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满满一桌菜,丰盛诱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笑着吃得津津有味,明明每个人都在动筷子,可是直到菜没了温度,还是每盘都原封不动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杨夫人首先放下了筷子,眼前这对年轻人之间的氛围太让人担忧了,她看了眼女儿,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齐烁,伯母叫你小烁,你没意见吧?”
齐烁夹起一粒饭丢进嘴里:“当然没有。”
他知道杨家夫妇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多好感,因为他们看他的眼神没多热络,但是他们对杨仪欢的宠爱太明白,所以他甚至怀疑,即使他表现得再差劲,他们都会咬着牙把女儿送到他怀里。
而且他爸妈又是这么喜欢杨仪欢,这么想让他们结婚,他自己虽不乐意但也可以得过且过,但是他心里是不愿伤害她的,一旦结婚,日后哪怕是离婚,对她造成的伤害也会一直如影随形。
“小烁,在我们和亲家约好见面时间之前,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和欢欢之间的事。”杨夫人说。
“没问题,谈什么?”齐烁也放下了筷子。
“你爱欢欢吗?”杨夫人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但是她希望他能试着去说爱,哪怕是假的也好。
可是她早该想到的,齐烁本就不是个会撒谎骗人骗己的人。
“伯母,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够明显吗,要我明说?”齐烁看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一眼,眼里没有一丝动摇。
杨成德一听,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敲在桌上,他眼里冒火,张口就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爱还要娶她女儿,可是一想到女儿对他的痴心,他就有气没处撒,因为他想得到,这个婚事说不定是女儿强求来的!
唉!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能让他杨成德的女儿如此作践自己!
“现在,我们只对你有一个要求,结了婚,就必须担起丈夫的责任,这无关爱情。”看着沉默的女儿,杨成德终是只能妥协,他抑制住对女儿如此盲目的心痛,为她争取她应得的权利。
齐烁想到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悲哀,就算他不娶杨仪欢也要娶别的女人,难道他一生的伴侣,就是她了吗……
“那是当然,结了婚,我就不会主动离婚也不会出轨,这是我的原则。”他的眼眸低下,声音有些飘渺沮丧。
“好,我去打电话约好和亲家见面的时间。”杨成德起身走向通讯座机,他顿了顿,还是转头看向女儿,眼里包含了许多痛惜。
杨夫人伸手盖住女儿的小手,才发现女儿一直握着拳头,这孩子,也在忍耐着吗。
她另一手蒙住自己的脸,女儿的人生终于有人陪伴走下去,可是她的心却正在揪得疼。
拨号声一声一声撞击着几人之间的静默,杨仪欢的拳头越握越紧,仿佛要让指甲陷进肉里,她的心在不自觉地默数着按下了几个号码,待最后一个数字被按下的同时。
不!不行!
杨仪欢猛的起身,大力的动作把身下的凳子都撞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眼神有着某种期待。
她跑向电话,在接通声响起前一刻,按下了挂断键。
这个动作几乎让在场的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没有什么方法比她自己主动放弃更有效的了,只要是她自己想通了,那对她造成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爸,妈,我需要再想一想。”杨仪欢淡淡地说,然后她转头看向齐烁,目光既是暗淡却又炙热,“陪我出去走走?”
齐烁明白也许她是要对他说什么,于是他答:“好。”
今天晚上的y市明显要比平常热闹,虽然杨仪欢是在这里长大的,但毕竟离家好几年,她一时也想不起来缘由。
身旁的齐烁静静地走在她身边,或许是猜但她可能要说什么,即使他不说话,气息相对寻常来说也温柔了许多。
她失笑,原来要她走这一步,他才愿意施舍一点柔情,她看着往前伸展好像没有尽头的柏油路,突然觉得累了,往前走看不到希望,往回走却又不甘。
杨仪欢觉得自己太过盲目,一心向前走,却不想已经走了多远,还需要再走多远,越是走得越远越累,越是怕要从头走过,所以才会这样进退两难。
她停住,脑海里浮现出了什么,她问:“今天是多少号?”
“21,怎么了。”齐烁问。
“啊!那今天正好是花博会啊,你知道吗,y市最美丽的东西就是花了。”她的心中蓦然涌起一阵雀跃和一阵失落。
有种复杂的感情在引导着她:“齐烁,陪我去看花博会好不好?”
“为什么?”齐烁并没有太大兴趣。
“我已经好几年没去看了,想去看看不行吗?”杨仪欢望着花博会的方向,“就算要做个了断,能去个灯光美气氛佳的环境多好,这样你就不用请我吃分手饭来感谢我了,我可吃不下。”
齐烁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不曾讨厌过她,也绝对不喜欢,但现在,倒有些欣赏她的为人了。
“谢谢你,我们走吧。”
她只是微微一笑,往一个方向走了。
午茗和母亲稍微歇息了一下就出来了,她们拦了辆出租车,前往花博会。
越是接近花博会所在地,她的胸口越是闷痛,她打开车窗,眼眸担忧地往外瞧着,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求能和妈妈平平静静地度过这一天。
“天呐,这里真的好美!”宋念光看着眼前的这一片花海,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因为太阳下山的关系,天空已经转黑,整片花田上点亮了灯,灯布置得不密不疏,也是花朵的形状,柔柔的暖光将它们照耀得极不真实,虽然没有蓝天陪衬的清新柔媚,但黑夜里它们想穿上了一件金色的薄纱,有一种另类的耀眼神秘。
“光,你是不是也觉得漂亮极了,花边还有小河,河里有一些流动的发光的丝带,丝带上有各种各样的花朵。”甚至有些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盛放的姿态毫无疑问地彰显了它的珍贵。
“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光心里是这样想,没想到他下意识说了出来,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故意不看她。
宋念光惊讶地捂着嘴看向他,她看见了,他的耳朵即便是在黑夜的微光里,也透出了令人心喜的红色。
心口泛起一阵阵甜腻,她并不讨厌呢。
出租车停在了离花博会最近的地方,午茗一下车就看见了不远处一望无际的花田和灯海,人也多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正四处张望着,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了,在这种吵闹里,她似乎反而能得到平静。
这样就不会去想多余的事,不是吗,午茗想要牵着母亲往人群里走,可是午青却突然反扣住她的手。
她回头看向母亲,脸庞布满了困惑,因为母亲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她的双眼像被人抹黑了,这么多的灯光没有一丝映在了眼里,表情呆滞,身体僵硬,扣住她手的力道强硬蛮横。
“妈?”午茗问道,想要抽回手,可是被死死卡着,像被机器夹住了一样。
午青不回答,只是僵硬地看着远方,然后终于像找到了什么,说:“跟我走。”
午茗被拖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她直觉地反抗:“不,不……妈你要带我去哪里,妈!妈!”
可是午青像是听不见似的,以诡异的力量将她直接提起向前走去。
她并没有带着午茗走多久,但她停下的地方却几乎完全隔开了人群。
她把午茗放下,然后静止不动了。
午茗慌张地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可是怎么样也得不到回应,她还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这吓坏了午茗,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她颤抖着伸手到母亲的鼻子下方,不可能!不可能!!
她瞬间瞠目,母亲竟然没有了呼吸!
猛然间,静立不动的午青像棵被人砍断的树一样,直直地往后倒去,眼睛闭着,像睡着了似的。
“妈——”午茗惊恐地想要托住母亲,但还是晚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害怕地将母亲抱在怀里,随即想要拨打电话求救。
午茗。
她怔住。
熟悉的女声在她脑海里响起,那个女人在叫她。
一定是她身体里的这个女人干的好事!午茗疯了似的愤怒地对着苍穹咒骂:“你这个疯女人!要我的身体我给你就是了!你为什么要对我妈下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今天还没有结束,三天还没到,把我妈还给我,还给我——”
女人并没有被她激怒,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温柔和解脱般的轻快。
呵,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活在你的身体里,我很快就会告诉你答案,耐心一点,他,就来了。
“谁?你说谁会来!你给我说清楚!”午茗不明白,好多事情这个女人不说她就永远不会明白,她不要这样,这对她太不公平!
那个人,就是你甘愿让我占有你身体的理由。
什么?她什么时候有认识这样一个人!她在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