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整个山林处在一片薄雾中,不知何时是头——
好不容易找了处躲雨休息的洞穴,藤原悠子寻了个平坦地面,吃力拖着二月红靠内安置。
细想来,洞里不但透风,太重的潮气对两人如今身体状况也不好。
正苦恼如何解决,藤原悠子探究目光落在了二月红的身上,按理来说,他们进了山林早有准备才是,她立刻上前对二月红搜了身,没想到真从口袋找出了一个火折子,试了试,发现火折子似乎还能用,不甚欣喜。
藤原悠子冒雨出去捆了几束湿木断柴,特意撕了块里衣碎布引燃,折腾许久才生起小火。
火苗微弱,可此时此刻,给人迎面带来阵阵暖意。
取了几根粗大的枝干,藤原悠子特意架出了一个晾衣架,将脱下的皮衣、衬衣和皮靴放上烘干,好不容易歇下来,她忍着右腿疼痛侧坐下来,看了手心止血结痂的口子又崩裂,脱下袜子双脚更被水泡得褶皱浮肿……
这么些伤,换寻了二月红无恙,也该值得。
盯着二月红,尚未回忆静好岁月,藤原悠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勤快地换下了衣物,他发着烧还穿着一身浸湿的衣裤——
好在下雨,洞穴里最不缺积水,她拿了两只袜子起身找了个积水的坑清洗多遍,最后沾湿了拿回原处。
从背后撑起他上半身,她连拖带拽的费了好大劲,额头沁出了层层冷汗,从旁拿出方才沾湿的袜子,顾不得什么用途之分,藤原悠子稍微替他擦拭了一遍,明明是个唱戏名角儿,可见了他身上几道浅显易见的刀疤,心中竟然……心疼!
意识到错处,藤原悠子看伤疤的视线,像是被灼伤般闪开。
二月红失忆,两人关系不过平常的陌路人,她怎么越矩想些不该想的事。
小心平放下二月红,藤原悠子顺手取下烘热的皮衣,紧紧罩住他的上半身保暖。
幸亏二月红没有醒来的迹象,荒郊野岭又了无人烟,不然被人瞧见一个女子对昏迷不醒的男人做此事难免想入非非,她最后挖个洞埋自己都没用。
看到他腰侧一处旧的包扎,藤原悠子升起不小好奇,湿布一直包着伤口还不如将其袒露出来。
小心翼翼地将包扎白布拆了下来,赫然见到里面皮肉外翻一片模糊,伤口明显属于枪伤,更令她诧异的是,二月红没用到麻药硬生生用刀把子弹取出来,索性手法干脆,没有伤及骨头。
藤原悠子闭上眸子,实在不敢想象那副残忍画面,她倒真小看了二月红的能耐。
……也是,老九门鼎鼎有名的二爷,绝非虚名才是。
收拾起他褪下泥泞的衣裤,全部拿出了洞口,藤原悠子沿着大石绕行,找了一处积水深的地方,洗了干净放回晾衣架上烤干。
而后几个时辰,藤原悠子守着火堆生怕柴火不够灭了,一次次来往进出洞穴,又防着山林里野生动物来袭片刻不休,另外二月红高热症状没缓解,身上热度未见减退,所以她更不敢掉以轻心,替他擦拭降温,还不停的给他喂水解渴。
牙齿不自主打颤,她很清楚在全身冷热不断交替下,体温骤冷比平常快三倍以上。
特别是湿漉漉的长发,沾粘在一起,让头皮十分难受。
无奈,身处险境,得过且过。
恢复了些意识,费力咳嗽的二月红迷迷糊糊间,觉察高热令他全身刺疼得难受,他希望那冰凉能够一直都在,连忙抓住了那一股清凉触感的接近,不肯放手。
念及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也不好发作,眉头紧皱。
二月红疼得脑袋发涨,难受地卷缩起了身体,额前不止地沁出豆大的汗珠。
见惯他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再不济,下了牢房好歹也笑面硬撑。
深叹了口气,她心软地扶起了二月红,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能够舒服些,毕竟他身上的温度确实烫得吓人:“这样好些了吗”
身体突然被纳入了清凉,熟悉体香让二月红一阵意识恍惚,忍不住侧身抱紧了藤原悠子。
心跳如战鼓齐鸣,藤原悠子身躯一震,动都不敢动。
两人如此亲近相处,仿若隔了一条时光沟壑,久远地埋藏在记忆的深处——
下一秒,二月红反客为主,藤原悠子被他紧抱在怀里,鼻翼产生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白皙颈侧,引起阵阵瘙痒。
“二月红你给我清醒点”
二月红扣住她的腰身,藤原悠子不用武力根本挣脱不开,偏偏他如此病态模样自己最见不得,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更不可能这个时候拿水泼到他清醒为止吧——
藤原悠子瞪大了眼眸看着眼前一片阴影俯下,对着二月红苍白的俊朗面庞,失了言语。
二月红微睁着眸子,视线模糊中看到一副美艳姣好的面容,没有丝毫瑕疵。
“二月红!”
“阿子——”
一声低唤,深切撼动了藤原悠子的内心,防备多年那块冰冷的心田,她清楚听到二月红叫的是阿子……
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的第一句话,唤的既然不是丫头……
“你叫什么?”
“阿子……阿子……”
无意识地低喃着,一遍又一遍,二月红恍若觉得永远不够一般。
感情来的迅猛,一瞬间,潜藏在心底的哀伤迸发而出,呼吸停滞般卷袭而来,泪水无声滑落脸颊,她万万没有想到二月红心中还会有她存在。
自己呢,为什么要哭,为什么感到这般欣喜的哀伤。
可怕结论在脑海一闪而过,藤原悠子悚然而惊,是她从未放下过二月红。
一时没了主意,她眼神透露出慌乱,正考虑着是否还要将二月红一个手刀打晕。
二月红猛然低头吻上她的唇,藤原悠子深深屏住呼吸,本来举至他颈后的手终是无力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