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放置多日的瓜果已有些干瘪,却能为青年补充些气力。
“这里当靠近枯楼镇,离家大公子与我有旧,我便先去投奔他吧!”
青年默默想,却没注意到神像后的人影侧首注视着他。
“你是人吗?”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年不明其意,不过这次他倒听清楚了。
此人声音颇具清澈,倒像是一个少年。皱起眉头,青年道:“自然是人,小兄弟莫非以为我是荒山野鬼不成!”
说着青年自己倒觉得有些可笑。
神像后的人影被阴影遮住面容,两只清亮的眸子却在昏暗中很显眼。
“可我是妖。”
青年瞳孔猛缩,却又马上反应过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兄弟说笑了,你若是妖,我早已经充当你的口粮了。”神像后的人影有些不解:“为什么?”
轻轻笑了笑,青年道:“先不说先人典籍中妖是怎样强大的存在,便是妖逢人便食的秉性,小兄弟你若是妖我还能在这儿和你交谈吗?”
人影抿抿嘴唇,陷入沉思。
对此人颇觉怪异,青年还是好心提醒:“小兄弟,外面下雪了,怕是寒潮快到,你若是有地方可去,还是尽早找个镇寨躲起来吧!”
眼前一亮,人影带着惊异看向青年。
“你为何这么说?”
青年被这目光看得莫名其妙,道:“小兄弟不必多疑,在下只是提醒。若小兄弟早有打算,那就当在下没说。”
祭庙中陷入安静。
青年休息片刻,盘膝打坐起来。
他虽然从重围中逃了出来,可却受伤不轻,加上先前中的奇毒更是虚弱非常。好在,到底有些底子,且前次海上寻灵之时也有幸得到一条灵鲤,师傅他们欲助他巩固境界让他服下。
灵鲤的精华还隐在经脉之中许多。
恢复伤势倒比想象中快了许多。
青年在一边打坐疗伤,神像后人影察觉到这一幕却缓缓转过头来。
“你是,武者?”
青年睁开眼睛。
他猜测这少年该是沦落于此,并非流浪乞丐。
少年好武,见他打坐修行自是好奇,便也多了几分耐心。
“小兄弟也想习武吗?听你声音年纪不大,此时习武倒也不迟,我有几个师弟也是如你这般大时才开始习武,进境倒是颇为快速。”
想起那几个十分崇敬他的师弟,青年眼神变得黯淡。
他们,怕也都处境不妙。
见神像后的人影一直盯着他,青年仿佛又在给师弟授课,语气轻柔了许多。
“小兄弟,武者一路可不好走啊!武者的五关六境,每一重关都要有艰苦修炼才能突破。”
见那人影沉默,青年意识到自己话不合适,又补充道:“不过自古英雄出贫寒,只要坚持,早晚能成为武者高手。”
“五关六境?”
人影轻轻念出。
青年索性站起身子,迈步走到祭庙门口,看着门外的鹅毛大雪。
大雪纷飞,飘飘洒洒,自远而近袭来似一层银装笼罩大地,刷刷而飞,倒似一时停不下来,生出几分冷意。
青年轻声道:“对,五关六境。”
“武者修炼,是发掘人体宝藏。”
“从骨肉炼起,先锻肉,久炼如铁,是锻肉境,破了第一重关,便是炼骨境,身骨坚硬,自然能超出常人。”
青年回想师父的教导,缓缓道出。
“突破第二重关,便可疏通全身经脉,将骨肉融合,生非凡力,此时便是通脉境,百脉俱通,破第三重关,奇异自生,如此方可孕养出武者真正的力量,内力,也即奇经境。”
讲到这里,青年看了下神像后的人影。
人影听得入神。
这是他之前不曾了解的,他只知伤人,却也无人向他讲解这些。
微微一笑,青年继续道:“奇经境是武者间真正拉开差距的一境,既名奇经,便是打开肉身中的玄异之处,能以内力救人,自然,也能伤人。”
“武者之途漫漫,突破第四重关便是先天境,此境的玄妙却也说不清。”
“至于那第五重关和武者最后一境,却是我也不清楚了。”
转过头来,青年眼含笑意,注视着神像后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小兄弟,可听懂了?”
没有人回答,青年也不在意。抬首望着神龟的石像,眼眸深邃几分,喃喃道:“何时我也能有这般威能。”随后的话语便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
风雪渐渐变小,青年打算上路。
时间不等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临动前,青年想起什么,从胸前摸出一本粗糙的书卷。复杂的看着这本唯一带在身上的书卷,青年想起很多。
一卷书,两地人;
此去不知吉凶,这本书,便留给有缘人吧!
“小兄弟,你识字吗?”
意料之中的沉寂。
青年也不在意,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在祭台前,轻声道:“此番在下倒多有叨扰,还取了小兄弟的果食,此物,便当谢礼吧!”
不再迟疑,青年顶着风雪迈出祭庙。
风雪依吹,但青年已恢复许多倒也不觉什么。深深地向北方望去,青年知道,那是望帆镇的方向,是他生长习武的地方。
深呼一口气,青年转头南去,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脚步,雪花纷纷,很快又将其埋没。
祭庙中。
风雪呼啸着吹进神庙,却在石像前平息,仿佛这被平民祭祀的神像当真生了几分神力,神像后的人影慢慢站起。
杂乱的头发被寒风吹起,撩过眼睛让崖默微微眯眼。
走下祭台,崖默抬头看向这神龟石像。
平民不知海神真容,只能按照自己的臆想建造,在他看来倒与那巨龟相差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但纵是石像,亦是许多人的心之寄托。
想起那青年的动作,崖默也学着拜了拜。
毕竟,灵龟带他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从前没有见过的,也明白了从前不明白的,这份因果,他不会忘记。
无论有意或无意。
也无论好与坏。
注视神像片刻,崖默回过神来,看到了身前的那本被青年放下的书卷,轻轻拿起。上面的几个大字他都认识。
这是一部武者的修行秘籍。
自嘲一笑,崖默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得到它。青年的话语还在脑中回荡,崖默眼中闪过青芒。
“五关六境吗?”
那么,就让他这个妖也来走走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