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窖中,最中间的桌子上,微弱的烛火散发出暗色的光,地窖四周土壁人影晃动。
地窖里的温度比外面要暖和很多,因为空间本来就狭小,又堆积了一些发霉的粮食,我们挤在一起,越来越热,味道越来越重。
烛火燃烧需要氧气,我们一共九个人一条狗,也需要氧气,只靠着木板上那个小手指般大小的通风口来获取氧气。
我原先的设计是针对我和果子狸来规划实行的,留足了储存空间,还有两张床的位置,遇到危险时,我俩可以在龟缩在里面。
这下好了,一下子这么多人,有点尾大不掉的感觉。
我仰着头,盯着上方,只希望狼群这一次早点离开。
“狼群一般呆多久啊?”刘鹏拉着窖子口的盖子低头问。
我苦笑一声,谁说的准呢?
我忍不住反问道:“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捕杀这头藏羚羊的?”
刘鹏面色一沉,阴着脸咬牙开口道:“别提了,我们捡树枝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过去看了看。”
另一个男生接口道:“本来是一头野熊在捕杀藏羚羊,后来出现了四只野狼,然后就打起来了。”
“然后你们就顺手牵羊了?”我冷冷地说。
刘鹏和那个男生瞬间脸红了起来,剩下的那个男生似乎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五个女生也沉默着。
气氛有些凝重,我把玩着手里的ak47,生气的说道:“知道吗?因为你们的顺手牵羊,死了四个人,四个人活生生的人啊!”
沉默,依旧是沉默,我知道他们是无意的,但我很难去接受这种不该有的损失。
“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我说最后一次,你们要是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听我的。”说完我抱着枪靠在土壁边躺下了。
“陈泽,我的东西还给我吧?”刘菲小声的提醒道。
我眯着眼看着刘菲:“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那张羊皮卷啊,你看不懂上面的字,留着也没用,倒不如还给我们,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找,分你一些下半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啊。”刘菲劝说道
“你们真的相信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会有宝藏?”我觉得好笑反问道。
“应该有吧。”眼镜女孩说。
我看着她,这时候刘菲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们去查过那段时期的文献,在这边的山上传说有一座金国亲王墓,你想必也听说过。”
我皱紧眉头,心中忽然一沉,我说道:“那只是个传说,还有,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你们最好不要乱走。”
“为什么?你难道不觉得这事情特刺激吗?”刘鹏有些激动得看着我说道。
“刺激?”我反问道。
刘菲耸了耸肩,开口道:“陈泽你是不是怕了,你放心,我保护你,我退役时可是侦察连的连长喔。”
我觉得好笑,没再说什么,我闭着眼,回想起刘半仙,还有那些被挖的木,不可否认,我来这里的第二年就从漠河镇,一个老乡哪里确认了这些信息。
也跟着偷偷进山捡洋落的老乡去过那个地方,因为刘半仙和我交情不错,那个老乡也知道我,主要是要经过我的四十里铺,补给还要靠我。
所以我被允许参见,在牛头河的下游,确实有一些破瓷器,我由于经验浅,老乡们在我答应什么也不要的情况下,允许我跟去近距离看看。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们在河水里弄了好多的金银饰品,陶瓷碗之类的,准备返回时。
一个老乡说上游肯定更多,在利益的面前,没人反对,他尝试带我们往上游走,走到了一处隐秘山涧中,随后我们经历了恐怖的事情,突然升起的大雾,我们分头走却都迷路走回原处,山涧间的婴儿哭声,战鼓震天,兵马厮杀,像是一片庄严的古战场。
我不小心滑进了水中,却发现了河底的金漆棺材,棺材盖不知去向,里面是一具穿着奇装异服的蓝衣女尸,栩栩如生,脸上还擦着胭脂,像是戏台上唱戏的花旦。
也许你不会相信,也许只是我的幻觉,她睁开眼看着我,抓着我的肩膀在我脖子上舔了一口,我吓得一把推开她往上游,可是脚被抓住,废了很大劲才摆脱。
我喝了几口水屁滚尿流的浮上去,爬上了岸,马不停蹄的跑回了四十里铺。
后来得知一起去的老乡们只有一个人回去了,其余都失踪了。
而回去的那个人没几天就死了,死状很惨,身上从里到外钻出了很多恶心的黑虫。
那种虫子是老人们说的尸虫,民间传说,尸虫是寄居在变异尸体里,科学的解释就是隐藏在我们身体里的寄生虫。
胭脂唇印偶尔隐隐作痛,在满月的晚上,狼嚎之时,我都会像是被牵线木偶般的,感知着来自另一个地方的疼痛。
万不得已,我不会让她们再次前往那个鬼地方,即便是有金山银山,没有命去花又有何用。
可没多久,我就打了自己的脸,我还是带他们去了,但那是形势所迫。
打定主意,我决定阻止他们,睁开眼,刘菲坐在我前面,果子狸不要脸的躺在刘菲的怀来,蜷缩成一团,正和刘菲一起眼巴巴的盯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刘菲,先听我说,那个传说我听过,我也去找过,什么也没有,五六年的时候还有日本人的勘察队来过,搜遍了整个四十里铺,最后毛都没捞到一根。”
“那群日本人后来怎么样了?”刘菲忽然急切的问,而所有人都刹那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我。
我觉得奇怪:“你们怎么这么大反应?”
刘菲呵呵一笑,所有人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我觉得没趣,随口回应道:“都死了,她们在一个月后又进去了,在里面怕是被阎王招了魂。”
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忽然没来由的悲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们都坐直了身体,闭着眼睛,感觉像是在做着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
“喂,别装神弄鬼啊!”我不耐烦的说道。
她们都很专注的低着头,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这东西什么来头?”我问。
“这张羊皮卷应该是半张,遗失了半张,装羊皮卷的是一对青花瓷,一个在我们手里,一个在战争中被运回了都大本营。想必是那些人的后代发现了秘密,这才找了来。”刘菲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大本营?”我呆呆的重复,心里有些茫然。
“日军大本营!”刘菲连忙补充道。
“那里很危险,我只是想安稳的活着,带着你们一起活着。”我语气坚定地说。
羊皮卷我没有给她,刘菲也没再要。
不一会,都安静的睡了,他们睡得很不踏实,也许是睡惯了席梦思,草甸子睡得太难受,他们总是翻来覆去,弄出一些杂碎的声音。
两个女生自觉的和刘鹏换了岗,我们四个男人都受伤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女孩也要肩负起为团队提供保障的任务。
迷迷糊糊的躺着,脖子上痒痒的,我叹了口气,抹了把胭脂唇印,不一会就听见了外面的狼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交流什么。
揉了揉眼睛,除了看守窖子口的女孩,其余人都醒来了,都有些惊恐的看着我。
“不用怕,今晚是满月,狼叫很正常。”我自顾自的说着。
“狼群多久才会离开啊?”刘菲指着我的脖子小声的问。
我摇了摇头,将军大衣的领子晚上竖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一会就离开了,有时候,可以蹲守好多天,这要看你得罪它的程度了。”
说完我心虚的看了眼躲在刘菲怀里的果子狸,这小家伙是导火索,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它贪小便宜,狼群也不会真的和我撕破脸皮。
看着那袋藏羚羊的精肉,我一阵头皮发麻。
心里有些犹豫,其实我有办法让狼群离开,但俗话说,到手的鸭子岂能飞了?
我有些不舍,这是我们最后的食物,也是狼群需要的食物,叹了口气,我站起身,走向窖子口,我觉定再看看,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把藏羚羊肉丢上去,狼群得到满足了,应该不会跟我们死磕到底。
“陈泽,你在想什么?”刘菲问。
“我在想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玩味的说道。
“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说来听听?”刘菲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哈哈,我想到了!”我答非所问的说着。
所有人都很茫然,我也很茫然,但我是这只临时队伍的核心,我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要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一些。
当所有人都好奇的等着我的下文时,我轻咳了一声,双手负背,摆足腔调道:“我们来玩游戏吧,划拳会吗?”
我挥舞着拳头扫视着众人,所有人都不说话,不为所动。
我拿过一块藏羚羊的肉,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割下一块薄薄的肉片,在火光的照耀下,通透的像是玛瑙一般。
将肉块放在烛火上慢慢的烤了起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我,确切的说,是盯着我手里的肉片,他们应该也饿了,我也饿了。
我很满意的收回目光。
不一会,肉香扑鼻,味蕾活跃的直叫唤,看着油亮的薄肉块,我有些控制不住的一口吞下,所有人都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我。
我舒服的浑身打颤,这肉不加任何的作料,吃起来都很香。
地窖中接二连三的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我闭着眼,不断地割下肉片,穿在匕首上,由于烛火的热量有限,速度很慢,我不得不安慰他们,我说:时间会给你们最好的味道。
每个人都面色复杂的聚集了过来,都说飞蛾扑火,我们成了大蛾子。
就连果子狸都摇头晃脑的过来巴结我,我自然是毫不吝啬的赏了果子狸一块,果子狸直接吞下,我真怀疑,它尝到是啥味了吗?
“陈泽哥,给我一块!”刘鹏说道。
“陈泽哥,我也要,我是女生。”眼镜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给了眼镜女孩一块,看着她吃完,我满脸陶醉的将肉片挑到刘菲面前,在她似笑非笑的注目下,我开口道:“把嘴张开,我要进去。”
刘菲皱了下眉头,轻轻的张开了嘴唇,我咽了口口水,盯着她的舌头,在肉块快要靠近的时候,我哈哈一笑,收了回来。
刘菲面色通红,在其他人的起哄下,站起身就要打我,好在我很快的搞定了她。
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现了,我负责烤肉,她们划拳,谁打败了所有人,谁就吃一块藏羚羊肉。
气氛不知不觉间就缓和了下来,连那两个在窖子口的女孩都笑了。
外面的狼嚎声越来越频繁,我得脖子很不舒服,狼群变得不安分了吧。
我们躲在地窖中温暖如春,狼群在外面喝着西北风,我盯着窖子口,我的计划也起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