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学院,一间宿舍内。
“真的?我送你的魔球你真的能解开?那可是我从古玩店讨来的古董啊。”苏紫琴美丽的俏脸上,显露不可置信的惊喜道。她查过很多资料,这个魔球上的黑白纹路,既不是山水风景,又不是什么神兽图腾,甚至根本就没有哪个年代有关于类似的文献和图片记载的存在。
“真不明白,你哪来的自信?”苏紫琴暗自腹诽道。深得父亲遗传,身为大四考古系学生,已经超越了身为文物鉴定专家的父亲。所以,她绝对相信以及肯定自己的判断,可惜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证据。
一个类似魔方的球体,翻滚在极为灵活的左手手指上。轻轻瞥了一眼便签儿写到:“直觉。”
玖棣的回答让美女好不费解,两道秀眉凝如波浪,犹若石落湖面激起的涟漪。宛若纱幕的长长睫毛,掩映着清澈如水的双眼,越发晶莹闪亮。盯着专注的男孩,似要将其看个通透。含春粉面嗔怒,气鼓鼓的,好像被哥哥抢了糖的小妹。
玉手陡然抓住指尖旋转的写字笔,奋力急书:“‘神童‘玩什么神秘。莫非你最近又研究了玄学?找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来搪塞姐。难不成姐这几年来实打实积攒来的经验,抵不过你摸了三天产生的的直觉?”
男孩放下手中的黑白魔球,没有理会递过来的便签,三指精准的扣在伸过来的皓腕脉门上,微微闭上了眼。
女孩似责怪的努了努嘴,并没有一丝反抗,反而极为配合的保持这姿势。上身还极力的向前凑了凑,左手托着下巴,极其努力的将男孩尽可能仔细的重新审视一翻。平头,圆脸,规规矩矩的眉毛不粗不细,异常白皙的脸蛋,明显日照不足。一副稚气而又老成的神情极不协调,却又偏偏不着痕迹的融在一起。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与变了味儿的高深。
高挺的鼻梁下,微闭着薄薄的嘴唇,嘴角时而上扬,时而下弯。良久,她做出一个一直以来都未曾变过的结论:一个男孩,一个平凡普通的男孩,一个外表看不出残疾的聋哑男孩。
可是,他为什么能在九岁这么小的年龄,就成为自己的大学学弟呢?聋哑神童!如此天分已经足够逆天了。可偏偏他在医学上造诣更加惊人,竟然治愈了自己的“蓝嘴唇”。
苏子琴,大四考古系学生,极其爱好古玩淘宝。在专业领域上已经不亚于已经极具威望,赢得资深鉴定专家资格的父亲。可惜天妒英才,四年前突患绝症,随时可能病发而亡。却没有想到,在玖棣出现后的三个月里,所有症状几近消失。只剩下樱唇淡淡的蓝色线条,却让甜美清秀的脸庞,更加俏丽妩媚,平添一种妖娆与神秘。
而魔方,就是她从一个小地摊儿淘来的古件,送给玖棣的。一来,表示谢意。二来,也想借这神秘的魔球,难为一下这个“神童”。可是玖棣给出的肯定答案,却让这个校花学姐再次产生一种莫名的挫败感。只能在心底弱弱地反问一句:怎么可能呢?
玖棣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美丽不可方物的学姐,缓缓收回眼神。从储物柜里取出十几个小瓷瓶,分别倒出不同数量黄豆大小的各色药丸,推到苏子琴眼前。苏子琴也不迟疑,尽数吞下,甚是干脆。看到玖棣依旧注视着自己,夸张的张大嘴巴,吐了吐粉嫩香舌,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意思?完全康复?”
“差不多。至少不用担心随时会死掉。不过还是不能劳累,不要受到刺激,保持情绪稳定。”
看着便签上那行略显潦草的字迹,苏紫琴双眼犹如深陷泥沼,久久不能自拔。良久,平静的脸上突然色彩飞扬,猛然俯身,两片淡蓝薄唇在那男孩白皙脸蛋上轻轻一啄。
“啵!”苏子琴突如其来的亲了玖棣一下,搞得玖棣傻愣愣地挺直身板儿,毛嘟嘟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两坨酒红飞快的爬满白皙小脸,瞬间淹没了粉红唇印。却笑的苏子琴连忙双手掩口,娇躯不住的震颤,如鱼摇莲茎,风动花枝。直到嫩笋般的玉手颤抖着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谢谢”两字时,一脸灿烂的流下两行滚烫的热泪。
男孩狠搓两下小脸。举起魔球,晃了晃。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中分明写着:谢过了,不用再谢。玖棣递过纸巾,竖起三根手指,又指了指手中的魔方,随即翻转起来。
苏子琴擦干泪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视线紧紧地盯着就地手中的魔球。什么?三分钟?难道他真的可以解开吗?他对魔球的这份好奇,相比自己自身绝症被治愈带来的惊喜,便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却不能不震惊玖棣的能力。
早在得到这个魔球时,苏子琴不但查阅资料,甚至曾请教过雕刻大家,就上面凹凸纹饰进行甄别鉴定,可惜毫无头绪。即便是将魔球每个小块上的刻纹拓印下来,进行图像合成,也始终无法拼接成功,甚至连一个合理的排列都找不出来。因为找不出一种相同或相似符文,刻纹作为蓝本参考,所以就失去了解开这个魔球的线索和契机。可是,无论是自己的鉴定,还是科技手段都证实这的确是一件古玩。而且年代久远。
难道玖棣真的可以再次创造奇迹吗?海碗大小的魔球中会不会另有玄机?这么复杂,玄妙而又精心的掩藏之下,会是多么珍稀的宝贝?可又是谁设计了这一切?
这三分钟,在苏子琴眼中,是一个离奇,而又充满魔幻色彩的三分钟。灿若星辰的眸心中,一双灵动的小手不住的调校拨弄,带着无尽的期待与忐忑。
下一刻,就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当玖棣完成最后一次翻转后,将魔球放到桌上,一摊手,得意的看向苏子琴那双从未眨过的大眼睛时。一圈圈黑白炫光,伴随机括声瞬间大涨。苏子琴的惊诧,玖棣的满脸自豪,在“嘭”的一声中,定格……
黑白炫光骤然放大,直接将二人囊括其中。玖棣似被无穷神秘力量吸附般,在黑白炫光的裹挟下,穿越无尽的宇宙星空后,竟然发现牵引自己的是一双眼睛。秀眉如画,眸清似水,极为俊美,细小如点墨的瞳孔急剧扩散,空洞无光的眼神,就如等待死亡的羔羊,毫无生气。无奈、绝望深埋在愤恨之中,将最后一点求生的渴望化为泪水溢出眼眶。
玖棣突然心灵一震,那无尽哀伤似侵染进了他那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内心泛起阵阵酸意,夹杂着悲凉与怜惜,不由得视线朦胧。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当再次清晰时,那双眼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草原,齐人高的蒿草随风摇曳,粗壮的如士兵挥舞着的长戈战戟。
画面不断掠过好草丛,停驻在一块空地上。一只体型巨大眼放绿芒的饿狼,围着一个被铁棘包裹的破旧鱼篓转圈,尖利的牙齿间流出大滴涎水,发出阵阵呼噜声。似乎是认出眼前这稚嫩的小鲜肉是人类婴儿,还时不时的抬头远望,查看是否有同类出现。硕大的前爪焦急的刨出道道深坑。发泄着得美味而不得食困惑与痛苦。
“嗖”一道天光划破长空,穿过浓密的蒿草,精准的穿透那硕大饿狼的头颅。一个身穿兽皮的青年,疾奔而来,双手伸进鱼篓,抱出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似乎感受到劫后余生的惊险与幸运,婴儿发出撕心裂肺啼哭声,又或许是感知到自己即将经历的悲惨际遇而鸣不平。
“原来和我一样,是一个被无良父母狠心抛弃的孤儿。”尽管聋哑的玖棣听不到那啼哭声的悲惨,但这画面却引起了心中深藏已久的心酸与共鸣。倘若自己不是聋哑儿,也许就不用承受那么多孤寂与落寞,可以和父母共享天伦,快乐的过完一生。
风云变幻,日月轮转。昔日的襁褓,已长成孩童,生活在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山窝窝里。依靠喂食百兽奶勉强活了下来,可身体却并没有想象中么强壮,瘦弱如柴。脏兮兮的小脸,分不清男女,蓬乱的长发打着绺散垂着,短小的兽皮衫,露着肚脐。如果拄上一根枯枝,捧上一个破碗。活生生就是一个完美的小乞丐形象。
就因为他脏,所以孩童都不愿意接近他,身体羸弱反而经常受道小伙伴欺负。其实只有三个,两个比他大一两岁的男孩,一个小他一点儿的女孩。
“小野种,要不是你邋遢的样子,吓跑了我们的白尾雉。我们早就抓到它了。你要赔给我们。什么?赔不出来?一起揍他!”一个大一点儿的小男孩一边愤恨的怂恿道,一边扑上来拳打脚踢。
…………
“哼!有胆子偷吃我们的地精,那就让你吃个够。”另一个小男孩,举着蘸满粪便的馍,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
…………
“你个坏东西,弄破了我的裙子,大宝,小宝扁他。”一个小女孩哭闹叫嚷着,指挥两个小男孩。“屁股”“脑袋”“大宝他抓破了你的脸,给我往死里打”
…………
“小崽子……”
“小杂种……”
“死人妖……”
每一次,他都被打得遍体鳞伤,但凡有一丝反抗,便会迎来更加猛烈的报复。若不是年迈的福伯,每次说巧不巧的遇上,将他们赶走,恐怕不知道要被打死多少回。而那个将他抱回来却又无情抛弃的无良青年,却没有一次留在他的身边,如若不然,也不会这样任由那些孩子欺负。
起初,他还带些兽奶、野味回来,自从他断奶之后,那青年便经常流落在外,少则十几天,多则几个月。即使回来,也只是丢下几本武技功法,便只闷头喝酒,而后便再次离开……
“父亲,为什么你总不在家,只留下我一个人,还要整日练这些没用的武技?”小孩儿终于鼓起勇气可怜兮兮的问出藏在心底的疑惑。他多么希望,眼前的青年,能够多陪陪自己,哪怕只有几天也好。
“闭嘴!我不是你父亲,把我给你的武技统统再演练一遍。”青年冷声命令道,丝毫不给小孩休息的时间。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一口,便躺倒在草堆上,打起了盹儿。
“开山拳”
“裂碑掌”
“折梅手”
…………
武技一套接着一套,转眼间打出十几套,额头细密的汗珠,混合着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冲出道道泥沟,软弱无骨的黝黑手臂,机械的挥动着,尽管幅度越来越小,但始终坚持着挥舞。就像大风吹起的一棵稻草,摇摇荡荡。直到做完最后一个看不出是什么样子的招式动作之后,颓然瘫倒在地上,剧烈起伏胸腹,似揣着逃命的兔子般狂跳。
过了好一会儿,气息终于平息了些,爬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中年身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去——做饭。”转身擦掉汗水,踉跄的向茅屋走去。不知是不是为了节省力气,连沾满衣衫的灰尘,都顾不得掸去。
玖棣目睹这让人心碎的一切,可是玖棣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同情怜悯的注视着,心头极其压抑。难道这悲催无助而又孤独的人生,就是他放弃幼小生命的理由?是啊,换做是自己,恐怕也无法经受这样的摧残。还好我遇到了疼爱自己的爷爷,比起他来要幸福千百倍。只可惜……
画面没有终止,他每天依旧演练着那些不成型的武技,直到精疲力尽。而终日醉生梦死的青年,也没有再次离开茅屋,却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不顾一切的挥霍如流水般的光阴。直到有一天,黑云遮蔽半边天空,三道黑点急速飞来。当醉梦中的青年警觉时,一切都晚了。
“阁下躲了这么久,也该归还不属于你的东西了。”六个黑袍人,裹着浓郁黑气,散发浓重腥臊味儿,突兀的出现在草堆前十余丈外,为首的黑袍人,单手虚握,黑雾如有灵性般凝成一杆枪。见草堆毫无反应,黑袍人长枪一点,一道三丈长的漆黑枪影急速冲向草堆。
“父亲,不要!”闻声从茅屋里跑出来的小孩,手里拎着勺子,见到这一幕,惊慌的大喊道。
为首的黑袍人听到喊声一扭头,先是一愣,继而再次催发出两道枪影,身形化作一丝黑雾掠去。再次出现在原地时,看着手中拎着的小孩儿,阴森的笑道:“没想到你还有个儿子。”
草堆轰然炸碎,一道硕大剑光接连劈碎三道枪影,消散于无形。
“我不是他父亲。”慵懒的中年人,一脸醉意。大敌当前仍旧不忘猛灌一口道。
“不!你是,你能抱我回来,就是我父亲。永远!”小孩被抓在黑袍人手上,嘶声力竭的吼道。
“你们来晚了,那东西早就用掉了。不就两颗魂珠吗?你们还真是小气。”青年人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并没有觉得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哼!你还真是有种,竟然敢擅闯我观云洞。念你还有着几分骨气,交出魂珠,我会留你个全尸。不然……那就再去捡一个吧。”为首的黑袍人将手中小孩一提,捏在脖颈的手嵌入肉里。只需轻轻一用力,便会将小孩的颈椎捏的粉碎。虽然青年人绝情的否认,可黑袍人那里肯相信。依旧以孩子为筹码逼迫道。
青年鄙夷的撇了黑袍人一眼,看着几近窒息,痛苦挣扎的孩子,痛声道:“杀了他,你们就全部留下陪葬。”长剑倏然前指,奔袭而出,目标直指为首的黑袍人。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们两个一起上,速战速决,然后屠村。这孩子灵魂失衡,并未服用魂珠,定然还在他身上。”黑袍首领说完退后两步,一边观看三人战势,一边将一道黑色印记打入小孩体内。
正当黑袍首领收手,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一对干枯手掌正中黑袍首领前胸,将其震退三丈,随后右手一空,抬头一看,一个佝偻老者,接连数掌拍在小孩背上,随后将小孩丢出数丈之外。大声吼道:“快逃!”
“哈哈!没用的,我独门焚尸印,岂是你能随意破解的。无知!”佝偻老者的出现,令黑袍首领颇感意外,随手一招,长枪再凝,枪尖前点道:“没想到,这山野小村,竟同时隐藏着一个剑修,一个体修。不过,都要死!”说着举枪便刺,周遭天地灵气急剧收缩,凝于枪尖一点,虚空震荡出一圈圈黑色涟漪。
“武技?灵修?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连个娃娃也不放过,老夫今天就超度你们。”说话间老者腰身突兀挺拔起来,衣衫鼓胀出一道气浪,钵盂大的拳头有如重锤般迎上长枪,“嘭”的一声闷响,劲气四射,长枪溃散。
“老杂种,坏我好事,就先送你上路。魔鸦屠天!”一击试探之下,黑袍首领知道老者修为高深,当机立断,双手连动,带起黑色雾气组成一个又一个奇怪印决相继叠加。顷刻后,大股大股的黑气自体内涌出,幻化成数百只漆黑乌鸦,将老者淹没。
“小武,快跑!”老者不顾漫天黑鸦气笼罩而来,反向愣在原地的小孩疾声呼喝道。
“福伯!父亲!”被称作小武的小孩儿,见铺天盖地的黑鸦心生恐惧,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愣怔的喊道。
“小武!如果我不死,我就好好做一回父亲。快走!”中年男人一剑逼退两名黑袍人,急切的吼道。随后,再次运气手中长剑攻去,虽然每一招仍旧势大力沉,气贯长虹。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分心之下,先机已失,能不落下风已属难得。
小武似乎知道自己留下也只是累赘,极不情愿的向后退去,两行清泪汩汩流下。猛然转头,狂奔而去。可是身体孱弱的他,没跑出几里,便气喘吁吁,后继无力,不得不四肢并用。好不容易翻过一座小山包,脚下一软,瘫倒下去,身体不受控制的顺着山坡滚进一片蒿草丛中。
玖棣的目光也随着小武来到蒿草林中,望着那孱弱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裸露的肚皮不断的起伏着,恐怕与一具死尸无异。
视线不断拉近,玖棣才看清小武脏兮兮的稚嫩小脸,似乎比自己还小一些。精致的面孔,布满灰尘,却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犹如一汪满溢的泉水,流淌出大股大股的愤恨、哀怨与绝望。
突然一阵痉挛,小武痛苦的眨一下眼睛,将泪水截断。再次睁开,双瞳正好对上玖棣的目光。
“灵魂朋友,我不知道你是谁,可却我知道你是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对不对?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就请将我这残损的灵魂收下。如果这样能帮到你成为一方巨擘,请替我为他们报仇。这也是我在短暂的生命中,唯一能为他们做的。请不要拒绝。”
“移花接木!”微弱的声音颤抖着传来,一缕星光飘离较小的肉身,涌进玖棣的眉心。失去生机的身体爬满黑丝,迅速布满全身,宛若一截焦黑木炭,瞬间升起一缕缕黑烟,弥漫消散。
“放心吧。死亡不是生命的毁灭,只是换个方式重生。愿你不再被抛弃,被欺负。”这一刻,玖棣似乎完全领悟了他的执念。并不只是在安慰即将逝去的灵魂,而是目睹小武短暂,悲催的一生,不仅感同身受,更加义愤填膺。
如果真的拥有那样通天彻地,掌控乾坤的无尽威能,玖棣绝不介意,将那些为祸苍生,激起天怒人怨的黑袍人,尽数灭杀,还天下一个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