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漂白的灰色青春 第 15 章
作者:笔铭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第二天上午,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下,灰尘在空中跳舞,宿舍早已空无一人。

  我下了床,一步一步挪到窗边,打开窗户,操场方向顿时传来了嘈杂的小号声与轰隆隆的擂鼓声。我马上关好窗户,心想:一个校庆,大家伙围坐在一起,分点儿糖,嗑点儿瓜子,讲几个段子就行了呗,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吗?

  当我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强子推门走了进来,随手将手里的塑料袋扔给我,说:“橙橙给你买的药,专治跌打损伤。”

  看了眼袋子里的消肿止痛酊和云南白药,我对强子说:“你穿着校服干什么?”

  强子把上衣脱下,用力甩在床上,说:“我去参加仪仗队了。”

  我觉得好奇,说:“你不是说仪仗队的那些人呆头呆脑,都是傻b吗?”

  强子坐到床上,点了颗烟,说:“你没听辅导员说,这次校庆为了鼓励大家参加仪仗队,到了期末考试,凡是参与的同学每个人每一科都加5分吗?”

  我一愣,说:“还用这种好事?早知道我也去了。”

  强子看了我一眼说:“就你现在这种情况,参加个残疾人仪仗队还差不多。”

  我说:“那你怎么又回来了?仪式结束了?”

  强子说:“早了,得一天呢”,随即又说:“我后面那个哥们老踩我脚。”

  我说:“你就因为这个回来的?”

  强子说:“我在的那个队是围着操场转圈走的,我后面那个哥们好像是赶着要去投胎,走两步就踩我一脚,走到操场一边儿的时候,我回头跟他说:“你忙死啊,老踩我干吗?”那哥们嬉皮笑脸地说后面的人也一直踩他,他也是没办法。当时我就来气了,我停下脚步,把他拽了出来,我跟他说:“你后面的人踩你,你不转过去踩他,你踩我干什么?”没想到那哥们还是嬉笑着说:“这不都是为了5分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嘛”。我听后更生气了,正准备骂他两句的时候,辅导员过来了。

  我说:“那你就把情况如实告诉辅导员。”

  强子说:“辅导员听了,冲着我就是一顿叫喊:“你让人踩两脚就不乐意了?当年我让人把鞋都踩掉了,我不也完完整整地走下来了吗?”接着他又说:“因为这么点儿事你就擅自离队,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台上那么多领导看着,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说:“骂得够狠的,你没再说什么?”

  强子说:“还能说什么啊,我和踩我的傻b就在原地站着,都不敢说话。还是辅导员说了:“你俩都滚回去吧,别在这丢人了,那5分你们也别想要了。”

  我有点同情地看着强子,说:“你应该再跟他好好说说,求求情,毕竟期末考试是大事”。强子一脸不屑的表情说:“当时我也想清楚了,不就是5分吗,给我15分我都不一定能及格,受那个气干啥。”

  我拍了拍强子的肩膀,说:“你这么分析还是有道理的,那咱们现在干什么?”

  强子说:“还能干什么,看个电影呗。”

  我坐到强子身边,说:“能不能找一个既血腥又刺激但是还不吓人的?”

  强子想了想说:“《恐怖游轮》你看过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看过”,强子转过头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敲了起来。

  正当我津津有味地看到女主角杀死另一个自己的时候,电话不适时地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一看是陈晨的,脑海里出现了在轮渡侯船室时的情景。

  我接起了电话,说:“是你啊,哥们,你到学校了吗?”

  陈晨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开玩笑说:“卖票的不是让你趴在行李箱上划着过海吗?你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是不是已经上岸了。”

  陈晨笑着说:“哪跟哪啊,我现在在你们学校呢。”

  我连忙站起身来说:“你说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呢。”

  陈晨说:“开什么玩笑啊,我一到这就想起你来了,怎么着,出来迎接一下吧。”

  我说:“我倒是想去迎接,可是我昨天刚挨完一顿毒打,胳膊腿还不听使唤呢。”

  陈晨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说:“挨顿打算啥啊,我都好几天没挨打了。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门口的“城市快车”,你赶紧的吧。”

  挂了电话,我对强子说:“你是在这继续看还是出去喝点?”强子想也没想就关掉了电脑。

  我把强子和陈晨相互介绍给对方认识的时候,看着他俩都不太自然的表情,心里在想:早知道不带强子出来了。可坐到桌上,一瓶啤酒还没下去的时候,我发现我多虑了。

  陈晨说:“强哥,你要是在我们学校就好了,我每天就不会过得这么压抑了。”

  强子也说:“晨哥,你要是成绩差点,没准咱们就是一个学校的了。”

  陈晨一边给强子倒酒一边说:“强哥,你这么牛b的一个人,怎么没有女朋友?”

  强子两手扶着杯子说:“牛b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听后想忍却没忍住,笑了出来。强子接着说:“谁让咱学习不好呢,姑娘们都瞧不上。”

  陈晨坐下说:“你别这么说,我学习一直挺好的,可是也没有女孩搭理我”,喝了口酒,陈晨继续说:“你们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强子一口干了一杯啤酒,拿着酒杯,目光转向窗外的天空,慢条斯理地说:“有时候上天没有给你想要的,不是因为你不配,而是因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陈晨听后连忙又给强子倒了一杯,说:“说得太好了,来,再来一杯”,强子也说:“你也喝,你也喝。”

  过了一会儿,我看着地上几个空瓶子凌乱地摆在那里,又看了一眼桌上早已见底的菠菜花生米,我对着门口大喊:“服务员,赶紧上菜啊!”

  陈晨迷迷糊糊看着我,调侃道:“吴聪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开玩笑说:“刚到。”

  陈晨说:“刚到啊,正好,坐下一起吃吧,我正听强哥吹牛b呢”。这时,强子大声喊道:“再他妈不上菜,我就把这饭店给烧了。”

  陈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真挨打了啊。”

  我说:“可不是吧,不然谁拿这么丢人的事开玩笑啊。”

  陈晨显得有些好奇地说:“你是不是摸了哪个花姑娘的大屁股了。”

  强子说:“差不多,他是为了以后能摸一个姑娘的屁股,才挨的打”,之后,强子便饶有兴趣的把我挨揍的事说给陈晨听。

  陈晨听完看着我说:“不赖啊,有点儿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

  我说:“什么啊,吴三桂冲冠一怒大败了闯王,我他妈一来气可倒好,就是趴在地上挨踹。”

  陈晨笑着说:“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当时明明知道挨揍还把脸递过去给人打,这一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陈晨说完,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可我看了一眼在一边儿偷着乐的强子,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拿起杯子,说:“别扯这些了,咱们接着喝。”

  我们三个就这样一边说一边笑地喝到了傍晚,服务员带着不满的情绪问我们还需不需要点菜的时候,我们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陈晨看了眼手机,说:“我得走了,校车还等我呢。”

  强子说:“你行啊晨哥,来一趟我们学校都有校车接送了。”

  陈晨说:“你们校搞校庆,我们校出人捧场,我才跟着来的。不然以我的身价,只能走着来。”

  陈晨走后,留下我和强子面面相觑,我说:“赶紧走啊,一会晚会赶不上了,我还等着听残哥鬼哭狼嚎呢”,说完我便跑了起来。强子在后面拼命地追我,一边跑一边说:“看你腿脚这么利索,也不像是刚挨完揍的啊。”

  一口气跑到宿舍,我发现大家都在,我忙问:“晚会结束了?”

  老周说:“早了,还没开始呢”,我如释重负。看着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背心的残哥,我说:“残哥,你真准备穿这身儿上啊。”

  残哥点了点头,摆弄着手里的双节棍,说:“以后请叫我小杰伦。”

  我嚼着口香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了眼手机,快到点儿了,我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把脸,尽可能不让橙橙看出我喝了酒。擦完脸,将毛巾挂好,我对大家说:“let’s走吧。”

  刚走出宿舍门口的时候,操场方向传来了beyond的《长城》:遥远的东方,辽阔的边疆,还有远古的破墻……

  这时,只见八瓶冲着我们激动地说:“开始了,开始了,这是哪个同学唱的啊,唱得也太像了”。见我们没搭理他,他接着说:“不会是黄家驹复活了吧,咱们快点儿走啊。”

  强子一脸鄙夷地看着八瓶,说:“你傻b啊,是个人就能听出来这是音响放的,你是不是拉完屎把你自己冲走了。”

  到了操场,我与舍友们分开行动。我在人海里找到了橙橙,用手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橙橙转过身,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看着橙橙,一缕缕月光柔和地洒在脸上,清凉的光辉融入了她的眼睛里。我突然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我借着酒劲儿,深情地看着她说:“你今晚真漂亮。”

  橙橙笑了笑,抓着我的胳膊,示意我往前站,我与橙橙并肩站好,旁边的两个女同学知趣地离开了,我的胳膊紧紧地贴着橙橙的胳膊,突然感觉我们的距离竟是这么近。

  节目一个一个地演着,我和橙橙都没怎么看。

  沉默了一会,橙橙关心地说:“身上还疼吗?”

  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这点疼算什么,再打10分钟我都不怕。”

  橙橙笑着说:“那你当时趴在地上,嘴里为什么总是喊:别打了,别打了。”

  我假装生气地说:“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让他们把你抱走,省的你现在在这奚落我。”

  橙橙笑得更厉害了,可忽然她又摆出一种看起来既认真又调皮的表情,说:“你舍得吗?”

  我转过头,看向舞台,小声说:“当然不舍得。”

  橙橙笑了,没接茬,也看向了舞台。

  中场的时候,音响师又放了一首beyond的歌,《无悔这一生》。我发现一首歌,在外面听比在宿舍里听起来要好听得多,特别是此时,橙橙就在我的身边。

  还是橙橙先开了口,说:“你们的残哥怎么还不上场?”

  没等我说话,主持人走向了舞台中央,拿起话筒,说:“下面的节目,是由建筑(1)班的柴俊宇同学带来的歌曲:《双节棍》,请大家欣赏”,这时我看到我们班那边顿时乱成一团,尤其是强子他们几个。

  残哥果然只穿了一件黑背心,双手紧紧地握住双节棍,满怀自信地来到舞台中央,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咳了两声,说:“首先我要纠正一下主持人的错误,我带来的节目不是歌曲《双节棍》,而是诗朗诵《双节棍》……没等残哥说完,台下便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呐喊声。主持人退场时还频频回头白了残哥几眼。

  残哥继续说:“《双节棍》这首歌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了,所以我想以另一种方式来诠释这首歌,让大家能有一个耳目一新的感觉,谢谢大家。”

  就这会儿,在场的许多人应该和我的想法都一样:残哥说的这段是暖场的,他最终还是用唱的。”

  可当《双节棍》熟悉而又紧张的前奏音乐响起时,残哥竟真的一手拿着双节棍上下挥舞,一手拿着话筒,用他那独特的低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起来:“岩…烧…店…的…烟…味弥…漫……场下顿时一片嘘声。

  橙橙说:“残哥的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随后指着我的脑袋说:“他不会这里真的有问题吧?”

  我说:“以前没感觉,这回还真不好说了。”

  残哥根本不理台下的嘘声甚至是谩骂声,依然我行我素地念着,由于他念的太慢,念到“什么刀枪棍棒我都耍得有模有样”的时候,音乐就停了下来。残哥回头看了眼音响师,音响师无奈的将这首歌又放了一遍。

  场面就这么冷着差不多10分钟的时候,残哥突然大声喊道:“啊!双节棍,快使用双节棍,啊!”的时候,许多人由于难以忍受而选择了离场。而一直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系主任终于因为忍受不了,走到了残哥面前,一把夺过了他的话筒,狠狠地说:“你赶紧滚下去,现在就滚”,残哥下台之前,还不忘大声喊了一句“谢谢大家。”

  残哥走后,音响师再次放了一首beyond的歌,《喜欢你》,我想他一定是个忠实的歌迷。

  橙橙说:“残哥唱的我都有点儿冷了。”

  我趁机往橙橙身上靠了靠说:“咱俩挨近点儿就好了。”

  橙橙一脸调皮似的地看着我,说:“咱俩还不够近啊,你想占我便宜啊”,虽是这么说,她却没有躲开,而是往我的身上靠了一下。就在她靠我的瞬间,我仿佛感到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我转过身看着橙橙的眼睛,她低下头躲开了我的目光,脸上还是我熟悉的浅浅的笑容。

  我抬头望了望天上圆得像烧饼一样的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橙橙,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橙橙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笑着说:“那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呢?”

  橙橙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伸出满手心都是汗的手,在裤子上使劲儿蹭了蹭,伸向了橙橙,牵住了她的手。

  俩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站着,而beyond的歌一直回想在我耳边: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一直到了晚会结束,散场的时候,我们彼此牵着的手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