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代的轴心 第七章【帝国时代的轴心】
作者:大泽天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荆轲刺秦是一幕悲剧,它的导演太子丹和主角荆轲是这出悲剧中的悲剧人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没能拯救他们的国家,从历史的这一头看历史的那一头,他们的失败归根结底是无法逆转历史大势,如果站在历史的那一头看历史的这一头,他们虽然失败了,但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真诚和执着正是民族精神中最宝贵的部分。

  荆轲刺秦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力排众议,盛赞“荆轲刺秦”是伟大壮举,他认为太子丹和荆轲的义举不成功也成仁了,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东晋陶渊明写就《咏荆轲》,末句是“其人虽已殁,千载有余情”,陶渊明是一个讲究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出世者,荆轲是一个讲究积极进取发奋图强的入世者,他们被时空和信念阻隔,但是他们依然能够彼此共鸣。北宋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评价,燕太子丹意气用事,招惹是非,是灭燕的元凶,荆轲凭借一把匕首想达到强燕弱秦的目的,是螳臂当车的愚蠢之举,当然司马光的评价充满着理性的光芒,而且站在儒家正统论的角度。

  荆轲名为古代中国第一刺客,其实他应该是古代中国第一侠客。金庸用“天下为公,侠之大者”来诠释武侠精神,这种精神正是侠客和刺客的区别,荆轲就是这种武侠精神的代表人物。美酒、宝剑、音乐、女人,还有他的豪情,这是他的精神王国,他是一个真实的人,他生活在一种真实的状态中,他的一生都在追求真实,为了信仰,他可以抛却生命,为了公义,他甘愿流尽最后一滴血,他死去几千年了,然而人们还在纪念他,因为他的灵魂不死。

  当人们在关注荆轲刺秦的主角荆轲的时候,人们有时候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荆轲刺秦的导演太子丹,太子丹至始至终是一个悲剧,他为政治交易而生,为政治交易而死,为了苟延残喘的燕国,他先后做了赵国、秦国的人质,最后还被自己的亲身父亲割了首级送给他的宿敌秦王政,这一出人伦悲剧,感天动地,酷热的夏天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展示的机会,可是荆轲的匕首不仅没有抵挡住秦国的千军万马,反而加速了燕国的灭亡,他五年的心血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他的失败却为荆轲做了嫁衣,如果说荆轲是一个悲壮的侠客的话,太子丹就是一个悲惨的王子。历史有时就是这样厚此薄彼,让人们满腹愁肠。

  伐魏

  魏国地处中原核心,北面有赵国、燕国,西面有秦国,东面有齐国,南面有韩国、楚国,伐魏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得其要塞,东方六国皆在秦军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所以若提前伐魏,唇亡齿寒,东方国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战国策﹒魏策》中明确记载,秦国的谋士给秦王政形象的分析了魏国的地理形势,他把从北蜿蜒而南的国家比喻为一条弯曲蛇,若击蛇尾,其首救,若击其首,其尾救,若击其中身,则首尾相救。魏国就是蛇的中身,如果秦军伐魏,意味着要断东方国家的脊梁骨,东方国家肯定会首尾相救中身。

  有鉴于此,秦王政迟迟没有对近在咫尺的魏国下手,不仅如此,秦王政还与魏国形成了联盟,当楚国北上伐魏的时候,秦王政抽调四郡的兵力救魏,救魏收到了一箭双雕之效,一来瓦解了东方国家的抗秦同盟,二来使得魏国中了秦国的缓兵之计。当秦王政相继灭掉韩国、赵国、魏国之后,直接破坏了东方国家形成的蛇形阵地,魏国的形势急转直下,它直接暴露在秦国的眼前,它再也不是蛇的中身了,它再也不能一呼百应了,秦王政见时机成熟,遂派将军王贲发兵魏国。

  像其它诸侯国一样,魏国也曾经有过光辉的历史,魏文侯时代,任用改革家李悝变法,魏国走在了战国初期封建化的前列,魏国也很快成长为战国初期的强国,到了魏惠王时代,将国都从安邑迁往大梁,魏国的国力达到顶峰。然经过马陵之战,魏国惨败,魏国的国力也跌入低谷,魏国最后一个君王魏王假继位后,正值王贲率领秦军直奔大梁而来。魏王假动员全城军民加固大梁城墙,扩宽大梁城池,在城头上安置强弩劲弓,城防兵士日夜巡逻,严阵以待,秦军兵围大梁,看到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所向披靡的常胜军也无从下手了。

  就在魏王假身居宫中,高枕无忧的时候,雨季来临,王贲发现,四面的雨水都向地势低洼的大梁城汇集,王贲豁然开朗,大梁城附近有黄河与汴水两条河流,何不水灌大梁?不到一个月,两条通往大梁城的渠道挖通了,随着王贲一声令下,决口打开,两条汹涌的水魔吞噬了大梁,魏王假做了秦军的俘虏,秦军入城,展开了屠城行动,一座历经数代经营了上百年的中原名城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时年公元前225年。魏国灭亡后,秦王政设砀山郡和泗水郡管辖魏国故地。

  灭魏国后不久,秦王政忽然想起魏国还有一块土地,那就是魏国安陵君的封地,方圆不过五十里,秦王政一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硬态度,郑重其事地派出使者向安陵君表示,秦国愿意用五百里地换安陵君的五十里地,没想到秦王政的傲慢和自信碰了钉子,白发苍苍的安陵君向来使也郑重其事地说,秦王政如此换地,对我来说本来是一件幸事,五十里地虽比不上五百里地,但是这是先王的恩赐,我怎么能够见利忘义和秦王政交换呢?秦王政显然不高兴了,在他的眼里,还没有人这么不识抬举。安陵君于是派出了唐雎出使秦国,亲自向秦王政解释,在咸阳宫上,秦王政和唐雎进行了一次意味深长的对话。

  秦王政说:我灭韩、赵、燕、魏,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唐雎答:当然听说过。秦王政说:安陵君的封地与韩、赵、燕、魏可以相比吗?唐雎答:不能比,安陵君的封地不过是泰山的一撮土而已。秦王政说:既然如此,我视安陵君为上宾,以十倍的代价换取他的小小封地,他为何如此慢待我。唐雎答:不是安陵君要慢待大王,实在是封地为先王所赐,安陵君是不敢违背先王而屈服大王啊。秦王政说:你没听过天子发怒,就会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吗?唐雎答:大王只知天子发怒,不知道平民发怒。秦王政说:平民发怒,不过是脱帽丢鞋,用头撞地罢了。唐雎答:此言差矣,大王说的是庸夫之怒,而不是壮夫之怒。想当年,专诸刺吴王僚,彗星之光掩盖了月光,聂政刺韩国相侠累,有奇异白光划过太阳,要离刺吴公子庆忌,苍鹰扑到了王殿上。他们三人都是平民英雄,他们还没有发怒,就得到了苍天的感应。如今我是第四位,如果大王要看到我发怒的话,立刻就会有两具尸体,血流不过五步,可是天下人都会为之穿麻戴孝。

  唐雎说完,已经仗剑而立,气势凌然。秦王政不仅没有发怒,而是打心眼里佩服,他说,我终于明白了,魏国灭亡了,为什么安陵君的封地还可以保存,是因为安陵君有你这样的勇士。从上述的对话中,安陵君敢于向秦王政说不,他挑战了秦王政的权威,而且成功了,一方面说明了安陵君不畏强秦的骨气,秦王政之所以给他这个机会,也反映了秦王政对忠臣的佩服和尊敬,他留下安陵君,是想留下一个“活标本”告示天下,所有人都要向安陵君忠于故主一样忠于自己。然而这还不是对话的关键,关键在于唐雎所说,秦王政只知天子发怒,不知平民发怒。言下之意是,天子发怒可以杀死一个百姓,然而平民发怒就可以推翻天子。反观秦王政一生,就是因为他只顾自己的感受,不顾百姓的感受,走了极端,结果惹怒了陈胜、吴广,他手创的皇朝不得已二世而亡,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唐雎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他成为了秦始皇和秦朝的旁观者。

  楚国地处长江中游地区,通过不断的兼并战争,楚庄王时代,楚国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楚昭王时代,楚将伍子胥逃到吴国后辅佐吴王,吴楚争霸,吴国大败楚国,楚国到了亡国的边缘,后来到了楚威王时代,楚国从破落中崛起,兼并了东南吴国和越国,江南膏腴之地尽入楚国的版图,战国初期,楚国成为了七雄中地盘最大、人口最多、兵力最为雄厚的国家,秦国崛起后,大兴合纵连横之说,战国著名的纵横家苏秦评价:横成则秦帝,宗成则楚王。楚国被东方列国公推为抗秦的盟主。到了楚怀王时代,楚国对外战争接连失败,实力远远地落到了秦国的后面,空有一副虚弱的庞大骨架。

  北方列国大部分被平定后,秦王政准备南下伐楚,伐楚战争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秦王政预料到了楚国将是他统一六国的战争中最强硬的一个对手,秦王政在前面遇到了强硬的赵国,但是赵国与楚国比较还算是一个容易的对手。为了师出有名,他找了一个借口,讨伐叛相昌平君,这个昌平君本是楚国公子,入秦后,做了秦国的左相,在嫪毐叛乱中昌平君平叛有功,受到了秦王政的宠幸。但是随着秦王政的剑锋直指楚国,这位楚国的公子,毅然放弃了秦王政的高官厚禄,回到故国,与楚国军民一同抗秦,没想到昌平君的爱国之举竟然成为了秦王政亡楚的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