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叶,霜落漫天,一群孩子趴在地上萧萧瑟瑟,他们如同枯萎的黄花在骤雨中摇晃,路上的行人却没有人在意。
看了看眼前的纸盒,最小的孩子哭出声来,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大家连忙往前爬着,生怕落后,不管不顾的抱住行人的大腿。
尽管被踢开,尽管被唾骂,他们的脸贴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展示着自己的卑微。
直到行人散尽,有一个人才踏着月色而来,逆着光,从黑暗中来,也散发着黑暗。
他不以为意的将烟头捻灭在一个孩子的头上,看着眼前惊慌的羔羊,感到莫名的烦躁。
另一边,阮青悠她们过得也并不好,媒体不辞辛苦的围追堵截,让他们筋疲力尽,网站上的回复也不容乐观。
并没有人认出小豆豆,孩子可能变了许多,可是脖子上的项链一定不会有错。
网站上都是一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他们听说了豆豆的情况都争相献策。
有一个人说,你看豆豆胸前的项链,会不会像是密码一样的东西,可以换算成什么。
阮青悠心里一震,她再次看向照片,项链上有11个英文字母分别是aciefdicg,那么换算成数字就是139....2377!
一个电话号码!或许是孩子的父母的也说不定,邹泰立即用卫星电话打了过去。
空气都凝结在一起,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注视着电话,听着电话里的通话音:嘟。嘟。嘟。
“喂,是豆豆吗?”突然,一丝带着颤音的女声响起,大家不由的都欢呼一声,阮青悠接过电话,问道:“你好,我是特殊案件专案组的阮青悠,请问您是豆豆的家人吗?”
那头的女声激动的说:“对!对!对,我是豆豆的母亲,我们家孩子怎么了?”
阮青悠说:“我们刚刚在湖州一条街道上找到疑似豆豆的孩子,通过他胸前的项链找到您的。”
“那您让我跟豆豆说句话,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好吗?”
阮青悠有些抱歉的说:“是这样的,我们在查一桩迫害流浪儿童的案件,我们怀疑豆豆是跟其他孩子一起被一个团伙拐卖的,为了所有拐卖孩子的安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孩子暂时还留在那儿。”
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凄凉又无助,过了好久才停下来,阮青悠并没有阻止她,只是默默的轻声安慰她。
她抽泣着说:“我明白的,我明天就赶过来,我不会打草惊蛇的,我.....也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孩子。”
阮青悠真心的感谢她:“谢谢你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一定会确保把每一个孩子安全救出的。”
挂掉电话她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走到阳台,看着整个湖州的夜景,轻轻的叹息,捂着脸靠在栏杆上呆呆的站着。
一双温热的手,突然出现在她的头上,生疏又轻柔的按压着她疼痛的位置,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他身上干净的洗衣粉味道,让她觉得很舒服:“你怎么知道,我头痛?”
身后的人轻笑,动作却一点也不停顿:“当然啦,我们心有灵犀嘛。”
他的手指慢慢下移,在她的肩上肆意流转,酸痛的感觉让人全身发软,让她不自觉的缩着脖子。
经不住颜其雨闹,她转过身面向他,面上有些愁绪:“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明明知道那里有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却还是让豆豆留在了那里,万一不能将孩子们解救出来怎么办。”
颜其雨认真的看着她,不说话就像真的在思考,她紧张的回望他,希望得到回应。
颜其雨嘴角不经意的一弯,她这个眼神像极了红眼的小白兔,灯光透过晶状体折射出的光波让他目眩神迷。
他们的距离很近,颜其雨坏坏的将两手搭在栏杆上走上前贴紧她,将她禁锢在这一方天地。
含着笑意,慢慢的往前倾身,阮青悠不由得后倒,很快半个人已经悬空,她明白这是颜其雨在逗自己。
头一歪,淡定的表示:这样弯腰很累,丫倒是让让我呀。
颜其雨发挥赖皮精神一个劲的往前倾,阮青悠感觉自己就快掉下去的时候,结实的臂弯,带着温热的手掌将她捞了起来。
由于惯性阮青悠撞在他的怀里,颜其雨用手轻轻柔柔的拍打着阮青悠的后背,在耳边轻声说:“没有错,不要有心里负担,一定会救出来的。”
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坚定的回答她,他在用行动说:放轻松,不要怕,有我在。
玻璃门后面文曜琪几乎咬碎了银牙,脸涨得通红,心里恨恨的想:阮青悠居然敢公然勾引她的心上人,嘤嘤嘤,讨厌。
文曜琪是个没脑子的,立刻就冲了出去,指着阮青悠大喊:“你你你,你居然敢勾引颜哥。”里面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观察这边发生的事。
而阮青悠俩人都被她突然的大喊惊呆了,粉红色的泡泡也尽散,颜其雨皱眉说:“你说什么呢。”
文曜琪涨红着脸仰起头说:“我说她,她怎么可以在工作时间把你叫到这里来跟你....跟你摸来摸去呢。”
阮青悠黑线,她哪只眼睛看见自己跟颜其雨摸来摸去了。
颜其雨失笑看向阮青悠,示意她:这个女人说我们俩摸来摸去哟。
阮青悠无语的表示:这么多人看着,你给我把这事搞定,快点。
颜其雨坏坏的笑了笑:你自己说的让我搞定的哟。
他温柔的看着阮青悠,好久,才淡淡的说:“难道你没有见过别人谈恋爱吗?”
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文曜琪的眼泪顺着脸颊就滚了下来,她喜欢的第一个男生,居然不喜欢她,跟别人谈恋爱。
推开门口的邹泰就跑了出去,里面王龙等人听见这话,一起吹起了口哨。
阮青悠看着颜其雨认真又孩子气的表情,笑出了声,脸红红的反手抱住了颜其雨,小声的说:“谁是你女朋友,哼。”
恋爱归恋爱,工作总还是继续的,这几个小时他们将曾经被抓到警局的流浪孩子面孔经过先进技术和全国的失踪儿童进行了交叉对比。
发现至少有多达10余人是从全国各地拐来的,有些时间已经很久了,一两岁的孩子已经长到了十几岁,这样的孩子并没有办法辨认。
其中就有这三个死者,这说明他们至少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拐来了。
一筹莫展之际,颜其雨接到电话,第一名死者的家长,找到了。
据他们讲述孩子被拐走时,才三岁,外出买东西的一个转身,从此孩子就消失在了人海中,找到时竟然已经天人相隔。
这对年过四巡的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偶然在网上看到了这则寻尸启示,他们说孩子虽然长变了,可是眉心的那一颗红痣,是怎么也不会变的。
由于在隔壁县,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赶到了局里,这时已经是深夜,人去楼空,连钟表走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明晃晃的停尸间内,并排放着三位受害者的遗体,等到白布揭开那一刻,这对夫妻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母亲哭嚎着说:“真的是我的儿啊!”
高筑的希望,在看到尸体的一刻,瞬间崩塌了。
阮青悠看得心里酸涩,找到孩子的决心愈加坚定,她想,一定要让这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社会败类得到应有的惩罚。
经过了解,他们发现这个孩子当年在家门口的便利店和母亲一起买东西,谁知就在转身的那一分钟时间内,孩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生活的小区属于开放式,人员构成极为复杂,几年前根本没有摄像头,就算有,这么多年记录也销毁了。
母亲含着眼泪告诉他们: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很后悔和内疚,因为她认为如果不是她,孩子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丈夫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一直支持她安慰她,虽然这些年俩人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但并没有放弃安安。
给孩子取名安安,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可是生活怎么会如此顺遂,总是要制造不幸以此磨难。
将他们送出去后,颜其雨坐在凳子上思考着,阮青悠悄悄靠近:“在想什么?”
颜其雨抬头:“觉得哪里不对,安安生活的小区虽然人员复杂,但治安还是不错的,就发生过那么一起拐卖的案子,并且那么短的时间内要轻易抱走孩子,除了那里的居民,谁能做到?”
阮青悠翻翻档案:“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没错,你看,他全身都是用各种工具敲击的痕迹,甚至还有死后造成的痕迹,并患有常年饥饿导致的营养不良,而后两个孩子只有旧伤,是谁恨他恨到要鞭/尸的程度?”
阮青悠接着说:“除非当年拐卖他的那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颜其雨少有的严肃:“不出意外应该是,但你看后两个死者也不容乐观,显然他爱上了欺凌弱者,站在高地的快/感,他用杀人来释放,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结束杀戮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光亮透过黑暗的缝隙照亮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