”

  她看着萧景琰慢慢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正惴惴不安间,萧景琰果然一把将桌子掀翻,碗盘“哗啦”一声摔在地上,他似乎不解气,一脚踹倒凳子,人就朝门外走去。

  “殿下,殿下。”颜阮之追到门口,他就已经消失在走廊上。她又折了回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唇角含着一缕柔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