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低沉悠扬的集结军号打破了军营靶场的寂静。
王府的官兵们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悠悠地集合，可能是昨夜喝花酒喝得太晚，也可能是在赌场混迹了一夜，总之他们很疲惫好像打了几天几夜的仗。大部分官兵睡眼惺忪，脸上带着怨气。
“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出发吗，怎么今天又集合？”
……
好些官兵都在大声抱怨着。
郭辰也很烦恼，刚刚从赌场回来就听到了集结军号。通宵了一晚上的他走起路来步子有些发飘，然而这并没有妨碍他成为第一个到达军营靶场的官兵。
霍川站在靶场的前方看着缓慢集结的王府官兵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身后站着地鼠、黄飞、方方还有王云蛟两兄弟，一旁站着一脸铁青的鲍常。
霍川振奋人心的演讲只过了一夜就被王府官兵抛在了脑后，在他们看来青楼姑娘的******都比那些赚钱的空想来得实在。
看到这副场景，霍川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集合完毕。
终于鲍常向霍川点头示意。
霍川向前走了两步，用加持了灵力的嗓子喊道：“今天我要奖励一个人！因为他是第一个到的！”
严厉雄浑的声音回荡在靶场上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全场立即安静下来，然后爆发了激烈的讨论，有奖励谁能不急？王府官兵们都在大声叫喊，都说自己是第一个到的。若不是鲍常站在那里，他们肯定已经蜂拥到霍川的面前求赏了。
鲍常听到霍川的话先是一愣，之后开始在心中嘲笑霍川的无能，依靠打赏带兵是那种朝中像废物一样的文官才干的事。
此时站在队伍前面的郭辰有些迷茫。这是真的吗？我好像记得我是第一个来的，一夜未睡，他有些迷糊，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只奖励第一个到的，若是有人胆敢冒充军法处置！”霍川灵力加持的声音十分巨大，在场的王府官兵都吓了一跳。
听到军法处置，没有人再嚷嚷，全都安静下来，王府官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确认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是否是第一个到的。
郭辰终于确定这不是幻听，而是真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队伍里走出，不时打量着地面，确定发飘的双腿走的是直线。
霍川看着来到面前的郭辰问：“你是第一个？叫什么名字？”他始终动用灵力说话。
“回特使的话，小的是第一个，姓郭名辰。”郭辰有些怯懦地说。
“方方。”霍川叫道。
方方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给郭辰，钱袋鼓囊囊的，看起来分量很重。
此时郭辰才真正清醒过来，原来真的有钱拿，他心情非常激动，接钱袋时手都有些发颤。
郭辰觉得钱袋的分量出奇得重，但是他忍住没有打开，在特使面前打开钱袋查看是不礼貌的。
“这一百块一阶灵石是奖励你的，今日集合你是第一个到的。”霍川平静地说。
听到一百块一阶灵石，郭辰的血液直往脑子上涌，他终于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诱惑在霍川面前将钱袋打开，果然是一百块翠绿迷人的灵石！
郭辰连呼吸都停止了片刻，自己竟然真的拿到了奖励，而且是天文数字的奖励，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现场五千多位王府官兵都看到了那袋耀眼的灵石，他们觉得钱袋中的灵石有些刺眼，然而没有人将视线移开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惊讶的抽冷气声，因为来晚的懊恼声，羡慕的高呼声终于爆发，人们都看着场中的郭辰，很希望站在那里的是自己。
靶场上的老兵油子们第一次真正相信跟着这位霍特使能够赚钱。
鲍常盯着站在前面的霍川心中同样不平静，这一百块一阶灵石超过了他一年的俸禄！
王府军营中的这些官兵大都是刚刚入门的修行者，他们的天资不够门派不要，一生恐怕都只能停留在开光期，为了生活他们只能在军营中混迹，俸禄每月只有可怜的一块一阶灵石！一百块一阶灵石完全能够支撑他们解甲归田与全家老小过一辈子！
一百块灵石的诱惑是难以抗拒的，五千多名官兵仍在大声地检讨、懊悔、承诺，他们希望跟着霍川干下去！郭辰杵在霍川面前，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霍川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要惩罚一个人！因为他违反了军纪！”
靶场上的喧闹戛然而止，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刚才的奖励好像已经让他们变得规矩了许多。
谁这么倒霉这么快就触怒了霍特使？在场的每一个官兵都小心地打量着身边的战友。
压抑的气氛在场中蔓延开来，靶场边枯黄的白蜡树上几只寒鸦在嘶哑地叫着，让人们更觉浑身不自在。
郭辰悄悄地退后想要在霍川发怒之前离开。
“郭辰，你可知罪？”霍川大喝一声，巨大的声音将白蜡树上的寒鸦全都惊飞。
郭辰吓了一跳，差点将钱袋丢在地上。他被霍川问懵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再问一遍，你可知罪？”这次霍川全力运转灵力，问罪的喝声如同一道惊雷震得在场的官兵头皮发麻，胸口憋闷难耐，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小的……小的不知。”郭辰被霍川震醒，低声说道。刚刚奖励了他，现在又问罪，他哪里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好，我来告诉你！”霍川愤怒的双眼扫视在场的每一位官兵，王府官兵们全都怯懦地低下头，他们觉得霍特使的双眼在喷火，能够瞬间把人灼伤。
“军号一响，五息到齐。你无视军纪，迟到了！”霍川的呵斥声仿佛是倾泻而下的山洪在咆哮。
这次的呵斥带上了神识的攻击，他的目标是全体王府官兵。
王府官兵们顿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把钢刀在他们的脑中乱搅，幸运的是生不如死的痛楚一闪即逝，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而这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痛楚却永远烙在了他们的识海。
霍川的脸色有些苍白，一下子对五千官兵进行神识攻击饶是他神识强大也吃不消。
靶场中的官兵现在才意识到，王府的军纪已经好久都没有背诵过了，以至于都忘记有一条军纪是说军号一响，全体官兵必须在五个呼吸之内到齐。
“方方。”霍川冷冷地说。
方方拎着方棱锏瞬间闪到郭辰的面前，郭辰下意识要躲，然而还未动作就被方方踹倒在地。
霍川没有低头看郭辰，直视着面前的王府官兵，冷冷地说：“集合迟到，鞭刑三十。”
方方手中没有鞭子，只有方棱锏，于是他举起方棱锏向郭辰的腿上砸去。
砰！方棱锏结实地砸在郭辰的左腿上。
啊！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响彻整个军营靶场，久混沙场的老兵油子听到如此惨烈的叫声，就知道骨头肯定是断了。
“霍特使饶命。”郭辰声嘶力竭地求饶。
霍川平静地看着身前的王府官兵们，无动于衷。
砰！第二下也砸在左腿上，更加惨烈的嘶嚎声响起，听起来就像地狱中冤魂的惨叫，郭辰已经在第一次惨叫时将声带撕裂，接下来的惨叫声听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十分恐怖。
砰！方棱锏依旧砸在郭辰的左腿上，银白色的方棱锏上带着鲜红的血液，在光下透着令人心悸的色彩，鲜血汇成一股顺着锏上的条纹游走，最终从锏头滴落。
在场的王府官兵全都惊恐地看着霍川，就像看一个地狱来的魔鬼，他们没有想到刚刚还受到奖励的郭辰已被打得昏死过去。
砰！没了郭辰的惨叫，只能听到方棱锏砸碎骨头的声音，郭辰的左腿眼看就要被生生砸断。
鲍常看不下去了，他扭着头盯着远处已经快要落光叶子的白蜡树发呆，仿佛已经不再这个位面，然而随着方棱锏的落下仍能够看到他的眉头在微微跳动。
砰砰砰！全场五千多名官兵的身体抖得如同筛子，那根方棱锏每次落下仿佛都砸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也跟着痛苦地颤动。
“还记得刚才脑中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吗？那是被流沙恶犬咬死的全体先锋营兄弟最后的记忆。”霍川大喊道，眼睛瞪得极大，唾沫横飞，如同一个疯子。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由于羞愧他们不想回应，由于惊恐他们不敢回应。
砰砰的声音仍然在继续，方方粗糙的脸上挂着汗珠，拿锏的手有些颤抖，但仍能够准确地打在郭辰的左腿上。
郭辰早已昏死过去，他的左腿已经从膝盖处断开，但是方方仍然一下一下地打在断开处，直到将相连的皮肉全都打断。
方棱锏终于完成了它的第三十次击打，靶场上的王府官兵感觉这三十次击打有一整年那样漫长。
“就连集合都没有人准时，所以你们一辈子只能在这破军营中荒废；就连集合都没有人准时，所以你们一生都不会真正踏入修真界；就连集合你们都没有人准时，所以看到流沙恶犬在撕咬你们的战友时，你们像畜生一样呆住。”霍川歇斯底里地吼叫，宛如得了失心疯。
没有人觉得他疯了，在场的官兵全都低下了羞愧的头颅，他们清楚当日如果能够早点冲锋，很多兄弟都不会死。
这群久混沙场的老兵油子终于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这记耳光扇在他们的心上，扇在流淌着怕死鲜血的血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