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风云录 第二节 同仇敌忾
作者:故国未远小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特奥多尔里德尔”号驱逐舰的每个零件,都凝聚了这个工业帝国最一流的技术,其最高速度可达35节,一路乘风破浪向明国游轮开去。船上的明国学生们都知道了此事,涌上甲板,握着手枪靠在船边。德国水兵紧握毛瑟步枪,一字排开,副官汉斯上尉和几个水兵拉着紧急舷梯。

  驱逐舰渐渐靠近了明国游轮,船舷上果然挂着好几根攀援用的绳索。待“特奥多尔里德尔”号倒车减速、抛锚停稳,舷梯挂上了游轮,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德国水兵鱼贯而入,紧张地清扫着任何可能藏着海盗的角落。

  明国的学生们都抵着驱逐舰的铁栏,举着手枪准备火力支援。恰在此时,游轮的一扇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包着头巾的阿拉伯人。这人浑身都是血污,显然是受了重伤。他正踉跄地走着,蓦地瞥见三十米开外,几个德国水兵正端着枪指着自己。他眼睛瞬间睁大,正要回头逃命,驱逐舰上不知是谁开了一枪,打在那个阿拉伯人的肩头,鲜血飙射出来,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手枪声,所有明国学生都开火了。

  德国水兵被枪声一吓,以为那门后面还有海盗正冲出来,纷纷举起毛瑟步枪对着明国学生开枪的方向盲射。一时间枪声大作,硝烟弥散中,副官汉斯举着双手高喊:“停火!停火!”枪声稀稀拉拉地响了一阵才停下来,那边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这个本就受了重伤的阿拉伯人倒在一大片血泊之中。

  舰桥上的豪森见舷间交火,连忙下来阻止。待他出了舱门,早已停火,一干明国学生趴在甲板上,枪口还冒着烟。只有梁韶君站得笔直,高喊着:“别乱开枪,叫你们打再打,万一走出来的是明国人怎么办!”

  这一轮交火,游轮上的德国水兵都紧张到了极点,一个较为靠前的水兵掏出手榴弹,挪近那扇门,便要扔进去。梁韶君用德语高声喊:“住手!”趁那水手一愣之间,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舷梯跳上了游轮,疾步跑过去。驱逐舰上的豪森气急败坏地大喊:“梁!回来!”

  梁韶君推开那个水兵,将手榴弹抛进了海里,还好并没有拉弦。他右手持手枪前瞄、左臂横托稳住右手,缓缓走进门里。后面的德国水兵见状,纷纷弯腰低身,跟了进去。

  游轮内一片凄惨景象,向下层搜索途中,一路东倒西歪地躺了几十具穿着明服的尸体,偶尔有一两个戴着头巾的阿拉伯海盗尸体。一些地方还依稀有搏斗的痕迹。尤其是厨房内,七八个厨师尸体中,还躺着四个奄奄一息的海盗。

  副官汉斯走进厨房,对梁韶君道:“梁少校,搜索完毕,整个游轮没有海盗了,找到的明国公民约一百二三十人,无人生还。”

  梁韶君咬牙切齿,蹲下身去掐着一个海盗的脖子说道:“不,这里还有四个活着的。”德国水兵们围成一圈,一个矮个水兵说道:“梁少校,我懂阿拉伯语,我们可以审讯他们。我来当翻译。”

  梁韶君点头,逼问那个海盗:“其他的海盗都到哪里去了?”

  那海盗翻了翻白眼,一言不发。梁韶君随手抄起案板上一把剔骨刀,插进他大腿里。那海盗惨哼一声,嘴唇都咬出了血,仍是死死支撑。

  梁韶君失去了耐心,手中的剔骨刀转了一圈,猛地抽出。那海盗大腿的动脉破裂,鲜血如剑,喷射了出来。待那血柱渐渐成为血流,海盗已经面色苍白,停止了呼吸。

  见这明国的少校如此心狠手辣,周围的德国水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梁韶君目有厉色,又看向剩下的三个海盗。不等他说话,其中一个手掌齐断的海盗带着哭腔说了一句阿拉伯语。

  翻译水手说道:“他说,你要问什么我全部告诉你,别伤害我们。”

  原来,这些人并非职业海盗,而是一群乱军,和也门的英军作战失败后,逃到沿海,干起了这项无本万利的买卖。他们甚至搞到了汽油发动机,自己组装快艇,在这一带已经劫了3艘船,而这艘明国的游轮则是第四艘。不料登上这艘明国船以后,船员和乘客都奋起反抗,上船的八十多个海盗死了十一个,重伤了八个。海盗们兽性大发,屠尽游轮上的船员、男乘客和老幼乘客之后,将船上的财物劫掠一空,绑走剩下的女乘客,丢下这些重伤的海盗回老巢去了。

  梁韶君想起走廊上见到的小男孩尸体,以及墙角襁褓中一动不动的婴儿,眼睛通红,咆哮道:“你们有多少人?据点在哪里?”

  那个海盗闻言,缄默下来。梁韶君狠狠一拳揍上去,打得他眼冒金星,鼻子都歪到了一边。海盗忍着剧痛,断断续续说道:“他们见到远处有舰队,所以抛下我们逃跑了。我们出来劫船的、加上留守在据点里的,总共有一百三十几个人,至于我们的据点位置,我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梁韶君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海盗资料。海盗选择据点,通常会选择一些不起眼的小渔村,并且把家眷接来一起住,作为“群众演员”,一旦有船只经过,“渔船”的伪装就会马上除去,海盗们乘坐快艇接舷,静悄悄地用绳索登船,然后控制整艘船,劫掠一番,扬长而去。这个海盗不告诉他据点位置,很明显是因为那里有他的家人。

  思及此处,梁韶君反倒轻松了,说道:“你们组装的这些破船的航程,不会超过100公里。这里离海岸有30多公里,从这里到海岸,50公里的半径,能有几个渔村?我问你据点的位置,是为了营救明国公民,同时不会伤及无辜。你知道么,我们的军舰足够轰平任何小渔村。”

  海盗争辩道:“村子里还有你们的人。你们不会这么干的。”

  梁韶君握着剔骨刀,轻轻在他腿上划开一道伤口,厉声道:“我们明国方面,从来不会伤害平民。如果有平民因为我们的行动有伤亡,第二天,明国街头的报纸就会用口水淹没我们。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像明国这样的国家之所以开明程度较高,很大程度上有着媒体的功劳。

  “你们的家眷只要没有武装,在我们的概念里,就是平民。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再说,我们虽然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对于你这样的海盗,我还是有办法的。”一边说,手里的刀子一边划来划去,划出的伤口也越来越深。

  海盗吃住痛,面色灰白,颓丧道:“别伤害村子里的女人孩子。给我海图,我指给你看。”

  回到“特奥多尔里德尔”号驱逐舰上,本就火冒三丈的舰长豪森听到梁韶君的营救计划,更是暴跳如雷,连声责骂:“梁,你疯了!你疯了!”

  梁韶君也不多作解释,把一干人统统叫到游轮现场。目睹惨况,不单是明国学生同仇敌忾,就是德国水兵们,也都义愤填膺了。

  豪森也带着副官汉斯到游轮上巡视了一圈,见到厨房内的惨状,在厨房内垂首站立,默哀了三分钟。明国学生们显然已经失控,回到驱逐舰上砸开了武器室,全副武装起来,高喊要直捣贼窝,救出同胞。豪森排开人群,带着副官几经阻挠,简直觉得自己失去了对这群人的控制,大声呵斥:“我要上报海军部,对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予以控诉!”言讫手中的鲁格手枪高举,向天开枪。

  枪声并未弹压住这些热血沸腾的青年人,一群人簇拥着梁韶君要和舰方谈判。梁韶君本就是这批装甲班学生的班长,在此次事件中又起了主导作用,故而平时喊着“韶君”的学生们这时都喊起他“班长”来。

  “班长,如此惨状,闻所未闻,别管德国佬的态度了!”

  “我们一定要去救我们的同胞,晚了就来不及了!”

  “班长,我等唯你马首是瞻!”

  “班长……班长……”

  学生们七嘴八舌,群情激昂,豪森虽然听不明国白,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很难收场了。副官汉斯见状,附耳对豪森说道:“舰长,这些学生都是明国军方遴选出来的,既有背景,又有才干。我们还是把这件事情上报,并说明我们已经竭力阻止,至于这些学生怎么做,我们也管不了了。”

  豪森面色十分难看。自他投身军队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外交事件,要是这些学生是德国人,他保准一枪一个都给毙了。外国人,可恶的外国人!

  梁韶君指指身后的学生,对豪森说道:“舰长,事急从权,拷问了那几个活下来的海盗以后,我已经大致知道他们据点的方位了。至少30名明国女性公民被掳走,过了今天,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有多少人毕生都会有心理创伤?你要报告,尽管去报告,但是救人是一定要救的。我们明国毕业生,个个都经过严格的战术、单兵作战训练,完全能够胜任营救行动。同时,我们也经过了包括操作驱逐舰在内的培训。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营救行动。”

  豪森、汉斯都听出了梁韶君的言外之意。梁韶君拿出海图,指着一个地方道:“就是这里。我只带10个人去,并且对此次行动负全部责任。”

  豪森向海军部报告了这个情况以后,向梁韶君所说的海域全速开去。35节的航速,在船舱里还没有什么感觉,而一旦站在船艏,海风呼呼之间,就会让人有种乘风破浪的感觉。梁韶君、黄正烈和一干学生聚在这里,遴选突击队成员。梁韶君是班长,因而对于每个学生的情况也都十分了解。他找出十个单兵作战成绩最好的学生,搜刮了武器室。幸运的是,这艘驱逐舰上除了毛瑟步枪,手榴弹以外,竟然还有七把德制M18冲锋枪!七人配冲锋枪、其余三人挂满手榴弹,每人再配一把毛瑟步枪,一把刺刀。这些武器室里的武器和船一样,都是崭新的,在暮光之中,反光时隐时现。

  突击队第一人,当然就是黄正烈了。德国柏林陆军大学1935届学生中,梁韶君的综合成绩是第一名,第二名到第五名都是德国学生,第六名,就是黄正烈了。他的单兵作战能力尤为突出,在狙击课程中,一直是这个藏龙卧虎的柏林陆军大学的佼佼者。

  入选突击队的,还有擅长格斗的李翰堂、周备;擅长潜入的吴淳;以顽强敢战著称的王可期等。一队人全副武装完毕,靠在船舷铁栏上,其他学生分布在驱逐舰各个要害地带警戒。

  指挥室里,豪森无奈地摆摆手,对着副官汉斯说道:“汉斯,要软禁梁韶君也是不可能的。明国学生不存在个人崇拜,就是抓住了这个带头的,其他学生也会照样如此。”汉斯满面愁容:“要是这些学生出了事……就连元首……”

  豪森叹息道:“他们人多,我们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了。如果因为我们的行动伤到学生,那情况就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