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命 第一百零三章 我就是要你们不服
作者:雪逝风流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不知那三人在她心中的评价,便不好说话。

  只有南厢无所顾忌,问道:“曦姨是在担心云皇图会祸乱云国?”

  云曦点头道:“他已经屠杀过一次,如今又有卫家携数十位非凡强势崛起,他只怕会更加绝望而丧心病狂,让更多百姓无辜丧生。”

  南厢摇头道:“不会的,曦姨。三十几位非凡都是被两代云皇亲手送入星海,早已不再信任任何帝王的承诺,哪怕卫家画出的饼再如何诱人,他们也不可能真的齐心协力,反而是相互提防。这种局面,我都能猜测到,云皇图怎会看不出来?

  单独你、妖后前辈和卫后,还有我们,云皇图肯定绝望,事实上他已经绝望过一次。但现在,他反而不会绝望,更不会疯狂。他只需要隐在暗中坐山观虎斗。

  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

  卫家要想杀尽我们胜出,代价绝对惨烈无比,以他们的肮脏手段,绝对会死很多百姓,这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到时候,民间的新怨尽数汇聚在卫家身上,而他以云国皇室正统的身份出现,彻底毁灭哪怕胜出也油灯枯尽的卫家,拥民心而称帝。

  我们若胜出,哪怕拥获天下民心,但只要破开天地封印,两位先生会走,不归太子会带初素走,青墨会带初云楼与父亲残魂回归他们的世界。卫后若不死,想必一家人也会走,摘星弟子只怕也会尽数走出天外。而妖域,或许也会回到刍狗前辈的世界……到时候,整个星辰界,只剩下不羁和我两位非凡,他已经等了千年,明月前辈没有让他绝望,刍狗前辈也没有让他绝望,又怎会等不到你们都走光呢?

  一位非凡存心想隐匿世间,你们想在离去之前诛杀他都不可能,他又怎会绝望?”

  云曦等人沉默不语。

  只有云不羁看向南厢,又再度看向青柯青白二人,说道:“希望两位先生和你的推测是对的,不然哪怕对方发疯,我也要她老人家活着。先生你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弟子若是连她老人家都护不住,也没资格当这治国平天下的帝王。”

  青柯冷冷看云不羁:“她可是你杀父仇人!”

  云不羁肃然道:“她还有个身份——我与不归的母亲!余雪初素的母亲!儿子都随娘,先生拦不住弟子。”

  青白笑道:“你终于像个有人情味的帝王了。”

  “走吧!”

  青柯指尖光明千丝万缕闪耀,开唯漏裂缝,一行人遁入唯漏中,朝第六秘境行去。

  ……

  ……

  也是此时,国舅卫崇开始返京。

  与庄扬一夜长谈,卫崇的修为境界忽然恢复,只有有没有破入传说,无人知晓。

  半月里,他从京都往南而行,一路经川南、东原、北疆、西洲四道下辖云国七十三州的行省,似乎就像国舅游山玩水一般,行在旅途,吃在州府,受到了四道官员的热情接待,更是与四道经略史各自把酒言欢,盘桓数日。

  亦是此时,卫后独自一人出宫,未着宫装,只是一袭素衣轻柔,木簪素髻轻挽秀发,微风拂过,却好似青澜海汐翻漾成青霞蒸云,广垠浩淼。

  她一步一步,走出宫门,走过星光大道,却好似不曾行于京都繁华人世,而是行于沧海青冥之间,携带着天星与海,径直走进国监院的大门。

  延袤十里,弟子万余的国监院,今日里前院却无人,显得无比冷清。

  从集贤门一路拾五阶而上,越过太学门,再登八级巨大石梯,便是那象徽着天穹大地的辟雍。

  宽阔广场中央,一片直径五十米的巨大圆形水池,水池中宝石闪耀,似星海倒映。

  池中央假山为基,方形重椽攒尖顶殿宇矗立其上,五条石桥横跨水池延伸而下,皆为九级,以广场相接。

  巨大广场四周,便是六堂三十三舍。

  与太学门、辟雍同处中轴线的,便是天礼堂。

  天礼堂前又设九级台阶,与堂门前纵横九米的平台相连。平台东西两侧绿荫井廊折转,连通其余五堂以及三十三舍洞门。

  此时天礼堂前平台上,静站着十三位身着国监院长老院服的老者,平台下方两侧井廊前,亦站着数百名弟子,排成巨大方阵,隔着巨大广场,遥遥锁定卫后。

  卫后视若无睹,一步步穿过广场,从中轴线那条石桥拾阶而上,于辟雍殿宇之内,站定。

  素衣如星海微澜,脚下水池涟漪漾开,似也给人无垠沧海之浩瀚压迫感。

  象徽着天穹环宇大地方圆的辟雍,她

  站于其内,好似真的成了天穹,成了沧海。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推易算衍大道五十,辅佐人间九五,掌控天穹大地,教化六方,可牧三十三天神仙圣佛……明月前辈八百年前建国监院时,何等情怀气魄!想不到如今,却尽沦为一群庸碌蛀虫!”

  卫后怅然悲叹,旋即目光一挑,似蕴着整片星空道蕴,看向天礼堂前,肃然道:“周正礼,你还有何话说?”

  天礼堂前最中央那位身着院长服饰,紫气蕴面头发花白的枯瘦老人,哪怕面对星空般威压,依旧不卑不亢,沉目答道:

  “明月圣祖传下六院,分承源道象势意机。国监院为六院之首,主修那丝潜藏在大道化衍之间的晦涩天机,以掌天道法理,制定人间规则。

  天机晦涩难以掌控,人心更加诡变叵测,更需要掌控管束。

  周某愚钝,却得圣祖传承与先皇厚爱,让我担窥天机而制世规之责,虽不曾窥得天机破入非凡,却从未忘过人间规矩,也从未逾越人间规矩,一心为天子制法理而束牧子民,何罪之有?

  反倒是卫后你,无视规则,杀太宗弑先皇,一介妇人,却妄图祸乱朝纲,粉碎规矩,把原本束缚在规矩内的温驯子民,变成心怀欲望贪念的魔鬼,是你在荼毒人间!

  卫后要杀周某,周某虽不服,但亦不敌,只能求死!

  可周某临死前,想问问卫后:哪怕你焚尽世间规则,终究还是要塑造你心中的太平新规,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太平规则!一视同仁的太平天下,卫后欲清肃世家门阀圣地,却不从你卫家入手,反而先把手伸入国监院,你的新规,不也是一个弥天大谎吗?不止周某,只怕整个国监院,乃至所有世家门阀圣地,都会不服!”

  “好一个放牧人间!好一个温驯子民!原来天下百姓,在你们心里和畜生一般无二,不愿意被穿鼻孔戴头缰的都是该沦为盘中餐的野兽,温驯的才是干活家畜……”

  卫后静静听完周正礼的话,不由冷笑嘲讽出声,声音忽然拔高几许,整个人似也瞬间高大浩瀚,化作一片青苍意志,压向国监院众人:

  “我就是要你们不服!若是你们全都匍匐跪地认错求饶,真不能区分还有多少人藏着如此扭曲至极的人性,留着继续愚弄人间……

  还是,都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