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灰衣剑圣
黑衣人站在两人中间，悠闲地负着双手，背对着离央宫众人，重重地咳了几下，像一个痨病鬼。
过了片刻，待呼吸匀称，他缓缓道：“喂！老鬼，你叫我做甚？”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张相以外都是满脸迷惑。她们瞧不见那人的面孔，但看那黑色的佝偻背影，身后还背着一把普通的铁质斧头，倒只像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
张相笑了一声，指着赵心莹，“把那个老娘门儿撵走，我请你吃酒！”
“什么酒？”
“米酒！”
黑衣人摆摆手，口气严肃地回道：“不行，我要黄酒！三坛子黄酒，我帮你搞定这个娘们儿……”
“两坛子！”张相伸出两根手指，他似乎是习惯性地讨价还价。
“那你还是被她打死算了！”
……
听到两人这番无厘头的对话，赵心莹顿时脸色发青，气得全身发抖。两人这一唱一和，似乎是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玉手轻抬，将其搭在了剑柄上……
说实话，若是张相，那她的确是不敢杀，否则激起了天下公愤，就连离央宫宫主也救不了她。不过，若是眼前这黑衣人……
管他是谁，敢出言侮辱自己，那就是十死无生！
赵心莹眉目一挑，咬牙切齿道：“好胆！给本宫去死！”轻微的言语中满是狠厉。
拔剑，剑锋之上又浮现出了一道红色剑弧，可这次那剑弧并未扩散，仿佛是凝聚起了所有的威力……
剑弧悬停在剑锋上，上下晃动了片刻，发出嗡嗡鸣响，随即嗖的一声，猛地划破空间，将沿途的空气都燃烧地炽热，全部暴动了起来！
不过那黑衣人却是纹丝不动，仿佛并未察觉身后袭来的杀机，反是倒像一颗日渐衰老的古松，微微弯下了腰。
“唰！”
剑气洞穿长虹，只在眨眼之间，便飞到了黑衣人身后……
这一击威势堪称恐怖，别说是人，就算是那先天之上，以肉体强悍著称的妖兽‘玄甲龟’挨上一下，恐怕都会丢掉性命！
不过那黑衣人却只是淡淡一笑，在剑芒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化为了一连串幻影。霎时，他周围的空间也随着他的动作停滞了下来，而那道红色剑芒，仿佛是陷入了泥潭，硬生生被止住了锋芒的势头，根本无法再前进半寸，直接卡在了空中……
只见黑衣人缓缓转过身，伸出两根手指，随意一点，空间碎裂！
“咔！！”
见到这一幕，离央宫弟子们顿时惊呆了，一个个像是见到了鬼一样，甚至比方才那‘群魔乱舞’给她们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大无数倍！
她们没有察觉到空间的停滞，只是见到那人看似软弱无力的一点，居然直接将自家师尊那所向披靡的剑芒给劈成了粉碎！
竟然是劈碎了！
……
所有人都是满脸愕然！
“这怎么可能！？”回过神来之后，立马有人惊呼了起来。
“我……我看那人仅仅用了两根手指，就破了副宫主的‘罗刹浴血剑’！”
“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
赵心莹这一招的威力有多么恐怖，离央宫的这些弟子们是心知肚明。不说远的，就在一刻钟前，赵副宫主可是一人独斩了上万具相当于先天修为的尸魃！
一位女弟子吞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瞟了一眼赵心莹，只见赵心莹也是满脸惊愕，不过似乎她所惊愕的，并非是那人的招式，也不是自己那道被劈碎的剑芒，而是那个黑衣人的相貌……
赵心莹看清来人，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是难以置信，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将剑收回鞘，道：“原来是前辈！”
“前辈？”
“这是那个宗门的前辈？”
她身后的女弟子们更是迷惑了，以赵心莹如今的地位，能在她面前被称呼为前辈之人，可真是不多见，但无一不是一方霸主。
只见赵心莹微微躬身，做了一个福，恭敬道：“晚辈‘离央宫’赵心莹，见过‘灰衣剑圣’。”
“哗！！”
全场哗然，万万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黑衣人，居然……咦？这人是谁啊？
“灰衣剑圣？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
“没听说过，我只听过白衣剑身薛公子，红衣剑圣妙真人，紫衣剑圣聂长空……这灰衣剑圣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位姑娘对江湖中事的了解，还真是如数家珍。
“小旋，你读书多，你知道么？”
那名唤作小旋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听到同伴的问话，只是微微点点头，几次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身旁之人看她如此，都来了兴致：“小旋，你肯定知道，快给我们说说。”
“对啊，快说说呗！”
小旋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衣人，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神情。
“小旋？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
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娓娓道：“灰衣剑圣，原名李无涯。百余年前，是当时剑意榜中排名第六的超级强者，同时也是当今大罗剑宗掌门的同胞弟弟……”
“哇？大罗剑宗当今掌门的弟弟！？”
女子们对那剑意榜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对这大罗剑宗掌门李无思，她们倒是如雷贯耳，那可是和‘离央宫’宫主齐名的大能强者。
众人还在惊讶之中，小旋抿了抿嘴，接着道：“不过，据江湖传闻，他可是已经消失了八十年了！”
……
这个黑衣人，正是韩冰的木匠师傅，李无涯。
李无涯见赵心莹施礼，也礼貌地点了点头，笑问：“你个小女娃，为何要找张相的麻烦？你难道不知道他不会打架么？”
“狗屁！”张相翻了个白眼，嘴中骂了几句娘。
“回前辈的话，晚辈并非无故生事，来鬼医居处，也只是为了寻找门下弟子。”
“寻找弟子？”李无涯转过身，对张相道：“你拐了人家的徒弟？”
“放屁！”张相的脸色瞬间红了，大喊道：“那个女娃娃是自己跑来的！”
似乎在张相和李无涯眼中，无论是赵心莹还是梅傲雪，都只能算是女娃娃。
赵心莹气急败坏，但眼前这人却是让他忌惮万分，心中的邪火也不敢表露半点，她咬牙道：“还请鬼医前辈将她唤出……”
“不行！”张相大手一挥，拒绝的极为爽利。
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可眼下人家帮手到来，动武明显是不可行了，赵心莹也只好压住心中火气，尽量用和善的口气道：“这是我离央宫之事，还请前辈不要插手！”
“什么？离央宫之事？……我说你个老妖婆，你也忒不要脸了，你儿子做那登徒子行径，被断了子孙根，你不好好管教，反倒是恨上了一个无辜的女娃！”
也不知张相是否故意，竟然是将这奇耻大辱当庭宣扬了出来。赵心莹听之，顿时忍无可忍，当即怒气爆发。
拔剑……
可还不能她出剑，只感到眼前一花，那李无涯不知何时，已经轻身闪到了她的面前，轻轻一拍，一股掌风又将她的剑拍回了剑鞘……
速度，快如闪电，急若雷霆，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场中三百余人，竟没有一个能够捕捉到李无涯的身影。
“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拔剑！”
“呼……是！”
赵心莹大口喘着气，两道肃杀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张相，若不是有着李无涯在场，恐怕她早就想和那个无耻的老头同归于尽了。
李无涯等她缓和了一会儿，再次问道：“他说的可是实情？”
赵心莹闭上了眼睛，似乎怕自己忍不住杀意，咬牙切齿道：“若仅仅是如此，那便是本宫教子不利，又何必迁怒于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趁着逃离之际，盗走了我离央宫至宝‘龙尊图谱’！”
“什么？‘龙尊图谱’被那丫头盗了？”
这下错愕的可是张相了，他皱起眉头，悄声自言自语：“妈的，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
张相低头想了一会，高声道：“你自己看不好东西，怎么能怪人家……再说，一个小丫头，都是你们自家人，那能叫盗么？那叫借！”
这简直就是实打实的不要脸，耍无赖。
赵心莹指尖不停地抖动，她有几十年没有如此难受过了，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连忙运起心法，才堪堪止住那逆行的血气。
张相这无赖，似乎连李无涯都看不下去了，小跑到他身边，附耳道：“老鬼，你不能这么无耻吧！你难道不清楚‘龙尊图谱’对‘离央宫’意味着什么吗？”
“都……都是她太气人！”张相的底气也明显不足，但依然是习惯性狡辩。
话说这‘龙尊图谱’到底是何物？
这可说来话长，相传，远古强者‘龙尊真人’在寿元耗尽之际，将毕生所学封印在了一处古墓之中，而那处古墓，便叫做‘龙尊窟’！
‘龙尊窟’共有九层，前三层已经被开发完毕，但后面的六层，却由于某种原因，至今还保持着封印的状态。
江湖传闻，‘离央宫’开山祖师‘宛溪沙’，无意中得到了‘龙尊图谱’，率领门下弟子悄悄探索了上百年，从中获取了无数的高深秘笈，逆天丹药乃至神兵利器。硬生生将一个全是女子的九流门派，推上了与上古门派大罗剑宗齐名的地位。
那后面的六层，到底隐藏的什么样的泼天财富，那更是无法想象的。据传，若是能达到第九层，便能得到‘龙尊真人’的本命传承，那可是上古大能，挥手间移山填海，山崩地裂的存在……
想那梅傲雪也不知犯了什么失心疯，竟然将如此贵重之物给盗走了，那不引来‘离央宫’无尽的追杀才是怪事！
……
“赶紧将那女娃交出去！”李无涯闷声道。
“交不了！”张相头也不抬地回道。
“不交？那也行，至少把‘龙尊图谱’还给人家啊！不然‘离央宫’那些闭死关的千年老怪物出世，你担待得起么？”
“不是不交……”张相满脸衰容，抱头苦恼，“是交不了，那两个小东西早就跑啦！”
他的嗓音放得极大，赵心莹也是一字不落地入了耳，脸色顿时更白了。
她也不打招呼，冷哼一声，直接负气离去。随在她身后的还那帮莺莺燕燕，纷纷扭头，用不舍的目光盯着李无涯。
在小旋的费力解释下，她们也是知晓了那剑意榜为何物！
中原一朝九国之中，每一百年评选一次，只有天下剑术至强的前一百人才能榜上有名！！
张相见她离开，却是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大声嚷嚷了起来：“赵心莹，那个女娃我不管，不过那个男娃你可动不得，他是老子的徒弟！”
“他也是我的徒弟！”李无涯高声补了一句。
李无涯回头，见张相正满脸莫名地虚眼望着自己。
“看什么看？我连‘湛卢剑’都给他了！”
“那你教他什么了？”
“木工！”
张相的眼神更迷茫了，嘴角略微抽搐，似乎没有整明白这里面的关系，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不教他剑法？”
“他是天生绝脉之体，你觉得他能成就先天？”
张相闭眼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能！”
“我觉得不能！”
……
正待两人谈话中，又有三个浑身冒着光芒的身影从天而降。
一声暴喝轰然炸响，“张相，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敢欺负你！？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呵呵，本姑娘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敢打鬼医的注意？”
“张相，你是不是又偷人家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