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王 第001章 白莲
作者:芥子须弥三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是山东淄博人,没上过多少学,初中毕业之后就开始参加工作。因为没有文凭,所以只能从事一些体力劳动,干过建筑、做过小生意、养过猪、开过饭店,当然了,也在我们当地的一些工厂打过工。反正这么说吧,一直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周围没有什么财大气粗的朋友,更不曾奢望自己能够改变这种屌丝的命运。

  然而尽管如此,在我的潜意识当中却总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第一,喜欢探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奇闻异事,胆大爱冒险;第二,从小喜欢读书,尤其是喜欢读一些佛家、道家的书籍,研究里边的道理;第三,当时还几乎不知道电影为何物的我,经常会在夜里做梦,梦见自己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而且是从头到尾,从开始的序幕到中间的情节一直到最后出现字幕结束,完完整整,甚至有时候到了第二天还能复述出来,所以从小我就是小伙伴们当中的故事王。只不过小伙伴们都认为我是编的,说我想象力丰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我的原创,而是在梦里看来的;第四点最重要:在我很小的时候,能够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小时候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害怕,但是大了之后看不到了,却也知道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那是鬼魂,也就是说,小时候我能看到一个平行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空间。或许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但是对于我这种屌丝来说,拥有这样的能力和经历,却难免有点沾沾自喜: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能够在某一方面超乎与常人的。只是我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些难以让人接受的特点,到最后会改变我的生活,甚至完全改变我的命运。

  记得那应该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搬新家,一家人都挤在爷爷留下的老宅里。每天到了傍晚天一擦黑,我就总会自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静静地往外看。屋内的灯光照射到院子里形成一道宽一米多长七八米的亮光,这时候我就总会看见一些半透明的人影,飘飘荡荡地在亮光中来来去去,而且没有任何声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简直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且我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看得见——那是我自己的世界!所以我很骄傲,而且不用大人教我也本能地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说。

  当然了,我坐在那里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看这些东西,因为那时候我爷爷刚刚去世不久,在我朦胧的意识中也知道爷爷已经死了,但是我每天晚上却还是能够看到他。

  爷爷每天晚上的行动轨迹很有规律,而且他的身影与其他那些半透明的影子不同,虽然看起来也是虚的,但是却完全能够看清楚他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那时候家里没有表,也不知道是几点,但我却知道他每次出现都是在晚饭之后,家里的大人们或者出去玩,或者在屋里聊天的时候。而且他每次都是从院子东南角一堆破砖头里边慢慢钻出来,然后木愣愣地、很机械地却也是飘飘忽忽地往院子西北角走。

  那时候我不知道害怕,只是觉得很亲切很好奇,总会跑过去迎接他。然而每次我跑过去的时候,都会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不管我怎么抓,也抓不住他。于是我每次都会跟在他身后去追,然后每次都会看到他走到最西边的小北屋(不是厢房,而是正堂屋旁边最靠西边的那间房子)门口,接着他就会像一团雾一样慢慢融入屋门,消失。

  这间小北屋对我来说是非常神秘的,因为一般情况下屋门都会锁着,小孩子不让进去。据说是因为这间房子的地基以前是一座佛堂,后来以前的主人扒了旧房去别的地方盖了新房,天长日久之下,这里就有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我也明白了:之所以我总是能够在晚上看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影,应该就是与那座消失了的佛堂有关。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父亲又在其他地方盖了新房子搬了家,这座老宅完全废弃之后,这种情形也就慢慢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只不过,这种离奇的经历却一直深深地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刻也不曾忘记,而对于那间小北屋的好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吸引着我想去揭开这其中的秘密。而我的命运,却也随着后来这间小北屋秘密的揭开,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记得应该是我十二岁那一年吧,有一次我跟几个小伙伴跑到村里的戏台下玩耍。这个戏台大约有一米半高,完全是一个土台,四角用青砖和石块加固,是春节前后唱大戏还有平时乡里来放电影用的。据说这个戏台颇有来头,那是当年村里关帝庙的遗址。只不过文革期间破四旧,不但庙里的关帝像给砸了,就连庙宇也拆了个精光,只是因为拆这个土台子太费事,而且也拆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材料,这才被保留了下来。所以这个地方老年人都叫‘庙台’,只有年轻人才会叫它‘戏台子’。

  当时天刚下过雨,戏台下的西北角方向(这里跟我们家老宅只有一墙之隔)有一个坑,坑里积满了雨水。小时候调皮,也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于是我就跟几个小伙伴蹲在水坑边挖泥摔泥瓦瓦玩。所谓的泥瓦瓦,就是用一块黄泥团成团,然后在中间捏出一个大洞,形似一个平底的碗,然后反过来底朝天摔在地上,中空的地方空气压缩把碗底炸开,谁炸开的洞大就算谁赢。我们几个正玩得不亦乐乎呢,忽然间我眼睛余光一扫,竟发现那个水洼里飘起了一朵莲花。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莲花,只是在课本上见到过,但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朵纯白色的足有大海碗大小的花一出现,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莲花’!说起来这件事非常诡异,但是当时我可没感觉到害怕,而是一下子兴奋起来,用手一指冲口而出:“哎!快看快看!莲花哎!”

  周围的小伙伴们一愣,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个个撇嘴瞪眼满脸不屑:“胡说八道满嘴放炮!”里边有个年龄稍大的甚至站起来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在那胡咧咧个球!你家的莲花长这么个小水洼里啊!输急了吧?”

  要说当时我确实输了好几局,但要说急了,还真没有。但是我明明看着那朵白莲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突出水面然后迅速绽开,其他人却依然视而不见。我心里非常着急,而且也似乎突然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在我的潜意识当中,仿佛有一种非常邪恶非常阴冷的气息随着白莲花的绽开扑面而来,与其纯洁美丽的表象完全背道而驰。就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禁锢了一样,我当时的脑子里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更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那些与众不同之处,加上心里突如其来的那种遏制不住的恐惧感,我开始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甚至伸手去拉身边的小伙伴,就好像是溺水者在拼命捞摸救命的稻草,潜意识中也是在寻求帮助或是找人壮胆。

  看着我急赤白脸的样子,这些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忽然间像见鬼一样‘嗷’地一嗓子,一个个撅着屁股就跑,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只是一眨眼间,街道上就已经看不到这些家伙的人影了。

  看到这样的结果,当时我自然是更加害怕,也想跑,然而奇怪的是,我的双腿双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吸住了一样,仿佛有一千斤一万斤重,任凭我怎么用力,却始终难以挪动分毫。

  眼看着那朵白莲越开越大,越长越高,缓慢却坚定不移地向我脸上凑了过来,我开始拼命大叫拼命挣脱,心里希望远处的大人们能够过来救我。然而让我绝望的是,那些大人们一个个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走过,却没有人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个玻璃人,又像是根本听不到我的叫声。

  白莲花距离我越来越近,就在凑到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尺的时候,花蕊中心竟然又悠然绽开,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从里边伸了出来。这只手雪白粉嫩,手指纤细,甚至有一点透明的感觉,就仿佛能看到里边的血液流动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手一出现,就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好像我能意识到自己在这只手面前只能束手待毙,毫无反抗之力。

  我已经失去了叫喊的能力,浑身湿透,好像很热,一会儿又好像浸入了冰水。那只手温柔得像风,在我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尤其是眉心处,竟是在那里停留了好久。然而,虽说我的感知中这只手的抚摸应该是非常温柔,但它的中指点在眉心的时候,却是针刺般的难受,就好像有一股滚烫的热水一下子给灌入了眉心,冲开了一条通道,然后冲向顶门,沿着脊梁一路往下,绕过裤裆,在小腹中稍一停留,紧接着又一路往上直接钻进了脑袋。

  我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