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女 200.
作者:都市风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们轮流去。”

  “那好,就这样。”

  父女这样说着,思绪好像也飞到了人间天堂——九寨沟。而小琼的思绪更多是飞到温腾飞的家乡,那个在绵亘千里大山里的家乡。

  第二天一早,陶梅跟团就乘上了飞长沙的飞机。一下了机,就来一个长途跋涉,往第一个参观点凤凰古城赶。巴士一路走湘西,走旷野,走深山密林,走崇山峻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好像走进了无人的世界。大自然威力的鬼斧神工既制造了这里球面的美丽,也制造了这里球面的贫瘠。

  三十多人的巴士只坐上二十多个人,后面空位就多了。陶梅就在最后面寻了位子坐下。这也是她一向的习惯:不管路多颠簸走多远,从不去抢坐前面的位置。而这一次她选了这样身边有空位的位子,也是想作为导游的温腾飞能坐到她的身边来。因为一下了飞机,地接社的导游就接手了,作为全陪的导游就轻松多了。车一路走,导游一边介绍所经过的路两旁出名的景点。

  当她一听到巴士已走近了湘jx岸的岳麓山,她的思绪就飞到了爱晚亭。她的思绪也就飞到了那幽深的神秘的岳麓书院——一个敢在正门骄傲地挂着一副“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对联的、一个曾是天下英才荟萃之地的、一个培养了不知多少令人叹为观止的名人的、一个以千年的韧劲弘扬了中华民族精神的、一个延绵千年的天长地久的最古老的高等学府的学院。她的思绪也就穿越飞回到千年前。她的思绪也穿越飞到了可称世界一流的哲学大师朱熹、张栻、王阳明的身边。

  她想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就一定去听一听哪一位大师讲学,看一看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情景:学术观点是那样不同的大师站在一个讲台去讲课,会不会互相扔鞋子呢?在“朱、张会讲”之时,年长的那一个会不会向年轻过自己而又不同意自己的学术观点的那一个发出怒吼呢?会不会也不让学生去发表不同的意见呢?学术观点不同的是不是要给勒令下课呢?会不会也按照一个固定的模子去教育学生呢?书院会不会也都要把学生培养成物的俘虏呢?

  还有在书院的什么庆典上,会不会也是“论人兑汤”呢?是不是只让那些当了大官的或发了大财的学生去坐上主席台呢?会不会也让那些当了大官的或发了大财的学生在自吹自擂呢?会不会也让“没出色”的学生站在C场的一角而不给他们留一隅之席去听校长的那自吹自擂的讲话呢?会不会什么领导和嘉宾就去五星级大拆而没给“没出色”的学生一个盒饭呢?

  她的思绪一会儿穿越千年,一会儿回到了现实:我们现在的高等学府有没有一所能在千年之后,还使人们记起它的名字呢?

  她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欣赏着路两旁的景色。有时,她心旷神怡,除非这时不去思考问题;有时,她又觉的沉闷。她之所以沉闷,那是因为这时她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拷问:“一块土地能容下什么样的人去生存呢?在这一块土地上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光彩的呢?”

  车一下了高速,就要走小路了,就进入湘西了。这里的地形地貌同她家乡的是那样地相似,高山连绵不断,没头没尽,直接天际。弯曲弯曲而又颠簸的山路,一下子就让那些晕车的人翻江倒海了,一股股的酸臭味不停的往车厢的后面灌了过来。这一下就苦了陶梅了。

  一到入夜,就再也看不到山路两边的崇山峻岭了,所看到的都是一路黑魆魆的情景。她就不知不觉想起了一部电视连续剧。这时又在导游对当年土匪的所作所为的描述喧染下,她不知不觉也就产生了一种恐惧。加上这时又听到司机说“要是碰到有人拦路,我就不顾他的生死,一样开过去”这样的话,她就更担心,在这样的路上真有拦路抢劫的了。她不知不觉又想起岳麓书院,在一个有着那么著名的书院培养了那么多达官贵人,还有著名文人、将军的土地上,为什么又偏偏出了那么多以匪为活的人?怎么就不能教化一下底层的人民,让民风纯朴?是政府的无能呢?还是人民的愚昧?是文化的失传呢?还是世风日下?

  这时,温腾飞忙完了事后,也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了?”他悄悄地问。

  “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也是悄悄地回答。

  “你的那个脑子是不会有闲的时候。”

  “我在想土匪。”

  “害怕吗?”

  “有一点,但有你在,就不怕了;治安还是那么不好吗?”

  “说不清楚,也听说过,我倒是没遇到过。”

  “在这样一个敢说‘惟楚有材,於斯为盛’的地方,以前为什么有那么多土匪呢?”

  “这一点,作为教育家的朱熹和张拭是料想不到的。这一点,连朱熹去世三百年后的另一位旷世大学问家王阳明先生也是料想不到的。‘谁能说,历代教育家一辈子又一辈子浇下的心血和汗水,一定能滋养出文明的花朵,而这些花朵又不凋谢呢?’国家落后、政府**、漠视民生、漠视人权、不畏人言、人民贫困又愚昧,哪不出土匪才怪啊!”

  “哦,这就像索马里,那样的落后国家,那样的**政府,那样的无序社会,就会滋生海盗。”

  “说得对,****是酝酿暴民的土壤——恶政将人变成鬼,善政将人变成善人;贪官污吏越多,酿造的暴民越多。谁都能安家立业,谁都能有尊严地活着,谁还愿意去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去干那个呢?”

  “我记得梭罗说‘我确信,如果所有的人都生活得像我一样温单,偷窃和抢劫就不会发生了。发生这样的事,原因是社会上有的人得到的多于足够,而另一些人得到的却少于足够。’”

  “当然是的,只可惜,人们的在需不只是‘山毛榉的碗碟’了。因此,社会的不公,所造成的贫富严重不均,就会造成社会秩序的混乱。”

  温腾飞的这个话好像是总结一般,陶梅在沉思。

  当天是不能赶到凤凰城了,晚上就在一个说不起眼又是很起眼的、是生产了不少“酒鬼”的县城休息。这是这条旅游线路的第一个休息站。第二天必须又要赶半天的路才能到达凤凰城。

  地处湘西的凤凰城,连当地人也把它看成是一个古怪的地方,而在外人看来它就不知要古怪到什么程度了;还有它不但古怪而又神秘,神秘得有一点不可理解。它曾经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地方,之所以变得这么出名,纯粹是因为战争和杀戮。它真是用人头堆起来的一座城;它的城墙仿佛就是由一颗颗人头所砌成;它的河——沱江——至今流淌着的仿佛还是那个年代的鲜血;沿江而建的布满山坡的吊脚楼那红色的房墙,就好像是用鲜血所染成。从某种意义来说,没有那血淋淋的人头,没有洒满沱江的鲜血,就没有这一座古怪而又神秘的古城,就没有这一座让千千万万人们流连忘返的古怪而神秘的古城;它所背负着的是沉重的历史——令人伤心痛苦的历史!

  第二天,往那赶的路上,陶梅一直在想着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是美呢?还是丑呢?是辉煌呢?还是败落呢?

  车子逐渐接近凤凰城时,陶梅就想起了一位已亡人,就想起了他的一本书——一本写得带血带R的、一点也不做作的、一点也不自吹自擂的书。她仿佛又看到这位已亡人脱光了裤子在河里戏水的情景;仿佛又看到这位已亡人在掷骰子斗蟋蟀的情景;仿佛又看到了这位已亡人童年蹲在地下拉风箱的情景;仿佛又看到了这位已亡人走在人头堆里一个个地辨别着人头的情景……

  当她一踏上这座奇怪古城的土地,走过“那个用粗糙而坚实巨大石头砌成的圆城”的乌黑城墙的城门时,她的思绪也好像倒飞了三百多年,飞回到历史的那一页,就仿佛看到了那挂在城门上的那血淋淋的两眼还未阖上的、眼神是愤怒而又哀怨的一颗颗人头,还有那一串串人耳朵;就仿佛看到那些将要被杀的人在天王庙前掷筊以决定生死的情景;就仿佛看到那些“虽应死去还想念到家中小孩与小牛猪羊的,那份颓丧那份对神的埋怨的神情”;就仿佛看到河滩上一堆堆的尸首;就仿佛看到那高高举起的鲜血滴淋淋的寒芒灼灼的大刀……

  走进了城区,当她穿过熙熙攘攘、人流如鲫的街道时,在街上再也看不到“jx人在此卖布,fj人在此卖烟,gd人在此卖药”了……她感到惋惜!

  而当她一爬上了城墙,就觉得这里的“美丽总是愁人的”:就仿佛真的看到了边陲的烽烟,“依稀想见当时角鼓火炬传警告急的光景”;就仿佛真的看到河里那汩汩流着的就是一个民族鲜红的血;就仿佛真的看到一座座吊脚楼红色的房墙就是由一个民族的鲜血所染成;就仿佛真的觉得踏在自己脚下的砌成城墙的石头是一颗颗人头……

  站在城墙上,偶尔看到几个妇人在沱江浅浅的还算清冽的水里洗菜;因为是冬季,没有看到已亡人所描述的孩童在河里戏水的情景;而常常看到是在浅河里打横或游动的小划艇——游艇;而再也看不到一艘什么货船了,再也看不到河里比人脚板还大的鳜鱼、鲫鱼、鲤鱼了,再也看不到谁在河里捉鱼了;河岸挤满的是游客,城墙上挤满的是游客,街上挤满的是游客……

  陶梅站在城墙头上,在张望也在思考;而她的思绪就好像凝固在三百多年前的历史的那一页上;本来她很想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但她终究还是未拍。

  “看到什么啦,那么专注?”这时,温腾飞走到她的身边问。

  “看到了烽烟,看到了鲜血,看到了人头,看到了人耳朵,还看到了那一双双哀怨的眼睛,还看到了那一把把高举着的淌着血滴的寒芒灼灼的大刀……”

  “哦,你又想起了那一位已亡人书上所写的情景了。”

  “不是想起,是看到了。”

  “不是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会看到的。”

  “历史,历史,这是历史;但愿,这一切都成为历史,在我们的国土上再不会重演。”

  “我想,这一切在我们的国土上再不会重演。但是,战争,战争,流血的战争还是不会结束,在地球上不会结束,在星际间也不会结束!”

  “那看来,人类的血还是要不断地流下去。”

  “和平,和平,这是每一人的愿望;但它必须经过流血而达到,好似别无选择。”

  “难道,战争就不会消灭吗?”

  “不会的。自从人类学会了使用碗碟,在需也就不再是山毛榉的碗蝶了,所以战争也就在所难免。”

  “我真不懂,为什么连掌管智慧的雅典娜也是战争之神?哪要到什么时候战争才能消灭、人类才不再流血呀?”

  “那就得进入马克思所描绘的社会——天堂——**社会。那时,人人都会有‘山毛榉的碗蝶’,在碗碟里都是一样的饭菜——谁也不多也不少,谁也不好也不坏;还有,谁也不想比别人的多也不想比别人的好。走吧,团友都走远了。”

  当他俩一走到那一位已亡人的坟墓前,温腾飞先给献上一束鲜花,在坟墓前跪下,给那由五色巨石做成墓碑的坟墓叩了三个头。

  陶梅也学着他的样子,献上鲜花,也给叩了三个头。叩完头后,温腾飞就带她转到墓碑的后面,指着墓碑的背面,对她说:

  “你读一下那碑文。”

  “‘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她读出了声。

  “你把每一句话的后面的那个字连起来读一下。”

  “从——文——让——人,哦,我明白了,这是对这一位坎坷一生的大师人生境界的概括和赞颂。”

  “对,你说的很对,他写了一生,直到不得不放下笔的那一天,还从来不去说过别人的一句不是,去伤害过一个人。他是一个宽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