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重生爱上我 第三十一章 久别重逢三韩谈终身事(二)
作者:则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进了韩少清的闺房,石太医取了块锦缎给韩少清垫着手,小心翼翼地给她切了切脉,又看了看她的双眼与舌苔,然后对她说道:“韩娘子,两三年前我也替你诊过病,那时我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韩少清想了想,轻声回答道:“石太医你让我凝神静气,少作无用之忧思。”

  “那你可做到了?”石太医一边跟韩少清对话,一边已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你这病本也无法断根,只能靠着静养。若是你自己不注意,那我开再多的人参养荣丸,也是徒劳。”

  “这病便真的无药可医么?”韩二见自己的妹子形销骨立,实在是心痛万端,便出言问道:“若是能医,必有厚报。”

  石太医摇了摇头,说道:“上次我来时便已跟你们说过了,令妹这是忧思伤脾,脾不统血而导致的气血两虚之症,无药可医,唯有静养。”

  接着,石太医又解释道:“何谓血液,血液流溢于体内,布散于肌肤,行于血营内,以奉养生身。血与气,异名同在,一体两面。人身的血,即生于脾,摄于心,藏于肝,布于肺,而施化于肾。

  令妹自小身子便弱,脾气虚乏,气血比常人已是大有不如。后来遭逢大变,过度忧思之下——你们也是知道的,悲思伤脾,这更令她的脾脏不堪重负,以致伤上加伤,落下了今日这般难除的病根。

  现在令妹这身子,若遇到无法排解的忧伤之事,脾脏的功能便会大大下降,停止生血,结果二位也看到了——气血两亏,腹胀纳少,食后胀甚,肢体倦怠,神疲乏力,少气懒言,形体消瘦。令妹这两日应是食不下咽,无力下床,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在后世,这叫极度的脾虚性贫血。

  “那可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看着她这样下去吗?”听到石太医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妹子,就连稳重的韩大也急得插起嘴来。

  石太医摇着脑袋,说道:“这能有什么办法,忧思伤脾到了这个地步,就像是树断了根……不对,有个古法,或许有用。”

  “什么古法?”第一个喊出声来的倒不是韩家两位当家,而是秦门房。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从小看着韩少清长大,简直把韩少清当成自己的孙女,因此也没觉得奇怪。

  “树断了根,用嫁接之法便可救治,这人若是贫血……”

  “可你两三年前提起这法子时说过,无源之水不能持久,就算输血,也不过能撑得一二日,并无长效。”韩大记得以前石太医便自行否定过这法子,见他今日重提,以为他是年纪渐长,有些糊涂了。

  石太医捻须一笑,回答道:“韩大爷不要着急,石某还不至于老糊涂到这个地步。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我虽然知道这偏方,却没遇到这古书里写的那味药,而此时……”

  “此时又如何?”韩二已经决定了,如果石太医说“此时我还是没找到”,那他就要揍死这个老家伙。

  “此时凑巧得很,昨天我刚刚找到了那味药。”石太医带着微笑说道:“常人的血,对贫血病人而言,只是无源之水,能治标不能治本。但是有些人身怀上古遗族血脉,得天之独厚,天赋异禀,气血充盈。这种人的血液至刚至阳至正,又因为前朝皇族便有这等血统,所以我们行里,又管这种血叫龙血。将龙血注入贫血病患的体内,便可借着龙血的霸道生机,疏浚干枯萎缩的脾经。而一旦脾经得以疏通,贫血的病根便算是彻底拔除了,接下来只要用生血的药物调养即可。”

  “可不知那人是谁?”三人听得韩少清的病还有救,不禁异口同声地发起问来。

  石太医神态诡异地扫了在场诸人一眼,悠然开口道:“那人的名字想必你们也听过。”

  “是谁,别跟我说是李凤凰!”韩大爷想岔了,还以为石太医神情诡异,是说这人与他们韩家有仇,决计不肯帮忙呢。

  石太医暗笑两声,摇头道:“若是她,那我岂不是早就认识了,她可是我的老主顾。我说的那人,叫作周正,就是几日前与苗阜打生打死的那个。

  李凤凰找我去为他诊治,我见他伤得实在太重,也就尽人事听天命,照例地给他治了治。没成想,他竟真的熬了过来,恢复得还不错。

  这几日我常去他那观察,发现他的伤势恢复,真叫一个飞快,令人震惊。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他身负龙血,而且是生机最强的那种。说不定就是大宁朝的后人,是白头山大浦洞红皮小香猪的遗族。

  如果说我们常人经脉如河血如鱼,那他就是经脉如海血如龙。坊间传他平时文弱,一发狂便力大无穷,也正应了这个道理。所谓气力,力由气生,他气血充盈远胜常人,一发怒,气血化力,力道自然也就远胜常人。若是他肯隔几天来输一次血,我想日积月累,令妹的病应该就能根治。”

  韩家四人一听见“周正”二字,一下都愣住了,心想这家伙怎么无处不在,后面的话倒是一句都没听清。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这绝不可以。”韩家四人里,先反应过来的是韩少清。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韩少清虽然守寡多年,对这十丈软红已经没了多少留恋,但她仍记挂着兄长、嫂子和侄儿们。如果能活下去,她是不会拒绝的。方才听到石太医说起有方法能治疗自己,心里多少是有些希冀的。可一听说这人是周正,她便断然拒绝。

  “《礼记》有云,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我与周正非亲非故,如何能让他的血进入我的身子?”韩家之中无白丁,韩少清自然也不是文盲。

  椸枷就是衣架,巾栉就是毛巾和梳子,也就是说男人和女人,不能用同一个衣架,同一把梳子。男女之间连间接的接触都不可以,更不要说是直接接触,尤其是把一个男人的血输入身体!碰到了衣服可以洗,碰到了手还可以洗,血液混到了一起还怎么洗?按照封建的观点,这女人便是个洗不干净的女人了!

  石太医似乎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出,说道:“《礼记》所云的,老夫自然也知道,不过这人血也是一味药,药哪里有雌雄之说?而且,我个人觉得,这个周小子挺不错的,英俊帅气人品过硬,你别瞪我啊……总之这事老夫该说的都说了,拿主意的还是您自己。”再严肃的医生也有八卦之心,尤其是石太医这种因为好奇,敢撩本朝太祖虎须的人。

  韩大韩二和秦门房在一旁看了,暗骂道:“是好是坏,用得着你来我家拉皮条?”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

  韩少清却俏面通红,想要开口分辩,却被韩大给拦住了,他对着韩少清说道:“石太医说得对,药是没有雌雄之分的。”

  “《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家与周正未有来往,怎么能开口向人要血,将他人陷于不孝的境地?”韩少清见兄长支持石太医的观点,便又搬出了《孝经》。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她就是不想用周正的血,甚至是不想再见周正一面。如果她向伟大二十一世纪的初中女生,甚至是小学女生发问,那她就会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她的这种不适感,就是所谓青涩的少女心。

  “我只是个大夫,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和周正沟通一下,我觉得吧……还是沟通一下吧。”石太医见韩少清仍是一副拒绝的样子,便又这么说道。

  其实,对石太医而言,这辈子他治好的人太多了,多到不少韩少清这一个。但是龙血可以改换病人体质的说法,他自少年求学时听过后,一直无缘实验。毕竟在前朝那会儿,有明文规定,坚决不允许用人血入药。

  而很不凑巧,大宁朝灭亡后,那一波捕杀皇室成员抽血做实验的狂潮,他又有事没赶上,总之是一直无缘一试。有技术的人难免技痒,他对于实验这个古法,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石太医说完这番话,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了,说了句“静候佳音”便告退了,留下了韩家的几个人,在那里说着输血的事。

  “少清,你看……”韩二送走了石太医,回来就劝韩少清不要放弃治疗。

  “我不要,这事对我是违礼,对他是违孝,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见效的疗法,要坏两个人的道德,我不要。”韩少清却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不要就是不要。

  沉默了一会儿的韩大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果然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若你不读这些书,这日子不知要好过多少。不过既然你先说《礼记》,后说《孝经》,那我问你,岂不闻孟子《跬道》曰,良驹识主,长兄若父。如今父母皆已见背,我是家中长子,是你的长兄,是一家之主,这对是不对?”

  “理固宜然。”韩少清应了下来。他们的父母过世的都早,家里一直都是大哥在撑着。他少年时便中了举人老人,是四里八乡交口称赞的神童,如果不是这些年忙于生意耽误了,挣揣个进士回来也未可知。为家里付出了这么多,他自然担得起一句“长兄若父”。

  韩大见韩少清应了他的说法,又说道:“那我再问你,《礼经》中有女子三从之说,是哪三从?”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你可有夫婿?”

  “……”

  “可有子嗣?”

  “无。”

  “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韩大引经据典,说话掷地有声:“长兄若父,你的事我能不能做主?”

  “可是……”

  “可是什么?若你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那我便将你许配给周正又如何,这样总谈不上违礼了。母亲过世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如果我由着你的性子,就这么任你孤苦一人,就这么讳疾忌医,我怎么对得起母亲,你是要置我于不孝吗?”

  韩大这番话一出口,韩少清便再也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地流下泪来。韩大见她不再说话,便也不再说话,转身把韩二拉到房外谈事去了,只留了秦门房在那里安慰韩少清。

  “小姐,我看那周正人挺不错的。”秦门房一直把韩少清当成亲孙女,自然是希望她能身体健康,过正常女人的生活,不要做什么贞洁烈妇,便这么劝说道。

  而韩少清的回答很干脆:“出去!”

  “小姐……”

  “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