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圣诗 第50章 无法做到的事情
作者:游心Uheart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驶向英国的火车上,神田单手支颐,看似平静地望着窗外匆匆飞过的夜景,纪秋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按神田以往的一贯风格,他应该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任务,但是这次让秋一个人回教团他也做不到(←不放心)。在当地医生处理完她的伤口后,神田和考姆伊通电话汇报了此次任务情况,考姆伊贴心地询问了神田下一步的打算,在和秋一起先回教团和直接去别地完成任务之间,神田顶着考姆伊戏谑的语气,还是硬着头皮选择了先回教团。

  “神田…”纪秋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小声内疚地说道。神田没有拒绝她的靠近,甚至在不经意间还照顾到她,但还是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他的不悦。大概,她的这次重伤真的让神田很生气。脏器破损无论在任何时代都不是轻伤,她不知道自己失血过多到几乎死掉。但她仍然是为重伤心虚的,于是主动示好,想要让神田尽快消气…

  “哼。”神田冷冷地一哼,从纪秋手中拽出他的衣袖,故意把头撇到一边,作高冷状。

  “神田我错了,真的真的错了。”纪秋丝毫没有害怕神田的冷脸,继续讨好地说道。嗯,当别人因自己的受伤而生气,那是因为那个人对自己有担心和在意,那么,无论是何种程度的生气,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错哪里。”神田冷淡地问道,依旧没有回头,只从车窗玻璃中暗暗留意着纪秋,见到她脸上真诚的表情,几乎就要转头原谅她,不过最后还是默默忍住了。

  身受重伤还若无其事,直到实在撑不住时才说出来,最后更因失血过多差点没救回来。将对方带到附近的小医院,听到医生说情况很危急时,神田清楚地感应到自己胸腔中急促又陌生的心跳。从不惧任何恶魔,永不退缩的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类似惶恐的情绪,就像他最讨厌的软弱的笨蛋一样。想到这里神田就又想黑脸了。

  但是,真的要对她做出实质性惩罚的话,神田也做不到就是了。可是就这样轻轻带过,神田又完全不甘心。于是,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神田的态度就别扭地冷淡了。

  此时的神田,完全没想到,他才是一直勉强自己的人,仗着他快速愈合且不惧恶魔病毒的能力,拼命地与恶魔战斗,不断透支着自己的生命。最不顾惜自己的人,其实就是神田。

  “错在,错在受伤后没有立刻说出来。”纪秋咬咬唇,内疚道。她不是真的不知轻重,不知悔改的,但是那时候,她是那么深切地感受到了安吉拉的悲哀,那么希望她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平静,以至于完全没有感受到伤口的疼痛,直到最后才察觉到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

  “还有。”神田面色不变,望向车窗外的眼神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还有别的吗?纪秋有些惊讶地看向神田。

  “让自己受伤,这才是你最大的错误。”神田转过身,低头看着怔怔的少女,前所未有的冰冷道,“无论她以前如何,那时的她就是恶魔而已。你该庆幸当时她的武器中没有注入恶魔病毒,只是纯武器化而已,否则…”

  神田没有继续说下去,深沉的黑眸与她清澈的眼对视片刻,再次转向窗外。

  背后忽然传来她的重量,她的双臂环过他的身体,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他。

  隔着薄薄的衬衫,彼此的身躯紧紧相贴,微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了他的背脊上。

  “我知道。”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低低地说道,“但是…”不挡在神田身前的话,那时毫无防备的神田会被安吉拉毫不犹豫地杀死的…她怎么可能做得到,眼睁睁地看着…

  “我不用你保护。”神田瞥了眼环在他腰间的她的手,没有推开,也没有接受,依然冷淡地说道,“关于这点,我早就说过了吧。”无论何时,都不用你救,而你,也有答应过。

  “……”她的双臂无声地收紧,温热的湿意透过单薄的衬衫,在他的肩膀上晕染开来。

  “你…”神田喉中一涩,再也无法说出那暗含担忧的责备。

  “做不到的…”她微潮的呼吸落在他的肩胛上,泣音隐约。一边想哭,因为神田的不信赖,因为自己的委屈,一边又不想哭,总觉得这样很弱,好像输掉一样。但是神田真的很气人!什么不要她的保护,什么不要她来救,神田是世界上最可恶的笨蛋!!

  “这种事怎么会…做不到…”神田一怔,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淡淡的无奈神色,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入自己的怀中,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同样犹豫且为难的神情。

  “不救神田,比救神田,还要困难。”她深深埋入他怀中,抓着他背后衬衫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微哑的声音低不可闻。

  “……”傻话,神田看着她柔顺披散着的乌发,眸色无比复杂,最后垂下眼,不再多言。

  “呐,神田。”用指背拭去眼中的泪意,小小吸了吸鼻子,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后,纪秋才从神田怀中抬起头,在对方怀中时的呼吸不畅,让白皙的脸颊带上了淡淡的嫣红,水润双眼显得格外认真,“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努力不受伤,所以,神田也一样,好不好…”

  “……”神田望入她明亮的眼中,半晌,缓缓点头。此时的他已经明白,他受伤时她的心情,与她受伤时他的心情,是如此惊人的一致。

  “嗯,太好了。”她的脸上绽出璨笑,宛如沾露的山百合般清新。

  这时,包厢外忽然传来了微急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分开坐好,神田这才开口,“谁。”

  “特夏。”与神田同属一个元帅麾下的特夏在门外说道。完成任务,和教团确定归期时,发现神田和秋也是坐这班火车回来,于是通讯班的人就把他也安排到一起了,节约经费嘛。

  “嗯,就来。”纪秋松了口气,起身去给特夏开门。是认识的人就好。先前,和神田出任务时,他们在火车上遇到过伪装成乘务员的恶魔,她没有防备,差点遇险。不过,现在她已经能时刻警惕了。虽然,这种提防所有人类的感觉并不好受…

  “神田,还有秋,好久不见。我也刚完成任务,一起回去吧。”特夏挥手招呼道,自然地走进包厢内,坐在了神田对面,另一只手的指尖上不停转着的是他的圣洁武器名为邻人之钟,是装备型足球,球中是一个精致古朴的小小门铃,随着他的转动不停地发出脆响。

  “嗯,好啊。特夏也是,好久不见。”纪秋轻笑,和特夏的初次见面和上次见面,都在上次的驱魔师会上。虽然交谈不多,但特夏本人幽默有趣,开朗善谈,更重要的是,特夏和神田是同一位师傅教导,所以纪秋对特夏有着天然的亲切感。

  “嗯。”神田冷淡地向他点点头,没有体现丝毫同门情谊。

  特夏也不以为忤,反正这位师弟一直是这副死样子,如果哪天对他热情似火,他才会比较震惊担心。特夏好奇地打量了下神田,勾起嘴角问道,“怎么了?这次的任务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神田双臂环胸,作闭目养神状。因为贝露丹恩村的恶魔们得到解放,因为纪秋体会到又软弱又强大的情绪,这些值得开心的理由,都是神田绝对不会承认的。

  “从以前开始,你就是一有什么开心的事,就会强装出这种冷静的表情。”明明不是真的淡漠的人,相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爆脾气。特夏毫不犹豫地揭穿了神田的伪装。

  “……”神田默,有个太了解自己的同门就是这点不好。

  “怎么样!猜对了吧!”特夏得意地问道,抛起指尖的小足球,再随手接住。

  “哼…”神田别过头,正好对上身边纪秋好奇看向他的目光,沉默片刻,眼神中是一闪而逝的柔和,算是没有否认特夏的话。

  神田想起这次任务中,安吉拉被消灭前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就像获得拯救般,脸上浮现出非常柔和的笑颜。

  他所做的,对安吉拉是不够的,他知道这一点。

  真正将恶魔解放与救赎的,不是圣洁,而是来自使用圣洁的人。

  他不行,纪秋却可以。

  所以,哪怕在最开始嫌弃过对方的弱小,神田却从没有真正讨厌过她。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悲哀的束缚的故事,但是,也是一个温柔的拯救的故事。

  “神田,在开心吗?”纪秋偏偏脑袋,看向神田。虽然这次的任务很艰难,不是说完成难度,而是心理上的负担,神田因此也一直是不悦的样子,但她好像也能察觉到,神田并不真正讨厌这样的任务。神田心中对贝露丹恩村的怜悯,其实并不任何人少。

  “啰嗦!”神田再次恼羞成怒,他开心个鬼啊,他不会凶她,不代表不会凶特夏,于是恶狠狠地瞪向特夏,好像下一刻就会将他丢出车窗,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因那些恶魔的解脱而欣慰满足的心情。

  “绝对在开心!”特夏肯定地点点头,毫不把神田的威胁目光放在心上,极其自信地对纪秋说道,“相信我!”

  “嗯…”纪秋的犹豫不是因为她不相信特夏,只是有点担心特夏的人身安全,总觉得神田想要人道毁灭特夏,不,或许是非人道毁灭,比如砍成几百段这种酷刑。

  “而且,开心的原因应该不只是任务而已。”特夏坏笑着说道,这种同门间才有的亲昵,是教团其他人和神田之间绝对没有的氛围。纪秋觉得这样的特夏和神田很鲜活,像家人一样亲近,会彼此开玩笑,打趣,虽然,神田似乎不是很喜欢,但是,应该也不讨厌吧。

  “烦死了!”神田怒拔刀,“你想说什么啊混蛋!”

  如果没有微微发红的耳尖,神田的汹汹气势大概会更强大一点。

  “哎呀呀,哎呀呀,神田还是这么不直率呢。”特夏耸耸肩,促狭地向神田和纪秋挤了挤眼睛,他眼下绘上的黑色纹路越发生动起来,“这次从教团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流言呢。”从神田和秋两人的坐姿来看,似乎也不只是流言呢。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了他们离开教团的时候大家那好像在说“我们都懂都懂”的诡异目光,不禁一阵头痛,虽然现在确实不知为何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但是,面对教团那堆性格各异的奇葩,总有种不想承认的感觉,总觉得,承认的下一步,就是被强势围观了…

  才不要!纪秋和神田想到那个场景,瞬间一抖,默契地互相点头,然后移开了目光…

  “秋?”特夏转向纪秋,显然,真想确认一些事情的时候,是无法向神田这种彻头彻尾不直白的家伙求证的,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很有趣,但有时候又很无聊就是了。

  “什么?”纪秋有些紧张地抓紧裙子,下定决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真是,我特夏可不是坏人啊。”看着对面那对别扭又羞涩的小情侣,尤其是看起来格外无辜的女孩子那无措的样子,特夏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问,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们吧。他特夏果然是个大好人!特夏心中又自我满足了一把。

  “特夏。”神田主动开口,定定地注视着同门友人。

  “嗯?”特夏挑挑眉,神田竟然会主动和他说话?!他瞑目了!

  “……”神田看着特夏那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禁满头黑线,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关于这件事,关于我们,”神田看向纪秋,在女孩讶然的目光中毫不避讳地握住了她比他小得多的纤细手掌,对特夏说道,“不要上报给教团。”

  “为什…”特夏刚想询问,想到教团中他隐约听闻的不光彩的事情,于是沉默地点点头,“我特夏保证,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出去。”神田的隐晦承认,就是基于对他的信任,他绝不会辜负这一点,“但是,你们自己也要小心。教团中,上层的鹰犬可不少。”

  “多谢。”神田点头。

  作为教团的实验产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教团的黑暗。在教团中诞生的他,非常了解教团为了得到圣洁及其适合者的不择手段。当驱魔师在恶魔的战斗中陨落后,其余驱魔师会将其圣洁带回,等待圣洁的下一个适合者。圣洁适合者的唯一性,是指同一时间内唯有一人与一枚圣洁相匹配,但当那个人死后,就会有新的适合者出现,虽然教团不一定能找到。所以,教团的驱魔师数量是远小于教团所拥有的圣洁的数量的。

  为了改善这种现状,即不让驱魔师更加减少,许多年前教团做了很多惨无人道的实验。比如人造人实验,神田自己就是这种实验的产物。再比如将有驱魔师血统的人,即死去驱魔师的亲属与圣洁强行匹配,,罔顾那些人自身的意志,比如兄弟姐妹,对教团而言,都是最适合的材料能成为适合者从此之后就会成为教团的下属,失败的则会成为咎落,悲惨地死去。

  所谓咎落,就是被圣洁吞噬身心的可悲存在,是四肢皆无、只剩躯干的巨大人形,周身会散发恐怖的能量,意识全无,只会破坏所有的一切,咎落之人一天之内必死,没有任何拯救的余地。除了因教团的强行匹配失败而产生的咎落,也有驱魔师自行堕落成为咎落。

  总之,教团一直以来都进行着许多惨无人道的实验,虽然自考姆伊成为室长后,这种情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善,但神田并不天真地以为这种实验就不复存在了。如考姆伊所说,教团允许驱魔师谈恋爱,甚至鼓励两个驱魔师在一起,但是,考姆伊的考量是为了驱魔师本身的幸福,而教团上层的考量则是驱魔师的可期未来,比如驱魔师的后代有更大的几率成为驱魔师。而且,毕竟,比起与普通人相爱的风险,驱魔师之间的感情无疑要安全可靠许多,且更容易被教团所掌控。为此,教团绝对会支持驱魔师们的内部感情。总之,神田不忌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教团上层的想法。他绝不会将两人的未来交给那些真正冷酷无情的中央厅长官。

  为了保护他们的感情,所以必须隐藏他们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嗯,失血过多貌似不会有死亡的真实感,据说是血液流出身体是不痛的,反而有种隐隐的惬意感,受伤时会感到疼痛是因为伤口,不是因为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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