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渐觉冰冻 4.0
作者:另觅沧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寒意渐浓,深秋的季节,城市的天空变得开阔而高大,凛冽的阳光从云层中投射下来,打在碎城清澈的水泥路面上,白驹过隙的时光,忽远忽近像极了当年莽撞无知的青春岁月,但你我却早已永无回头之日了。

  次年秋季,帽子来了,从旧城而来,为迎接他踌躇满志的公务员国考。帽子那时研究生已经毕业,官场业已混迹两年余了。光阴无情年华无义,奔突缭乱的日子渐成往事,年纪愈大更显时光蹉跎。但一直辗转走穴于我回忆里的帽子,此番却真实地出现我现在的生活中来了。

  自从2004年我进入碎城大学读书,第一次踏进这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城市以来,帽子来过碎城几次。最早一次是在2007年十月份,大学时光进入倒计时之际,他乘火车从废城火急火燎地赶来,一下火车就给我打电话,说李絮你那有地方住没,我没订到旅馆。

  “快点快点,给我搞个住的地方,参加国家公务员这么重要的考试,没窝不行啊。”他火急火燎地祷告,像极了四年前旧城中学的那个冬季深夜,他双脚挂在宿舍铁门上,嚎叫着自己被钢筋扎到蛋的滑稽之相。

  2004年高考毕业之后,帽子和陈思琪一同考入了废城大学,我进入了碎城,而武萦萦选择了复读。中学时代最初的爱情,是从高中毕业离校以后开始土崩瓦解的。2005年我在网络上看过一部长江大学拍摄的校园电影《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回首往昔不禁感慨万千,那种无枝可依、穷困潦倒的心境,唯历经者才能体味咀嚼。

  2004年的深秋,随着高中时代的恋情相继画上残缺不全的句点,帽子在大学时代的风光日子也拉开了猖狂不羁的序幕。一切随命运所赐,帽子进入大学之后,不久就凭借在旧城高中积累出来的能力和个人魅力挤入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荡骨销魂。

  学生会作为大学里的特权阶层,不光可以特别享受荣誉、奖学金等之流的好处,更可能享受到保研以及毕业被推荐到优秀单位的待遇。这一点,帽子比谁都清楚,无怪乎他会如此卖命,一踏入废城大学,就积极地投身到了学生会招新的运动潮中去了。

  帽子天生有种官场从业的潜质,对官场文化深熟其道。他年纪虽轻,但在他加入废城大学学生会议后,在那里接受了大半学期的勾心斗角之官僚主义作风的熏陶。好在帽子口味较重,忍辱负重,在小小的学生会圈子里,不断有人倒下出局,他却屹立不倒。

  等到2004年十月底,在我和陈思琪郑重其事地分手以后,在帽子给我的来信中,他已经高傲地对我低调宣布,他爬上了外联部部长的位置。随后的一二年间,帽子从一个青涩的高中生,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身份尊贵的学生会主席。

  不光如此,由于在学生会里混得如鱼得水,加上人际关系处理得绝代双骄,一对虎牙天天能口吐莲花,和学院里不少老教授打成一片,顿时成为废城大学里的风云人物。翻看帽子的履历,各科成绩莫不优秀,学生会又是最高统治者,而且还在校园里发过横财,省市里还被评委优秀大学生,一时可谓风光无限。帽子一出,谁敢不从。甚至在大四毕业之际,有老教授直接想收他做关门弟子。

  2005年的入秋季节,已经爬上学生会主席位子的帽子,开始第一次全面负责学校的迎新工作。新生入学接待工作结束之后,敏锐的嗅觉使帽子萌发了开发新生这块风水宝地的念头。对生于1980年代的学生而言,翻过高考这座大山之后,随之而来的英语四六级也悄然跃上心头。真是人生而无奈,纷繁压力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如同打怪兽,对英语四六级通关的迫切需求,带动了大量学生消费《英汉词典》的契机。帽子眼尖,像狗一样立即嗅到这难得商机,立即整合资金和人脉资源,出巨资投入到这场商业大战中去。

  我一度怀疑帽子之所以敢干这赚钱买卖,大约是因为目睹了当年在旧城高中的那个冬季,水果老汉冒雪贩卖苹果的身影,凶狠地刺激了帽子的神经,所以他才有这头脑。不过大学是清净圣洁之地,校规有明文规定,学生不得在校内进行任何形式的买卖行为,一经发现一律没收作案工具。当然,到食堂、超市吃饭、购物不在此行列。

  我说过帽子他有独特的过人之处,别人搞不定的事情,到他那里总是变得轻而易举。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总之很快便搞定了分管校园文化的当权者。当局给帽子颁布了“特赦令”,同意帽子在一定期限内,以某某名义,可以自由出入学生宿舍,前提是女生宿舍不得擅自骚扰。

  学院的问题搞定,剩下来的就是如何托运货物的问题了。他找到一个跑长途运输的亲戚,从旧城书籍批发市场以较低的价格批量托运了几百本字典,直接拉到废城大学校园,以专业为单位,宿舍为小组,不消一周时间就全部销售一空。

  晚上回宿舍,帽子拿着计算器开始清算资产收益。托运费是不用给的,亲戚嘛,帮这个忙肯定是不在话下,送几包好烟即可搞定。协同帮助拎包的随从都是玩得很好的同学和学生会的下属们,也是不需要付钱的,请客吃饭发几只烟抽就全部搞定。况且那些小喽啰,一想到自己是在帮着学生会,帮助学生会主席办事,尔等徒子徒孙除了激动卖力表忠心,哪里还会计较个人得失。

  短短两周时间,帽子以摧枯拉朽之势,扫遍了整个废城大学新生宿舍。夜里趴在被窝里拿计算器一算,净赚两千多块。他乐得屁颠屁颠的找不着北,毕竟是自己亲力亲为赚来的人生第一桶金,放谁身上神都会飘飘欲仙。

  帽子一面歌功颂德,大赞学校领导和老教授们心地善良,一面抱着自己的新晋小师妹女友,不由分说在对方脸上就啃了几口,害得这个单纯的小师妹,害羞地小心情“扑腾扑腾”跳了好久。

  小师妹红着脸低着头,拉着帽子的衣角说,“学长,羞死人家了,你看好多人都在看我们。”

  帽子不高兴地骂一句,“怕个毛,你是我女朋友。”小师妹不吱声,把帽子的衣角攥得更紧了,用行动证明了她充分具备了担任帽子新任女友的十足底气。

  那时候,帽子和武萦萦已经分手一年。中学时代的爱情,全部华为腐朽,彼此的面容也早已沉落在寒夜的碎梦里。时间如白驹过隙,世间纷繁琐事如过眼云烟,他们彼此大约早已相忘于江湖。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青春被时间所撕裂的伤口,也注定慢慢为时间所弥合、所填补;而在岁月流沙一般的长河中,少年时代的所谓爱情,永远地成就了大家彼此最甜美也最沉痛的记忆,一如《断章》所能提炼出来的,记忆时光被扭曲的剥离感与恍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