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而在这沉默中,镜不由分说地拉起了他的一条胳膊,往一座海边的高崖。
不同于刚才的嬉笑,当真实登上这座高丘时,千陵却蓦然地感到心头一颤。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不同于海风的腥咸,那之中弥散着血与绝望的尘埃。
远远地,能看到黑色的烟霭,那是燃烧的木栅栏所发出的的最后的悲鸣。
“发、发生什么了?!”
千陵急忙加快脚步,站到了高丘之上,并终于看清了稍远处的景象
一座不起眼的小镇…或者说是村庄,此刻正在遭受魔物的肆虐。
破落而稀疏的房屋,贫瘠且蒙灰的土地,鲜血与尸体遍布着巷道,大多的城垣都已丢失,只有几十个苦痛而疲惫的的住民蜷缩在简陋的木栅栏的保护之下,颤颤巍巍地向着虚渺的神明做出卑微的祈祷。
而在那木栅栏之外,横尸的村庄之上,数倍于己的怪物正在饕食着死者的尸体——无论是人类的、还是同类的。剥离的血肉、截断的颅骨,由血液、脑浆以及糊状的内脏构成的浑浊液体溅满断裂的垣墙,鲜红的脊柱被从尸体中抽出而整个落在枯萎的杂草中,让吹息于海边的季风都为此而发出凄厉的恸哭。
然而,那些矮小、灰暗、丑陋且长着四只屎黄色的眼睛的怪物们却为此而欢庆着,它们争抢着、生吞着被它们视为食物的任何一具尸体,甚至其中的每一只都不惜为多占有哪怕只是一条手臂而将那长长的爪子刺入另一只活着的同伴的头颅中。
“呕…”
在那一瞬间,千陵感到视线整个变色了,刚刚由两名少女营造出来的温暖气息在一瞬间散去,
“……”
然而,或许是身为少年的软弱所致吧,此刻,比起愤怒,在其胸腔中盈盛的感情更多的是恐惧。
“我现在……我现在应该去对付那些怪物吗?”
“是的。”
“可是,我……”
颤抖着抬起那只紧握石中剑的右手,那镀着梵文的剑身闪过一丝寒厉的光。
——依靠这把剑的力量?
想起它曾经击败怜时的那种威力,理论上或许是可行的。
然而,身为持剑者的自己却尚未对这种力量拥有足够的认识,因此也无法从中汲取丝毫的自信。
“请不要害怕,亚瑟大人,我就在您的身边。”
一反往常地,穿着黑色羽衣的少女悄悄捏住了千陵的左手,在一旁轻声劝慰着。
或许是因为黑化的原因吧,就连此时的她也看起来如此坚强。
“镜……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当然,亚瑟大人,即使您不是王之剑的所有者,我也依然相信着您。”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的村民死在了那些怪物的手上,我并不认为我会比伟大的劳动人民更强壮……”
“那是因为被恐惧支配的生物将无比弱小,绝望让那些村民们的反抗变得绵薄而无力。”
镜一字一句地、认真而又深怀悲悯地说道,
“灾难已经发生了,现在必须有人挺身而出,才能避免它造成更大的损害。”
“……”
无法否认。
或许对千陵来说,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是对未知的力量信任与否的闹剧,然而,对于那些村民来说,千陵的迟疑或是拒绝,都是死刑的逼近或是执行。
这是多么没有实感的行为,就这样在毫无责任意识地抉择中,左右着陌生人的生命。
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即使存在,也一定是处在相同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藐视着众生,然后仅凭借自我满足的需要,而回应或者干脆忽视信徒的祈祷。
这种感觉让千陵感到厌恶,通过叠在一起的手心传来的镜的体温,让他深刻地感触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那些村民,像镜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自己的人生,无法被几行偷工减料的文字,就被埋没在关于尸体、骸骨或者血液的描写中,成为以统计学的数字来计算的尘芥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却在自己眼前遭到屠杀,他们或许前一刻还死死地保护着孩子的胸膛,这一刻,或许正成为着怪物们的食物……
——啊啊啊,真是的,这不是完全没法容忍吗?!
“……所以说,我最讨厌打架什么了。”
真想不明白,这些村民为什么宁愿死守这个破村庄也不愿逃跑……否则的话就单方面地让千陵省事多了。
然而,既然事实已如此,如今似乎已没得选了。
千陵深深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
“……你说的没错,镜。”
他举起剑,看向一旁的少女,
“虽然我大概不是什么亚瑟,但现在确实需要有人挺身而出……总之,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怎样才能击败它们?——就凭我们两人。”
“您在说笑呢,亚瑟大人,要战斗的就只有您一人啊~”
“唉?!”
“不要看人家这样,英雄定位却是辅助哦~”
刚才的贤淑形象在一瞬间崩坏,少女歪着头,诡异地微笑着,
“人家会在后方试着用少女的直觉让它们暴毙的,所以请您加油上啦~”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那平胸龙不肯帮忙就算了,连你也要放我鸽子吗?!”
“可人家真的是很不擅长战斗的类型呀~对了,如果您有必死的决心,可是一定能获胜的啊~”
“请不要带着必死的决心去打仗啊,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古人曾经说过的,有的事情不砸破锅子穿凿航船就不能成功。”
“不要把破釜沉舟的意味使用在这种地方。”
“我只是想说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竭尽全力才行哦,亚瑟大人,顺带一提我已经把我们来时坐的船给凿沉了呢!”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当然,我也会为您准备最好的锅子的。”
这样微笑着的镜,似乎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交流的范畴了。
正当意识到这点的千陵对此绝望时,她却又难能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正常些的话,
“对了,您只要向那些村民们展现您的勇气,或许就能组织起有力的反抗呢~劳动人民的力量可是无穷大的呢~”
劳动人民的力量可是无穷大的——这是政【哟哟哟~】治教科书上写的,不许提出异议哦!总而言之,对于劳动人民来说,空手撕鬼子、手雷炸飞机、独臂拆高达、火神破立场、光枪灭自由什么的……一定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啦~
“是是是……到头来什么都要我去干。”
颓丧地直起身,或许是要硬着头皮和那些怪物干一场了,总之,祈祷付(和谐)费外(和谐)挂已经续……呸,祈祷这把剑还靠得住吧……
“不要这么沮丧么,亚瑟大人,作为辅助,我也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如果你真的是想尝试用少女的直觉杀人,那么请允许我敬谢不敏。”
“保证不会啦~”
说着,镜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就像一缕波纹以之为中心而扩散开般,她轻轻吟唱着
“金咕噜哈斯噶,喇嘛,托大乌璐斯鹿乃噜不惜塔,撒马卡,多塔!”
蓦地,山坡下的怪物在此时都停止了无尽的饕食,然后齐刷刷地往这边看了过来,怔在了原地。
“喂,镜,我怎么没听明白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被那些怪物的视线看的发毛,千陵却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比龙族语言还古老的上古梵语哦~作为一种心灵语言,它可以直接传导到方圆三百米内的所有生物的意识中哦,并且,由于这种语言的原始性,它更容易直接让那些没有文明、缺少自己的语言的生物在大意上单方面地理解你在说什么。(亚瑟大人的硬盘里才都是码呢~)”
“那么,你刚才说了些什么?(乱说,我下的明明都是****高…你妹啊,你什么都听见!!!)”
“翻译过来就是:【哔—————————————————————————————————】”
“喂喂喂,你到底说了它们些什么啊,为什么整句话都被消音器和谐啦?!!!!!!!”
“恩,没什么呀,亚瑟大人。就是在说【哔—————————————————————————————————】”
“即使你说的轻描淡写……”
千陵两眼茫然地看着高丘之下的那些怪物,在不知不觉间,它们竟然集体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一起冲向了这边……
“但是,我却觉得情况忽然变糟了不止一点唉!!!!!!!”
“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碾碎它们!”
“碾碎个鬼啊,跟我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在问候它们全家?!”
“瞎BB什么,好好补兵,ADC!”
“ADC个鬼啊,这么直接的名词不怕被查水表吗?!”
“没关系的,作者已经连劳动人民都已经吐槽过了!”
顺带一提,倘若以为ADC指的单纯是射手那就大错特错了,ADC只的是ADCarry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