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饮沧海 第二十二章 金阳平乱(一)
作者:罗亚迩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衙役们收队了,带走了北门孤和血玲珑。

  回去的马车途中,血玲珑哭喊着说自己看到城中通缉令上的画像和这个男人很像,就想抓住他拿一笔赏金,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她只是个贪财的局外人,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衙役们都信以为真,觉得这个小姑娘惹人怜不会骗人,不停安慰她,却拿她的腿上没什么办法。

  然后又有人拿出正准备张贴的通缉令,发现画像的确和北门孤的样貌九成吻合,便知这男人就是那夜闯江流的贼人!只是没想到,这贼人竟这么快逃至金阳城。

  北门孤已经心灰意冷,手戴硬木枷,脚缠铁链球,坐在马车地上靠着车厢。他不说话,没有去戳破血玲珑的花言巧语,也没为自己辩解。

  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男人身负几条人命,那么无需等待皇城的命令,也无需多审,三日内即可将此人带上刑场,斩首示众!

  人抓到了,通缉令也作废了,但这赏金归谁,暂时还没法决定。血玲珑根本不想要这些钱了,她强烈要求下车,不肯跟衙役们回衙门做口供,一心只想去把毒逼出来。

  众人见她闹得厉害,只得让她下车,又给她备了匹马。看这小姑娘腿都麻木了还能骑马,衙役们一阵惊叹,感慨这姑娘虽年轻,但单腿骑马的功夫还挺厉害。

  考虑到这姑娘只是受害者,而且受伤,衙役头头才好心让她赶紧去疗伤。真正知道情况的北门孤,现在则是阶下囚。

  阶下囚的话没人会信,也没人觉得有必要信。更甚,根本没有人会听。

  马车晃荡,黑夜漫长。北门孤头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只有记忆里模糊的场景碎片。那些冰山白雪,那些兽皮毛毡,那些英男俊女一身蓝袍。

  他想着想着,忽然就觉得鼻头一酸,却是吭呛了一声,苦笑出来。

  “喂,你是玄冰堂弟子吧?”忽然,坐在一旁的衙役头头身子向前倾。

  北门孤半梦半醒,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清醒一点。”衙役头头道,“你在江流城杀人闯关,已是一等重罪,就算你是四大门派的弟子也逃不过元朗律的制裁。”

  “我……会死吗?”北门孤恍惚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衙役头头。

  衙役头头一愣:“必然!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想必你也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江湖人士,只要你被我们逮住,那必定要接受刑罚!”

  北门孤又默默低下头,嘿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衙役头头多少来了些火气,压低了声音:“我们三日内就可以将你带上刑场!如果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可以告诉我,我替你邀请来见你最后一面,比如你的同门或者其他好友。”

  北门孤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眼神空空的望着地上。衙役头头见他没了神气,也是作罢没再问什么了。

  一路疾驰,马车终于抵达了监牢。这是个建在地面之上的监牢,外部结构竟有些类似皇宫,正面两扇黑铁大门,上面一副铜牌匾写着“金阳城监”。

  两个持矛守卫站在大门两侧,见马车驶来,扣扣铁门上的铜环。很快,里面有人应声,打开铁门。铁门后又是一道双扇门,现在也打开了。

  两个衙役下了马车,押着北门孤穿过两道铁门,衙役头头跟在后面。铁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四方形场地,铺着简朴的地砖,没有过多的装饰物。场地四边,则是数十个铁栏牢房。

  大部分牢房空着。现在早已过了自由活动时间,囚犯们穿着各自的衣服,双手双脚拷住。这样的姿势很难入睡,所以囚犯们现在大多都醒着,坐在阴暗的牢房里,打量着这个新进的家伙。

  北门孤被这些不善的目光灼痛,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仅存的一丝尊严让他还能抬着头走路,步子却是空虚。

  衙役将他的暗器袋和铁爪都没收了,之后又在身上摸了一通,没有发现钱袋和碎银,心里骂了一句。

  接着两人把北门孤押到左侧的一间空牢房,打开牢门,推进去,又用铁链锁拴上。

  “进了这金阳城监,逃跑什么的都不要想了,守卫都在你看不到高处,就算你能想法子逃出这牢房,守卫们也会从高处射杀你。”衙役头头隔着铁栏杆道。

  北门孤在铁栏杆后,背对着衙役头头,也不回头。麻醉效果已经褪去,几秒后他慢慢放低重心,盘腿坐到地上,沉默着。

  衙役头头倒是不恼,也没什么好说了,默默离开了。两道大铁门再次关上,金阳城监恢复压抑的静默。

  北门孤换了个坐姿,靠在土墙上,闭上眼。悔意更凶,涌上心头,却是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去。这世上确有起死回生之妙法,但没有人能让时光倒转,也没有后悔药。

  北门孤奔波了一天一夜,又在客栈战斗耗了不少体力,已经是很累了。他无声地呼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只有昏黑的牢房,月亮也看不见。

  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随着他的回忆飘飞,变成了那片他熟悉的冰天雪地。极寒北岭,玄冰堂,他这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里度过。

  那里很冷,就算修得一身御寒功法,也要穿厚厚的袄袍,到了最寒的冬季还要烤火。但他喜欢那里,喜欢和同门坐在一起烤火,有说有笑。

  但最终选择要赢过林韵的他,还是走上了歪路。假装失踪,离开门派,学习歪法,只是为了能赢过那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林韵啊。

  现在他赢了,林韵死了。他后悔,却已无法挽回了。

  他有些累了,眼睛开始睁不开,呼吸也慢慢平缓下来。正想就这么睡去结束这一夜,隔壁的牢房忽然传来轻敲铁栏杆的声音。

  北门孤有些被惊到,睁开眼,身子动了动,铁链球弄出了些声响。他脸凑到铁栏旁,却看不到隔壁的人,低声问:“做什么?”

  “喂,新来的。”隔壁传来沙哑和刻意压低的嗓音,“你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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