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胆子小，我就不吓你了，”王立彬假惺惺安慰道：“杨虹那么有钱，存款应该也还有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外债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假定他没有外债，他知道了你的丑事要跟你离婚——你要是认为他会把你这个许兆丰前情妇继续当宝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任自己绿云压顶，大可以当我没说。呵呵…”王立彬转动着那支派克75，继续分析道：“他不能和你诉讼离婚，暂时还不能。你可以先赖着，没错，赖着。你可以等，可以每天向上苍祈祷，祈祷那头‘牛’能快点雄起，可是未来的事情，谁吃得准呢？‘熊’途漫漫，寸步难行啊！如果我把一切抖出去，无疑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们本可以让一切云淡风轻，何必闹得腥风血雨呢？”

　　“云淡风轻？”高明明哑然惨笑，“你扰乱我的生活，还说云淡风轻？”

　　“那么你认为，腥风血雨对你来说才是云淡风轻喽？”王立彬反问。

　　高明明哑了口，举着手机呆呆坐在沙发里。

　　“钱啊钱，钞票啊钞票…”王立彬感慨万千，把手中的笔转得一圈圈的，“明明，你知道的，这个社会，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你知道有多少对夫妻离婚就出在了‘钱’上？你知道有多少的民事纠纷、刑事案件，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钱’字在作怪？要是没有‘钱’这玩意儿，天下大同简直不是梦！明明啊，杨虹跟我聊过他股票的事情，我心里有本帐，对于他的亏损遭遇，其实我是相当同情的。毕竟，我这干儿子也是半个杨家人啊，我一直把杨虹当亲弟弟来看，如今他亏得家门都不认得了，我心里头能好受吗？”王立彬一语双关，将“家门都不认得”几个字强调了一番。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他继续说：“明明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有两条——一，乖乖听我的话，来下江看看，就看一看，不会发生什么；二，做个负债累累的单亲妈妈，过着一穷二白、孩子从小被人戳脊梁骨长大的生活；三，人工流产，你合适的选择，一了百了，一身轻松…”

　　“滚！”她忍不住叫得稍微大了一些，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用惊恐的眼神望了望那扇虚掩的卧室门，里面隐约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杨虹讲电话的声音。看样子，他应该是没有听到这声“滚”的。她颤抖地喘息，只得又压低了嗓门骂道：“王立彬，你怎么还不出门给车撞死？”

　　“呵呵，哦对了，明明，忘了跟你说，”王立彬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转动钢笔的姿势也更加得意了，“如果你能做单亲妈妈，那自然是极好的，可就怕你连单亲妈妈都做不了，因为杨洪伟不止说过一次他想要个孙子，孙子。假如你生的是个男娃儿，恐怕你连争都争不到。你想想，你一没收入，二没存款，三还有人品问题，想争得过杨洪伟的人脉，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悬哪。”

　　高明明恍然想起，杨虹曾说过可以“直接划账，十万以内不用打招呼”的话，可是那张平时用于生活的卡里，从来不会超过五十万元，他平时玩游戏也时常用这卡来消费，她要是真想十万十万的挪用，难保他不会问两句什么。她忽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死局，无论怎样都难以跳出去，而她这颗棋子，完完全全捏在了王立彬手里。

　　王立彬转动那支派克75，继续分析道：“杨虹很容易找到下一个结婚对象，相信我。他离了你，一定会回去投靠老爸，到时候又有钱了。他这么有钱，不知道多少个女人愿意削尖脑袋往杨家钻，哦对了，他才22岁，22岁呀，他不可能找个老女人结婚吧，怎么说也会找个25岁以下的女人。那些年轻女人，你以为会有多少儿女心，会把你的孩子视如己出？连我一个没有孩子的不用想也知道，别人的孩子，会有多少真心呢，何况天底下的‘后妈’，跟亲妈一样好的又有几个，到时候只怕新闻报道里的那些虐婴虐童事件，就要在你的孩子身上上演喽…”

　　“滚，你滚！”她又忍不住想要骂出声，却只能收敛着脾气和音量。她想把所有火气都叫喊出来，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词汇来诅咒王立彬，可她发现，她不仅在对策上拿王立彬没有办法，就连想骂出声都没有办法。

　　“呵呵，”王立彬听见她压抑的叫骂，笑道：“你的孩子，你的‘小明’，在你们离婚的时候还不记事，他永远不会记得你这个母亲，说不定杨虹也不会告诉他关于你的事情，不会让他知道他有你这么个败类母亲。小明永远只会管那个后妈叫作‘妈’，把那个女人当作世上最亲的人来对待…”

　　“闭上你的臭嘴。”她恨得咬牙切齿，压低嗓门骂道。

　　王立彬又笑起来，“哈哈，就算孩子判给你了，你自己都不能好好生活，还拿什么对小明好？你得上班吧？你得赚钱吧？多少个強姦犯都是单亲家庭长大，这一点你应该用不着我提醒吧？”

　　“王立彬，你给我去死！”

　　“哦对了，明明…”

　　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重复那句说了千百遍的话：“‘明明’，你配叫吗？说了多少次，你不配，你永远只是条杨家的狗！”

　　“呵呵，明明，”王立彬理也不理她，继续分析道：“当然，你想逃离这一切也很简单，你完全可以选择马上搬家、换号码。不过不是换你一个人的号码就行，还得把杨虹的号码也给换了。至于搬家，这个问题，你得好好想想找什么借口了，总不能直接说‘你爸找到这个地方了’吧？呵呵呵，这个地方的地址，是从哪个环节流出去的，我想你心里应该最有数吧？哎，也真是，你们刚搬过去，床还没睡热呢，你愿意搬，杨虹也不愿意搬啊。他也会觉得，你一个有身孕的，还是就住在那儿，那种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好地方，最适合你安心养胎，跑来跑去大动干戈的何苦呢？要是…”说到这里，王立彬忽然笑了笑，引用了她录音里说过的那句：“——动了胎气，算谁的？”

　　“你，你…”她气得干瞪眼，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王立彬也没等她再回话，在她的“你”字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视线转向了旁边桌面上的一台电脑，屏幕亮着，上面那张不堪入目的不雅照，正是那晚高明明在“光头宝”房间被服务员抓拍下来到处传播的。

　　第一张，“光头宝”与高明明紧贴着身子坐在钢琴凳上，他拉着她的手，深情凝视；第二张，“光头宝”把高明明从琴凳上拉起，她似乎不大情愿，可由于挣扎，裙角掀了起来，里面是“真空包装”，没有内裤，春光乍泄；第三张，光头宝从背后紧紧抱着高明明，高明明的裙角仍然是掀起的状态；第四张，高明明跪着趴在钢琴凳上，姿势不堪，“光头宝”用半个身子压住她，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撩起她身上的那一小片布，她的下身暴露无遗；第五张，两个人都站着，但高明明身上的那一小片布已经全部被拉扯到了胸的下方，以至于上半身的两个“关键点”全部暴露在外，她似乎表情紧张，做出想要把那一小片布往上提的动作。五张照片，明显能够看出，那一小片布里面是没有内衣也没有内裤的“真空包装”。

　　王立彬嘴角挂着笑，一张张饶有兴趣地欣赏，点击着鼠标。时而，他也拿起电脑旁那张偷拍来的她与何俊毅的不雅照，欣赏欣赏手里的，再欣赏欣赏电脑里的，眼里闪着怪异的光。

　　这头的高明明，在听见那无情的“嘟嘟嘟”忙音后，举着手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被拉开了，杨虹拿着手机，兴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米兰的春天’说室内的场景，我们三天以后就可以去拍啦！”他满怀激动，精神振奋，兴奋地扑到沙发上，一把将高明明抱在怀里，温柔地爱抚她隆起的美丽而神圣的肚子，眼里充满温柔宠溺，幻想着美好的将来，满怀憧憬，“小明，马上爸爸就带你和妈妈去拍照啦！”

　　她只能强装出幸福的微笑，依偎在他怀里，低下头看见自己美丽神圣的肚子，心头却是一阵惶恐与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