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爱情 第六章 难眠的一夜
作者:我是贝拉的小说      更新:2018-03-05

    蒋述驱车回到了东三环外一栋高档酒店式公寓楼下。到家夜里十一点多,北美的股市已经开了,他在大书桌前坐下,习惯性的按下了电脑键盘,书桌上的4台电脑一齐亮了起来,彭博机,道琼斯指数、纳斯达克,标普500,各种走势图出现在眼前。蒋述不停换动界面,飞快的扫看黄金、原油、欧元、英镑是否有异动。这是他在MG做交易员时养成的习惯,工作岗位换了好几次,但工作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回到中国,他又添加了Wind,Wind在中国国内的金融数据整理分析做得不错,成为了他分析数据的主要来源之一。

    whatsapp上有人敲他,蒋述查看了一下,是美国认识的朋友小John,小John哈佛法律系毕业,波士顿读书时,哈佛和麻省理工离得近,两人一起打过篮球,就此认识,小John对亚洲文化很好奇,和蒋述接触颇多。毕业后,小John也去了纽约,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最近他因为一个Case的缘故开始捣鼓股票,经常请求蒋述的指导。美国与中国不同,在中国股票市场上,散户占比极重,随便一个股民都能和你说得头头是道,遍地股神。可美国市场上,机构投资者占比90%以上,美国股民倾向于相信专业人士的能力,很少自己做股票。在小John的眼里,蒋述算是超级专业人士。

    此时,小John扔给蒋述一个股票代码。蒋述输入到分析系统,这股票已经连续暴跌了4天,跌幅比例17%,此时仍然在跌。蒋述觉得很有趣,他来回看着各种K线。

    John:whosellsattheselevels(这个指标下谁还在卖?)

    Shu:Peoplethathada10percentlosstrigger.panicsellingtriggeredbyalgorithm。(那些损失超过10%的人。标准算法引发的恐慌性抛售)

    John:Thinkingofbuyingin(我准备进点?)

    Shu:Ithinkupsidefromhere.Atleastadeadcatbounce.(我感觉要掉头了,至少有一个超跌反弹。)

    John:Howmuchitwouldbe(它会到多少钱?)

    Shu:John,goingtositback,relaxandwait.Technicalindexwillgiveyoucluewhenitreaches.(放轻松,技术指标会给你线索。)

    John:ThanksShu.BtwoneofmychineseVIPislookingforaprofessionaladvisorinM&AinvestmentsandIrecommendedyou.(顺便说,我有个重要中国客户在寻找一个并购方面的专家,我向他推荐了你)

    Shu:ThankyouJohn.ButrecentlyIhavesomepersonalaffairtodealwith.Notavailablenow.(多谢你,不过我最近有些私人事情需要处理,暂时没空)

    John:ok.Iwilltellhim.(好的,我会转告他)

    蒋述双手揉动着两侧的太阳穴,让自己脑子放松。从擅长的专业分析中抽离出来,回来这一路让他紧张不安、压抑郁结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脑中闪回着叶一健对他说的话:我是苏苒的男朋友……我们同居两年……我现在住在她家。

    不是没考虑过她会有新的开始,不是没想过她身边已有人陪,但这一幕突然出现在眼前,蒋述的内心中却如同发生了一场核弹爆炸,将他曾有的镇定、自信、坦然炸得四分五散。多年的职场经历培养了蒋述的谨慎习惯,不打无准备的战就是其中第一条。在和苏苒初见面后,蒋述通过各种渠道侧面打听过苏苒,得到的回馈都显示她单身,回国不到半年,一个人住在西三环,他综合判断她应该应该没有男友,所以才笃定的给她时间,让她从容决定。可今天冒出来的这个叶一健却出乎他的意料,年纪不大,却有种天然而生的霸道,擅长审时度势,又能果断出击,尤其是叶一健耍无赖的时候,苏苒反驳的无力能让蒋述感觉到他们曾经有过的熟悉和亲密。他们在一起过。这个事实让蒋述手脚发冷,四肢僵硬,在这炎炎夏日,竟然感觉到强烈的寒意。

    蒋述从冰箱里取出一瓶Tequila,起开,倒在杯子里,他举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北京的夜景,快速地喝下一大口酒。苦涩而辛辣的Tequila流经的地方有种火烧的感觉。蒋述拿起手机。苏苒还是没有回复任何消息。他看着苏苒微信上戴着墨镜太阳下侧脸微笑的照片,微微发愣。蒋述放下酒杯,编写信息,“没事了吧?今晚那位叶先生是你男友?”,想了想,又重写,“心里难受,错过了你很多年……”,他停下,又将信息全部删除。

    蒋述望着手机屏幕,苦笑,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啊,而今,一些话也只能烂在输入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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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西三环外的居民住宅区里。

    苏苒下好了细面,还煮了个蛋,满满一大碗放在厨房的桌上,看着挺诱人。3分钟前,面还刚下锅的时候,叶少已经饥不择食,偷捞起来想吃,给苏苒轰回了卧房。此刻,他奄奄一息的躺着,嘴里哼哼唧唧,听苏苒终于喊了声“面好了”,打了强心剂似的,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跳起,两步冲到了厨房,拿起筷子,站着就开吃。

    苏苒敲他的背,“你至于吗?到餐厅去吃。这里太热了。”

    叶一健嘴里吞着面,嘟嘟囔囔,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双手端着面盆,“你家还有餐厅啊?我怎么没发现?桌子在哪里?”苏苒的家太小了,为了避免占空间,餐桌买的是可折叠式,不吃饭时收在门后。苏苒把折叠餐桌椅子立了起来,叶少一旁稀奇地看着,感叹世上还有这样省空间的方法。苏苒白了他一眼,叶一健在生活常识上的匮乏经常让她无语。

    卧室里的凉风吹了出来,叶少惬意的舒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十分香甜地吃着面。刚刚他还长篇大论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苏苒解析着自己,口气稳重而成熟,句句在理,转眼,又变成了一个稀里糊涂、万事不懂的弱智小青年。苏苒撑着脑袋看着他吃面,脑子里走马灯般回想着今天的事。

    三口两口,一碗面飞快消失,叶一健摸着刚撑起来的滚瓜溜圆的小肚,还恋恋不舍地一口一口喝着碗里的汤。

    苏苒终于忍不住发问。她是个感情慢热的人,进入状况慢,出来也同样慢。她如同叶少分析那样,看不到结局,就终止付出。她在他们的感情中当了逃兵,可是叶少不知道的是,她虽然逃了,但过去的这几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行为可以控制,情感哪有那么容易收回。人与人之间是轮回的三角债,蒋述欠着她,而她欠着叶少,苏苒在欠债的过程中才发现,这种煎熬更加刻骨。

    “你的伤怎么样了?刚才还抱我,也不怕旧伤复发。”苏苒很担心他的左手,走的时候能动能抬,但时间都不长久。

    叶一健抡着左手画了个圈,“你看,这不正常了嘛!”

    “你轻点,医生没说什么?”

    “咳,医生还不是那些话。小心养伤,以后尽量别做激烈运动。”叶一健看了看苏苒,笑了说,“说实话,真要听他们的,我这辈子就该呆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苏苒没说什么,收拾他吃面的碗到厨房冲洗,叶少跟在她后面,奇怪的问:“怎么不说话了?”

    苏苒闷头不语,叶一健掰转她的肩膀,象个孩子般的执拗。她垂着眼,泪水在流。

    “怎么了?这就哭了?那你还不管不顾我,自己逃走?”叶一健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

    “你干嘛救我啊,还不如撞了我,我又不爱运动。正好彻底不运动了。”苏苒抽抽噎噎的说。

    叶一健笑了起来,“你别给自己犯懒找借口。我这么瘦,不运动也不会胖。”他拥着苏苒的肩,心里溢出柔情万种。

    苏苒推开他的身体,收好碗筷,边走回卧室边问,“你回到我这,你妈知道吗?”

    “管她呢,她在香港,管不着我!”叶一健看苏苒不解,叹了口气,“你困了吧?躺下。我来和你说个长故事。很适合睡前听。”

    苏苒睁大眼睛看着叶少,后者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保证不碰你!就躺着聊会天。”

    苏苒实在太困了,这一整天就没怎么闲过。她侧卧在大床上,看着叶少面对着她也躺好。

    “我家关系过于复杂,我爸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我爸已经结婚。我是非婚生子。我大妈身体不好,长期住医院,我妈生了我之后,带着我去看她,结果没过几天,大妈就去世了。我大哥从此恨死了我和我妈。”

    苏苒从来没听过叶一健说起他的家庭,在蒙城留学生圈子里道听途说过,叶一健的母亲郑芳也提过,但都没有这样详细。她奇怪的问:“那你爸后来娶了你妈吗?”

    叶一健讪笑,“怎么可能?我妈是什么身份。她就是长得好看,混娱乐圈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

    我爸女人多得去了,孩子都一堆!“

    苏苒惊讶地问,“除了你哥和乐姐,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叶一健嘲讽地说,“兄弟就一个,姐妹数不清,我乐姐你见过,她最像我爸,是我南姨生的,还有叶依依,叶一嫦,叶一安。我家名字是我爷爷给留的排序,康健永乐,一世长安。我爷爷希望是四男四女,结果我爸精子质量不行,搞出一堆女儿。”苏苒听他说的想乐,拍着他,“你又胡说!”

    “真的!我大哥之后,我爸连生了四个女儿,天天吃中药都改不了种。后来他碰上我妈,不抱指望,居然生了个儿子。我大妈死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妈能上位。结果你猜怎样?”叶少笑着问苏苒。苏苒摇摇头。

    “他娶了我大妈的妹妹。两家门当户对。又有我大哥这么个联系。亲上加亲。就是我妈最傻,新娘子都住进叶家一个月,她才知道她的美梦破碎了。”

    叶一健叹口气,“后来我们就惨了,新老婆和我妈掐得死去活来,我爸没办法,就把我妈和我轰出北京。所以,我妈不能回北京。”

    苏苒听着这一串豪门秘闻,眼界倍开,她问,“那你怎么能回来?”

    叶一健乐了起来,“这就托您老人家的福了,我车祸受了伤,我爸不知道哪根筋触动,忽然觉得我在加拿大受了大苦,同意我回北京。我妈还觉得奇怪呢!”

    苏苒困顿得已经睁不开眼睛,意识迷糊前,她记得自己口齿不清地在问:“你家都这么乱,你回来不是添乱吗?”

    叶一健仿佛在说,也到了和叶一康正面迎击的时候了。苏苒听到最后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是,“苏苒,别离开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