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又起波澜
果不其然。
温洋上午当选美协会长一职，下午便对艺术界做了整顿，并且召开了记者会。
会议内容：
【引西画入中，中西合璧！】
带领国人力参西画，学以致用，将西方优势手法握到自己手里，而后，中西合璧！
温洋宣言，艺术应重视体感、光影、色彩，力求肖似真物！
中西合璧，将是引领中国走向世界的最广通道，将引领中国画界驶上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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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合璧？
许诺看到新闻中这四个字的时候，脑袋里瞬间“叮”一声响，顿时想通了爱德华话里的意思。
正在她垂着眸子，思索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爱德华的电话打了过来：“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吗？”
爱德华的声音很淡很平静，没有一丝故意与嚣张。
许诺黯下眸子，无言以对：她明白！她视国画为生命，怎会不明白？
爱德华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不似刚刚那般轻柔，而是带着微愤的指责：“中画为诗，西画为剧。中画重神韵，西画重形似，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但是，我一个外国人都这么痴迷中国艺术，温洋却要弃中画，推西画，你知道我……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决定吧！”
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许诺咬着唇瓣暗暗思索着，她听得出爱德华话里的意思，更听出了他的情绪。
是的！一个外国人都这么重视中画，温洋为什么要弃中画，推西画？
爱德华的电话挂断不久，张永生的电话便又打了过来：“丫头，看到新闻了吧？”
许诺咬唇，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歉意：“看到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张永生平静的问道，并没有逼迫许诺的意思。
“……”许诺垂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继续让洋会长将艺术带向‘渊’？”张永生再次开口，却是多了几许复杂的意味。
“洋”会长？渊？听着张永生故意的用词，许诺心下很是难受，特别的不是滋味。
微微犹豫几秒，许诺才启唇开口，一开口便是道歉：“对不起……”
“丫头，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我要的是你点头！”张永生再度开口，语气却是强硬的不容人反驳。
许诺垂眸沉思了好一阵儿，最后，才鼓足勇气开口应了下来：“好，我答应您！”
“太好了，明天见！”张永生大喜过望，连声音里都染满了悦色。
许诺闻言，脑袋有些混乱，跟不上节奏：“明天见？张老您……”
“提前结束周游之旅，回去看你！”张永生坚定而喜悦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传到了许诺的耳里，传到了她的心里。
“……”
挂断电话，许诺心下一揪，泛起阵阵酸楚。
张老，人虽在外，却时时为艺术操着心，为她操着心！
一张娇俏的小脸微微泛白，不经意间显露出了她的情绪，长睫毛垂落的姿态更是显出了几分凄落。
爱德华，非国人，却也知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温洋为何要弃国学媚西画？
还官名高戴：中西合璧？
中西合璧是19世纪末，西方人看见中国画中线条的飞舞，非常赞慕，便模仿起来，成为了“后期印象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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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美术馆。
温洋正潇洒地对着画作“指点江山”。
“西画注重透视法，力求肖似真物，明亮、鲜艳、充满光感，用平行或交叉笔法着色，不会留下勾勒轮廓的边线……”
门口光线陡然一暗，两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张永生仍是传统的中山装打扮，十足的国学艺术家气质。
许诺则依然牛仔T恤打扮，朴素纯净，显得别样清澈，艺术超然。
“张老！”见二人进来，艺术家们连忙站了起来，恭敬的点头问候。
发觉张永生和许诺的到来，温洋先是一愣，而后，高高扬唇，露出灿烂的笑容：“张老归国，怎么不通知晚辈去接机呢？推荐一事，晚辈还没有好好谢谢您呢……”
“莫急着谢！”张永生收起脸上的轻微笑意，出声打断，而后，犀利的眸光扫视过全场，才郑重的宣布：“张某此番，是有一事，会长一职，今将易主！”
张永生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明白了过来，马上便回应道：“许诺德才兼备，定能将艺术之路领直阔宽！”
话说，这会长竞选之事也真够戏剧化的！
双龙争霸，激烈角逐，昨日刚刚尘埃落定，今日却又起波澜。
不过，所有艺术家们对许诺却是一致的全力支持！
画艺暂不提，单是她对国画的重视与痴迷，便是温洋穷极一生都无法做到的。
温洋何其聪明，张永生和许诺进来的时候，他便早已猜到了一切，只是他心下排斥，不愿相信。
虽然温洋脸上仍挂着不深不浅的笑容，心下的愤恨却已悄然滋生疯长。
现在，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唯有违心的装作无所谓，对着许诺虚伪灿笑，连连夸奖：“是啊，会长一职，许诺当之无愧，许诺在国画及书法上的造诣非常之高，无人能及。”
许诺脸色微变，对温洋这张熟悉的面孔陡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还有一种让人害怕的感觉。
虽然温洋脸上显示着淡然无谓，口吻也是无波无澜，但许诺清楚的收到了他敌意的信息，甚至可以说是仇恨的愤意。
只是她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温洋好像变了？
变得她不认识了？
他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奋发学子了……
许诺一直魂游在外，没有听到各位艺术家的道贺，也没有发觉温洋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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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艺不舍。
一道欣长的身影挺直而立，站在许诺工作的位置，直直的盯着那些艺术品。
深邃的眸子微微敛起，犀利的眸光似乎带着尖刺，一下一下的刮着那些艺术品，渊深的眼底不受控制的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暗涌。
许诺将美协事务简单交接了一下之后，便也回到了艺艺不舍。
当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下陡生出一股莫名的紧张，而后，努力压下情绪，礼貌的问候道：“温洋学长！”
看到许诺，温洋微微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惑色：做了美协会长，还来艺艺不舍做什么？看他笑话吗？
思及此，温洋眸中的疑惑瞬间被陌生与冰冷盖了去。
“许会长！”温洋故意换了称谓，冷冷的声音，暗含着他的怨愤。
许诺怔住，瞪着大眼看了温洋好一阵儿，一种强大的陌生感与斥力压得她呼吸困难。
怔了许久，许诺才轻轻抿唇，抿出几个淡淡的字节：“我从来没想过要做美协会长。”
许诺发自内心的说法，在温洋看来却是那么的讽刺，他冷笑出声，开口反驳道：“可现在你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
听着温洋故意的口吻，许诺很不是滋味，开口想要解释：“可我是因为……”
“够了！”温洋厉声打断，“你不要再装了，我算看透你了，故意请张老推荐我，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你再把我推下来是不是？
玩我很有趣是不是？抢走我的东西很过瘾是不是？以前，是出国名额，现在，是美协会长，呵呵呵，抢就抢了，还装什么无辜……”
听到这些扎心的话语，看着近乎神经的温洋，许诺忍不住开口反驳，声音也不由得扬了几分：“我从来没想过要抢你的东西……”
温洋勾唇，笑容复杂，并没有接许诺的话茬，而是自说自话：“你就是我的克星！我温洋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你知道吗？”
许诺突然看到了温洋眼里的伤，那种隐忍良久而不得爆发的伤：“温洋学长……”
温洋抬手打断，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而后，薄唇微动，第一次将苦水倒了出来：“我从小都很努力，比别人刻苦千倍万倍，一直是老师的骄傲，本来，我早就被选中做为当届生出国深造的，可是因为你的出现，SIA选中了还未毕业的你……”
许诺心下大震，她似乎明白了温洋变化的原因，理解了他的苦，他的心情。
于是，许诺便默不作声的，静静听着温洋讲着他的心里话，就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一样。
“阴差阳错的，你办了休学，我以你的名额出了国，本以为迎来了光明，可你知道我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温洋突然大吼出声，俊脸突然变得狰狞恐怖。
许诺吓了一跳，连呼吸都被暂停了下来，她蹙着眉头，睁大眼看着温洋那张失控的脸。
温洋突然转身，用后背对着许诺，而后，便只有凄凉的声音徐徐传来：“SIA选的是你，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都排挤我，我在国外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人嘲笑……
我只有更努力，再努力，千万倍努力，我没日没夜的学习练习，终于跻身进了画家之列。
可我还是没能得到SIA的认同，我才回了国，我，只有回国！
回国……呵呵，回国之后，又是因为你，我被国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