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旧事 屎扣扣
作者:黑藜氏B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因为准备要上公粮,那天有数十位社员,在仓库前面那片晒场上,翻晒着稻谷。

  我们生产队那片晒场,是三合土砍筑起来的,差不多有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

  一大片毛稻谷厚厚实实地铺摊在晒场上,看着就像是一大片金色海洋似的。

  这些毛稻谷打回来没多久,还没完全晒干,还掺杂着许多草渣稗子、瘪壳谷芒等杂物。

  所以大家翻晒着稻谷,还得拿着竹耙篾筛大扫把,不断将那些草渣瘪壳耙起来,扫成堆,筛簸颠扬干净,再端去倒到垃圾堆里。

  十月底,晴空湛蓝,骄阳似火,天气炎热得就跟七八月份盛夏季节没什么两样。

  大家虽然戴着破草帽烂斗笠,却依然燠热难耐,被太阳炙烤得脸庞红通通的。

  他们浑身汗流浃背的,嘴唇干燥,喉嗓焦渴,只能不断走到屋檐边去,舀着凉水咕咚咕咚地解喝。

  他们身上那些破烂衣衫被汗水溻湿了,又晒干;晒干没多久,又很快热汗浸湿了。

  以至中午过后,很多衣背都凝结出汗碱来,看着就像被米汤纯碱浆洗过似的。

  大家被晒得浑身毛孔贲张,手臂脖颈到处汗涔涔的,仿佛涂抹着乌油亮光似的。

  这些骄阳烈火,仿佛炙烤得大家浑身都在滋滋燃烧着,仿佛连空气里都能闻到焦糊味儿。

  这种天气仿佛能将石头烤化,能将秸秆引燃,能将所有人晒得就像咸鱼干似的。

  顶着炎炎烈日劳作,很容易中署晕厥,所以没人愿意长时间站立在晒场上。

  所以太阳偏斜后,大家便纷纷撂下竹耙簸筛,溜到凉棚树荫里乘凉歇憩去了。

  那些女社员有些在绩麻,有些在绣鞋垫,有些在用麦秆编着草帽条,有些在用麻绳穿补着破草鞋。

  那些男社员坐到屋檐下,抽着老草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摆着龙门阵。

  有些人靠着竹耙箩筐,垫着簸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打起瞌睡来。

  有个老人专心致志地翻着衣襟裤裆,在捉找虱子,掐挤着虱卵,弄得手指甲血肉模糊的。

  还有几个年青社员,坐在那棵大黄桷兰树下,找着木棍石籽在下五子棋。

  大家懒洋洋地乘着凉,只顾闲耍聊天,做私活,打瞌睡,谁还管晒场上些稻谷啊。

  就连那些稻谷被太阳晒得发烫,都没有谁愿意过去翻翻场,踢踢垄。

  就连那些麻雀飞进去偷啄稻粒,都没有谁愿意站起身子来,高声吆喝一下。

  大家懒懒散散地聚坐到阴凉处,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打瞌睡的人越来越多。

  有两个家伙蜷缩着身子,躺进簸筛里,睡得鼾声连天的,像两头猪一样。

  不知谁家母鸡下完蛋了,在前面竹林里没完没了、不厌其烦地叫个不停。

  还有两只蟋蟀藏在附近石头缝隙里,不断翻来覆去地吟唱着那支单调歌谣。

  这时大家都很慵懒,很疲惫,就像得了懒脚瘟似的,连想动动腿脚都没力气。

  在这种慵懒氛围里,只有凉棚里那几个漂亮知青,还稍微有些惹人注意。

  在大家百无聊赖时,只有女色情欲,能让那些年青男子稍稍泛起些许精神来。

  以致连其中一个女知青站起身子来,想要去解阿手,都吸引过来不少目光。

  那女知青叫李婉菁,是两个多月前,才从省城下放到我们生产队来的。

  这姑娘乳房大,腰肢细,屁股浑圆,走起路来摇风摆柳似的,看着很馋人。

  特别那些毛头小伙子,每次看着她都心旌摇荡、意乱神迷的,还真些难以自持。

  现在看着她站起来,要去上茅厕,树荫里那几个年青社员知道有机可乘了。

  我们生产队晒场边,有几户家人,家家都有茅厕,想到谁家去上茅厕都行。

  其中老油儿家那间茅厕距离最近,还斜对着仓库晒场,去解手的人最多了。

  那天李婉菁顶着炎炎烈日,穿过晒场,便准备到老油儿家茅厕里去解手。

  树荫里几个青年见状,彼此递个眼色,一脸诡笑地悄悄绕着道,尾随过去了。

  李婉箐下乡没多久,对山里各种恶俗陋习毫无所知,自然有些疏于防范。

  所以她赶到老油儿家那栋黑草房前面,推开破烂柴门,直接进到茅厕里了。

  那间茅厕,楼上堆着松毛枝柴,放着些各种杂物,到处积满灰尘,结着废旧蜘蛛网……

  抬起脚,照着墙壁轻轻一踹,满屋子都簌簌簌地飘着泥尘,掉着细沙。

  下面猪圈里养着三条猪崽儿,那些猪粪稀屎,堆得就像滩腐臭稀泥巴似的。

  里面还有很多绿头苍蝇嗡嗡闹闹地盘旋着,那声音简直连听着都让人觉得恶心。

  透过粪板缝隙,还能看到那些酱汤粪液、草渣秸秆包谷壳、以及大量人屎猪粪蛋儿……

  那些蛆虫,在草渣粪屎里密密匝匝地蠕动着,有些甚至都沿着坑壁爬到粪坑外面来了。

  这种农村茅厕,污秽腌臜,臭气熏天的,有些娇贵知青连看着都能吓晕厥过去。

  好在李婉箐已经下乡两个月,对这些原始茅厕,早就见惯不惊习以为常了。

  所以她进到茅厕里,随手关好柴扉,脱掉裤子,蹲在茅厕板上解起手来。

  这时那几个年青社员已经绕到茅厕后面,透过裂缝罅隙,悄悄偷窥起她来了。

  以前山里人思想蒙昧,言语野蛮,行为举止粗俗不堪,就跟群没开化的野人似的。

  其思维意识,跟原始人类相距甚近;跟我们现代人,倒像相隔了数千年似的。

  许多恶俗陋习,总是很容易在这里滋生繁衍起来,并代代相传地沿袭下去。

  比如偷窥女人上茅厕;爬着窗户看女人洗澡;新婚之夜,到人家窗户外面听壁角……

  这些偷窥者,有七八岁的孩子,有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甚至还有不少结过婚的男人。

  这些偷窥行为,能给他们带来某种很热切很真实的意淫幻想,能给他们带来近在咫尺却难以触碰到的深切诱惑,能给他们带来某种激情犯罪前的焦渴刺激。

  在山里那平淡无奇死水微澜似的贫穷生活中,这些幻想与诱惑,能让他们有种精神过山车似的激情享受,能给他们的卑微生活带来些许迷幻色彩。

  当然谁都清楚,这种意淫猥琐行为是很缺德的,是很阴暗的,它就像眼里的一丝邪火,就像心里的一条毒蛇,是不能让人看到,不能让人发现的。

  而且出于反乱伦意识、以及本家亲族保护观念的考虑,这种意淫猥琐行为,大都不能针对本亲族本家族里的女性。

  如果是熟人邻居,有近亲关系,或者辈份较近,便不大好意思作孽使坏了。

  而那些城里女知青,跟村子里谁家都扯不上亲戚关系,也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这些女知青年轻漂亮,家境优越,气质高雅,个个看着都像仙姝美女下凡似的。

  所以她们无论到河里洗澡,还是躲在屋子抹身子,或者到茅厕里解手,都经常有不少男人蠢蠢欲动地想溜过去偷看一番。

  以前农村修房子,地基都挖得很浅,房子修起来没多久,很多地基都会坐陷下去,并由此拉扯着墙体,撕裂出好些深缝罅隙来。

  以前农村修房子,墙壁都是就近挖着黄泥巴,用版筑夯筑起来的,要架版筑,墙壁间必定会拭插着些木橛子,房屋修好后,这些插木橛子的地方,总会留着有深洞穴。

  所以那些老式房舍,只要用心找,用心捅,经常能掏出些贯穿内外的偷窥洞穴来。

  老油儿家那间茅厕靠着晒场,地处近便,经常有知青女社员进去解手。

  所以墙壁后面那些裂隙洞孔,早就被人用树枝篾条掏出好些偷窥孔隙来了。

  这些洞孔,村里那些妇人姑娘自然很清楚,所以进去上茅厕,都有所防备。

  当然这些本村妇人进去解手,那些男人,那些毛头小伙子,是不敢随便过去偷看的。

  这批知青下放到我们生产队没多久,跟村民们还不怎么熟悉,谁会告诉她们个中的隐秘卯窍啊?

  所以那天李婉菁坦然自得地蹲在老油儿家茅厕里解手,根本不知道有男人偷窥她。

  而那几个男人却驾轻就熟,溜到后墙屋檐下,很快各自找到那些微孔罅隙了。

  然后他们蹲着身子,躬着腰,借着这些微孔罅隙,迫不及待淫趣盎然地偷窥起来。

  只是那天李婉菁没蹲到最佳位置上,被厚实墙壁挡着视线,让他们偷窥起来很别扭。

  毕竟墙体里那些微孔罅隙,细细长长的,没有恰当的角度,没有恰当的位置,你再怎么侧头偏身,怎么调整视线,都看不到多少实质性隐秘性的内容。

  所以几个年青人费尽心机,能看到的,充其量也就是两瓣白花花、嫩生生的肥硕屁股而已。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躬着腰,蹲着腿脚,津津有味淫趣盎然地看得很起劲儿。

  李婉菁对这种偷窥浑然不知,所以蹲在茅厕里舒舒服服慢条斯理地解得很从容。

  直到彻底清空肚子,终于浑身舒畅了,才总算翘起尻子,准备揩屁股离开了。

  这时她摸摸衣服裤兜,却发现,她身上竟然根本就没有带着草纸报纸!

  李婉菁是城里姑娘,身娇肉贵,很讲究卫生,上完茅厕总习惯用纸张擦屁股。

  所以她衣服裤兜里,经常装着些草纸破报纸,或者是书本作业本纸张。

  然而那天,不知怎么搞的,她身上竟然却连巴掌大片纸张都搜找不出来。

  如果她通达点,能入乡随俗,这时完全可以像我们山里人那样解决问题。

  因为旁边就堆着包谷芯,上面虽然落满灰尘,但捡起来随便吹吹灰,搓搓糙皮,还是能使用的。

  头顶柴楼边,还放着不少包谷壳,随便撕扯两张下来,就能当草纸使了。

  此外,还可以从那些秸秆草把上,扯些陈年稻草,团在手里,搓绒搓软后使用。

  要是不嫌粗粝,还能折截柴棍,甚至直接从墙壁上掰坨石块泥巴下来。

  反正山里人家茅厕里,能用来揩屁股的东西很多,完全能就地取材,随意使用。

  山里人历来都习惯用秸草树棍、石块泥巴、包谷壳包谷芯等物品来揩屁股。

  偏偏这女知青身体娇贵,在城里优越生活过惯了,很难适应这种粗野生活方式。

  她仿佛隔着道坎,有种心理障碍,就是不习惯使用这些很原始很粗糙的山野之物。

  她之前也曾经有三次上完茅厕后,突然发现没带草报纸的意外情况。

  第一次,她经过番很激烈的、艰难卓绝的思想斗争后,竟然决定用手指揩!

  她用手指揩完屁股,将那些屎渍抹擦到墙壁上,系好裤带出去,再到外面溪沟里,将手指洗干净了事。

  有过这初次经历后,她后来要是发现没带纸张,便如法炮制,直接用手解决。

  这种固定程式数次延续下来,慢慢食痂成癖似的,成为她最隐秘、最羞于启齿、最不敢示人的一种怪癖、一种奇特生活习惯。

  所以这次她没带草纸,便固技重演,如法炮制,直接伸着手指扣抹起屁股来。

  她很娴熟地用两根手指,轮番将屁股一揩,将屎渍抹擦到旁边猪圈槛栏上。

  然后她翘着兰花指,很坦然地系好裤带,准备到外面溪沟里去,将手指清洗干清。

  她做梦都想不到,这番动作,这种揩屁股方式,会被后面那几个年青人偷窥到!

  这些家伙蹲着身子,尽心尽力地偷窥了半天,什么实际性隐秘内容都看不到。

  就在他们倍感很失望,准备起身子离开时,却意外地发现她站起身子揩屁股了。

  这城里姑娘竟然不会用那些秸草柴棍、包谷壳包谷芯、泥巴石头来揩屁股!

  这城里姑娘揩屁股,竟然是直接用手指扣,然后将那些屎渍秽物抹到猪圈槛栏上!

  这可是个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大秘密,这可是件大家连想都想不到的神奇怪事。

  这几个年青人发现这惊天秘密后,就像捡到块狗头金似的,揣在怀里,兴奋得满脸通红,心里卟嗵卟嗵地跳个不停。

  这种惊天秘闻,就像个隐秘宝贝,可不是随便能对人张扬,见着谁都能告诉人家的。

  这种奇事秘事,只能私地里对最亲密的人说,只能在挚友闺蜜间交头结耳、故作神秘地悄悄传述,仿佛宣扬开来它便毫无意义似的。

  所以他们回到晒场边,碍于周围人多嘴杂,碍于当事人就在现场,并不敢当场揭短,把人家大姑娘的丑事秘闻给张扬出来。

  只是将这种奇闻秘事揣在心里,秘而不宣,就跟猫挠猴子抓似的,实在逼得难受。

  所以很快便有人私地里迫不急待地、眉飞色舞地跟亲密好友讲述宣扬起来了。

  在山里,有关年青姑娘的秘闻丑事,特别是那些带着点桃色性的内容,传播速度往往比瘟疫还来得快。

  所以几天时间不到,全生产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城里姑娘屙完屎,喜欢用手指揩屁股,然后把屎渍抹到墙壁槛栏上,再跑到外面溪沟里去洗手!

  很快便有人在背后起哄,给这位刚下放到我们生产队没多久的女知青,取了个很粗俗的绰号:屎扣扣。

  李婉菁直到这时事态扩大,才知道隐私暴露了,才知道之前解手被人偷窥,看到了她最隐秘最不敢示人的隐私怪癖!

  一个大姑娘家,被人看到隐私不说,还把这种丑事脏事腌臜事到处拿来跟人宣扬,这叫她情何以堪,以后如何面对山里众多父老乡亲啊?

  所以知道事情败露后,她装病请假,躲在宿舍里,连着很多天不敢出来干活,不敢出来见人。

  后来经过大家劝说,经过队长在社员大会上严厉批评大家、不准大家随意宣扬个人隐秘,她才终于坐完月子似的,开始出来干活了。

  经过这件事后,她才终于改掉那身娇惯习气,再不敢随便用手指揩屁股了。

  怪癖虽改,可她那用手揩屁股的怪异作派,还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山里到处宣传开来,让她简直成了周围四邻八乡最有名的女知青。

  而且虽然队长批评过大家,要大家别随便给人家取不雅绰号,但私地里,还是经常有社员叫她“屎扣扣”。

  李婉菁然感觉难为情,有些无地自容,但渐渐习惯之后,也就慢慢不当回事了。

  所以她在我们生产队那几年,这个不雅绰号,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逐渐成了她的代名词。

  直到她后来返回城市,离开我们那片大山,才终于彻底将这可恶绰号给甩掉了。

  多年之后,大家对那些城里知青已经没什么印象,连她们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可只要提到“屎扣扣”这绰号,大家依然记得李婉菁,知道她是个很漂亮的城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