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传 第二十八章 集会
作者:叶语诺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风疾也是一样,他们这种人本该是个咆哮世间的怪物,可有人偏偏要收敛爪牙当个废物。

  作为怪物而生作为好人而死,或者活得像个好人死得像个怪物,哪一个是更悲哀的结局?

  云溪不知道十月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可心里却微微一动,世界上的人种类很多,有些人恨不得与众不同高高在上,有些人却在内心深处以自己是个怪胎为耻。

  像云溪风疾还一类人,天生近道,直接拥有天地的赠予,有着强横无匹的天赋,可以说,他们都是怪物。

  十月也是个怪物,某种程度上她自己也是个怪物,怪物和怪物,就该同病相怜。

  两个人都在微笑,接着云溪双腿一软,倒在战场上。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比风疾想的还要糟糕,她能坚持到现在,只是靠着那个“要把自已最耀眼的时候让他看到”的心愿。

  她现在做到了,这一次她万众目睽睽之下,光芒扑天盖地,她就是全场的焦点。

  棒极了,很多人都在为她喝彩,这么一场战斗绝对是惊天动地。

  人群中,一道身影黑袍蔽体、斗篷罩头的一直在人群中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场争战。

  “原来所谓的极境这么强啊。”黑袍人忽然笑了,笑的那么阴冷、那么嚣狂。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似乎听见熟悉的冷笑从背后传来,那柔弱的少年用尽一切讥诮,发出嘲讽和自嘲的笑声。

  他猛地回头,背后却只是光雨混杂着落叶飞旋,并没有少年的影子。

  “少主,主人让您回家一次,说找到修复您身上伤势的办法了。”如海的人群中,有人传音在黑袍人耳边作响。

  “是吗?号称大德大正的族主会花费巨大代价为我这个弃儿治伤?”黑袍人自嘲的笑了笑,就如同当年般。

  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做着噩梦,梦见当年那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他从井边俯下身去看那具尸体,尸体慢慢地伸出手来想要握住他的手。

  他无法抗拒,那尸体就是他的爱人,他父亲却亲手把她封在那口井中。这辈子他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他间接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至爱,亲手埋葬了她。

  乎掌之间的骨骼因为太大力被握的咔咔作响,他向暗中的人发出一声低吼。“滚回去,我早己经与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有一天我踏上归途,也只是去讨要曾经的血与火,罪与恶,君临天下。”

  黑袍人快走离开,行走在还人群中,可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生命转拆的时候。

  当时流影如云,他那双漆黑的清澈眼眸中悲云腾起。

  他沿着竹林的小路向东走了一百二十四步,然后向北走了一百三十九步,在那片开阔的空地上用铁锹画了一个十字。

  仆人为他打着伞,尽量把照明的油灯举高,在惨白色的光圈中他把湿透的浮土挖开,往下挖了大约半米深,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他丝毫不吝惜自己,直接踩入泥坑里,直到把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那里露出了圆形的铸铁件,那是一个井盖,一把已经生锈的铁锁挂在上面。

  他一刀削断那把锁,把铁链从孔洞里抽出,揭开沉重的井盖。井中一片漆黑,腐臭而湿润的腥气弥漫上来,呛得人没法呼吸。

  仆人用一条布带系着照明用的油灯,吊入井中,照亮了井底的水面。废水井不过四五米深,雨水从泥土中渗透下去积在井底,水色漆黑,不知这些死水沉淀了多少年。

  隐隐约约水面上浮着什么血红色的东西,像是人形的。什么东西在死去那么多年后还有如此鲜明亮眼的红色?就像是新流出的血。

  他面无表情地摸出火蚀,点燃之后任它自由下落。在那团火苗即将接触水面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那血红色的东西,那是一具人形的骨骼。

  用一条条铁链吊在井底,仿佛一个人站在黑色的水中。火蚀落入水中,火苗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猛地蹿了上来,整口废水井熊熊燃烧,人形的骨骼在火中仿佛舞蹈起来,舞蹈着化为灰烬。

  他就这样看着,泪水哗哗落下,她的身体早已被毒药腐蚀掉了,仅仅留下一具尸骨,以及一件血色衣裳,证明她在世界上存在过。

  这一幕就像一场残酷的火刑,一个穿着清亮绝美的少女被活活地烧死在井中。

  他的面孔微微抽动,那是巨大的悲伤在他心里刮起风暴,他微微闭上眼睛,往事浮现于眼前,血腥的气息仿佛还在周围浮动,在那狂风暴雨之夜,仙霞剑的刀刃泛着微亮的清光,照亮了赤红色的井中。

  我不想再有那么一种无力感,他的眼眸挣狞,在那以后他离开了家族,离开了过去的自已,游戏天下……只为更强。

  今天他见识到了,也看到了所想要追寻的成果。天赋神术,又走上了极境这一条路,实力在同代人中无匹!

  他微微点头,很欣慰,那不正是他所追寻的方向吗?

  庭院中传来极轻微的鼻息,十月默默地站在窗前,窗外下着雨,淅沥沥仿佛无始无终,黑夜降临,圆月升空。

  月光透过云层打在十月的脸颊上,那样深沉,那么凝重。

  此时此刻云升城郊外的山中,瓢泼大雨打在古镇的屋顶,屋檐上飞落的雨水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园中的百年桃树下着哀艳的花雨。

  身穿黑袍的男人们在身上藏着兵器,从烧焦的土地上走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过洒满桃花的石阶。

  在古镇一座大院前赤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腾空越起向四周散开,脚步依稀散落。

  很快这里就像从末有过人来往般寂静,但有人知道他们只是,藏身在暗中警惕的注视着一切。

  紧接便从远方到来几人,踏入乌黑色的大院内,他们都穿着遮体的黑袍,有男有女。

  男人们穿黑丝绸缎做的长袍,女人们则穿黑长袖,衣裳边缘处的几圈金环象征着他们的家族势力,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

  他们穿过那座赤红色的石壁时,先前的那领头男人深鞠躬,他有一头银发,一言不发,场面肃穆得像是一场葬礼。

  在黑袍下的几人也在那面血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为首的银发男人点燃三支香插在石壁前,看着香烟弥散在雨幕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悲痛啊,这里留下了无尽的血泪。”

  这几个人进入大院之后,又有几队人马涌了过来,这些穿着黑袍的男人们肩并着肩,虽然各自为政但还算秩序井然。

  没有人抢道也没有人拖后,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后把手中的香放在石壁前,最后纤香密密麻麻地一大片便如云集的火焰。

  在那石壁上,一个图腾如血般闪动了一下,那是被一圈云雾环绕的神灵。

  而此刻大院前后近百里范围都封锁了道路,铁血的男人们站在阴影中,没有人敢再接近那座乌黑色的建筑哪怕半步。

  这是座非常古典的大院,但经过细致的翻修,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

  唯独没有修的就是这座曾被血洗的古镇,还有就是血红色的石壁,仍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甚至没有人来清洗,石壁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渗进了石缝里。

  大院地上放着小号桌椅,大小刚好供一人盘座墙壁上一圈都是画,精心巧绘笔意淋漓,画一场妖魔与神灵之间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鬼物的眼睛映着烛火莹然生辉,显然是用奇异的颜料绘制的。

  神灵们则灿灿生辉,一个个顶天立地般。

  几十上百个黑袍男女盘坐在各自的位置桌椅上,他们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组织中的地位,没人坐错位置。

  “领主,参会人员已经到齐。兽神山金林、金天则、林业余等长老、水晶宫太上长老宁德行及其属下计一十三人、帝宫帝经常及其徒儿计一十一人、天宫太上长老紫竹一人、六道总计一十九人、十国总计二十二人、……共计一百九十九人人在此。”黑衣人的把名册呈到银发男人的面前。“请主上过目。”

  “灵炎一脉昵?没有他们在还开什么会啊?”银发领主看了看场中唯一排空着的座位,“断尘,火泽明,灵烬在哪里?”

  场面有点尴尬,这是一场很重要的集会,三大天脉五大神脉多多少少都有人到场,就连平时分散在外的人都到了。

  又是在这座充满意义的大院中举行,气氛极其凝重庄严,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合乎这个场合的仪式感,双腿交叉盘坐,腰挺得笔直。

  可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次组织集会的目的,足足有几十年组织都没有举办过这样隆重的集会了,在场的人平时都分散在各教,为组织带来最有用、最深入的情报。

  即便是每年交流的会仪,到场人数也不过是这次集会的十几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