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休听田国涛口里连尊称都叫出来了，不由觉得好笑，陈阳对付田国涛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果然效果拔群，本来以为田国涛会不知天高地厚，去尝试着拿那把枪，看来他粗中带细，还是有点脑子的。

　　白休可不保证田国涛碰了那把枪的后果，以陈阳的秉性，给他大腿什么地方开个洞都事小。

　　田国涛嚣张的气焰一去不复返，在陈阳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的，还命两名保镖将他最好的茶叶拿来招待，斟茶递水，一丝不苟，让人找不出错误。

　　虽然这样反差巨大，但就是他能屈能伸，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陈阳这一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陈阳不可能是普通的警察，绝不是简单之流，这样的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好印象，也不要让他盯住，不然以后的日子寸步难行。

　　按照陈阳的吩咐，田国涛将八名仓库管理人员，三个集装箱的信息，以及四名外国投资者的档案资料调了出来。

　　那八名失踪的仓库管理人员，普通的样貌，普通的信息，在资料上显示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之间没有联系，陈阳猜想，这八人可能是用了假的身份证信息。

　　接着是三个集装箱，公司文件的标注是正常的出口衣物，与其他集装箱没有区别，普通的货物，要不是消失了，都没人会注意到。

　　最后是那四名外国投资人者，信息少，不详细，只有名字和所属国家的信息，看来是除了投资，把公司事项全部交给谭奇飞管理。

　　陈阳默默不语，认真地阅读这些资料，查找疏漏的地方，就目前而言，这些资料对案件一点作用都没有，不是这与拐卖案件确实无关，人员和集装箱失踪只是普通的失窃案，就是田国涛将这些资料处理过才拿给他看。

　　“就只有这些了？”陈阳很不满足，继续追问。

　　田国涛生怕陈阳认为自己不出力，连忙摆摆手，点头哈腰，表示就找到这些，不信可以带他去谭奇飞的办公室找。

　　果然，在谭奇飞的办公室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除了一些货物报账，就是一些公司琐屑事务，在此看来这间公司正常得很，就是普通的外资贸易公司。

　　田国涛的行为态度，陈阳也挑不出骨头，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离开。

　　他们离开之前，田国涛还热切挽留，好说歹说，要请他们吃顿饭，陈阳一点心情都没有，一点面子都不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田国涛见约不成饭局，便一路送他们到公司大门，殷切带路，笑容满面，热切非常，却让人浑身不舒服说不出的怪异。

　　白休后来醒悟到，这也算是田国涛恶心人的一种方式，狂妄不得，就反过来使劲奉承，跟那时林洛特叫陈阳“太君”那样，果然能爬到这个地位的都是人精，好在没答应让他请吃饭，不然一顿饭下来肯定难受得很。

　　田国涛将人送出门后，变得是什么表情，跟人说什么话，白休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白休此时又在警车上了，这是他第三次坐警车，还是别扭得很，他想在学校门口下车，但陈阳开车，路过校门口也油门不减，而且老张老夏要坐在后排将他夹在中间，前面副驾驶有位置也不坐，明显不想让他下车。

　　陈阳开口道，“你先跟我去一趟山南警察分局，我再送你去学校。”

　　白休有点无奈，这样一副押运犯人的样子，只能任由陈阳带他进了山南警察分局。

　　陈阳带着白休，一路走到了山南警察分局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面有李峰和一名刑警在等着。

　　办公室还有其他刑警在，不过其他刑警都在埋头工作着，只有那名刑警在和李峰交谈，明显是头儿。

　　那名刑警与陈阳一样，警服整齐，领带端正，衣着形象打扮得一丝不苟，常年工作在第一现场，让他皮肤黝黑，半灰半黑的头发彰显出他的资历，见陈阳进来，主动上前握手，并且自我介绍。

　　他叫曾俊雄，是山南警察分局的刑警队队长，年龄比陈阳大，职阶却和陈阳一样，心里没有轻视，也没什么不适，论事不论人，给予鹏城刑警队最大的支持。

　　李峰已经将曾俊雄给的文件案卷整理好，拿给陈阳查看，陈阳分了一部分给白休。

　　曾俊雄提供的是谭奇飞的文件案卷，里面详细地记录了事发的时间地点，现场的状况，谭奇飞的死因，还有迄今为止案件的调查进度等等。

　　现场拍回来的相片血腥暴力，谭奇飞死状极其惨烈，疑是凶手在谭奇飞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将器官肾脏一件件拿出，才导致这样死不瞑目，双眼欲裂的死状。谭奇飞死之前的绝望与恐慌，他人隔着相片都能感受到。

　　现在为止，警方都不知凶手将谭奇飞的器官肾脏带到何处，不清楚凶手这样残暴地杀害谭奇飞，是复仇报复，还是心理变态。凶手的犯案手法，虽然残暴至无人性，但也干净利落，毫无疏漏。

　　白休看到这些相片资料，不禁手脚发寒，翻江倒胃，几欲呕吐。

　　曾俊雄在一旁观察到白休的反应，有些想笑，又有些疑惑陈阳怎么带这样一个人过来，看样子也不像什么专业人士。

　　陈阳看完所有文件案卷，询问曾俊雄调查的最新进度，曾俊雄摇摇头，表示还是处于排查监控，寻找可疑人员的进度当中。

　　很多案件就是这样，凶手越是残暴凶狠，表示其越是冷静，能被抓住的证据就越少。

　　白休强忍住不适思考，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除了被外国投资商收回的资产，谭奇飞拥有的银行存款和现金哪里去了。

　　注意到白休的问题，曾俊雄不由高看了白休几分，虽然表现得像新手，但脑袋还是挺灵光的。

　　曾俊雄从办公桌上抽出了另一张纸，交到白休的手上，然后挠了挠头说道，“谭奇飞没结婚，也没固定的女朋友，偌大一间别墅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就算是他的亲生大哥，也相交甚浅，对他了解不深。案件毫无进展，很大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这样只身一人生活太久，我们没办法从别人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说那么多，曾俊雄的烟瘾上来了，自己咬了根，再把烟盒递给其他人，一边说道，“生前是大公司的董事，呼风唤雨，风光无限，死后却举目无亲，收尸的人都难找。讽刺的是，他侄子倒是对他的死上心得很，但上心的是他的财产哪里去了，呵呵......叔叔尸骨未寒，侄子就开始惦记的叔叔的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有眼，我们帮谭奇飞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他的存款空了，分文不剩。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得知这个消息的侄子会什么反应。那天他真是把我们警局闹翻了天，又哭又闹，硬是说我们把他叔叔的钱给私吞了，怎么解释都不听，好在他父亲，就是谭奇飞的大哥明事理，把他接走了，不然那天的新闻头条准是这个。”

　　陈阳和白休不抽烟，摆了摆手，把烟盒递给李峰他们。

　　各个人拿了烟，各自点着了火，几个大老爷们就围在办公桌旁吞云吐雾起来，刑警的压力大，局长都对他们在办公室抽烟没办法。

　　曾俊雄吐出一口烟圈，指着白休手上的纸张，“那张纸上面是我叫银行打印的交易记录，上面显示在谭奇飞死的前一天，将他的所有存款分批次地打给了一个账户。经过我们一番调查，那个账户是一个地下赌场的账户，我们去查封，赌场就推了个替罪羔羊出来，让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陈阳习惯这样烟幕弥漫的环境，吃烟可以，不耽误正事就好。他注意到银行给的交易记录，将近三千多万的存款，在一晚上被分八次刷完，像是在地下赌场赌钱的样子，但一晚上将所有存款输光，这就很不正常了。

　　他再拿起被查封的地下赌场资料时，眉毛十分不引人注目地抽动了一下，问道，“在替罪的那人身上查到什么没有？”

　　曾俊雄摇摇头，表示道，“那人早就清楚自己是替罪羊，死猪不怕开水烫，除了供认自己是赌场负责人，其他什么都不透露。”

　　陈阳不做声，低头考虑。

　　白休好奇问道，“这毕竟事关人命，能不能让那家伙不说赌场的事情，只说那天晚上谭奇飞所做的事情行不行？”

　　曾俊雄都笑了，他在白休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很卖力工作，很努力表现，但免不了做一些让前辈笑话的蠢事，问一些十分天真的问题。他也不在意，耐心跟白休解释道，“会自愿做替罪羊的人都不简单，精得像老狐狸一般，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不说话就不会犯错，他们为什么要承担犯错的风险呢？”

　　白休也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让人笑话了，只觉得苦恼，照这样说线索又断了，又要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到现在他已经弄清楚谭鸿远自杀的动机了，谭鸿远本身的家庭平庸，不是富裕的家庭，高中时候也很努力，凭借自己考上了深市大学。后来上到大学，他叔叔谭奇飞在国外得人赏识，成为飞奇公司的董事，一下子发家致富，腰缠万贯。

　　叔叔谭奇飞没有孩子，对待他这个唯一个侄子，完全当儿子一般，宠爱有加，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这样自然而然的他就养成了富家子弟的习性，在大学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对学习不顾不问，等着毕业叔叔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打算着一辈子在享乐中度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但突然叔叔谭奇飞徒遭噩运，身死豪宅，公司转手，存款消失，他便一下子跌落凡尘，又荒废了学业，无法得到毕业证，就剩下在社会低层挣扎命运。他被逼到了绝路，毫无办法，不想过剩下的惨淡人生，便心生死念，从宿舍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