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重生爱上我 第八十五章 血浓于血
作者:则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韩大、韩二、秦门房和周正,四人围坐在一个小桌旁。小桌上满是燕窝、鱼翅、海参、阿胶、红枣等制作的粥汤点心,炖的蒸的都有,都是补气补血的东西。而这些佳肴之中,又都混杂了石太医开出的药材和丹药,自然是补上加补。

  “周公子,此次真是多蒙了你的援手,舍妹才得以转危为安。来,韩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韩大端起茶杯,向周正敬了一杯茶。

  周正见韩大客气,便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知周公子仙乡何处,家里还有哪几口人啊?”

  韩大说完,韩二便也凑了上来,端起茶杯,与周正碰了碰杯,探问起了他家中的情况。若说之前他对周正,没有什么好感,到了今时今日,可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这一番天翻地覆的改变,原因有三。

  一来,周正确实对韩娘子有情,而韩娘子若有似无的,对周正似乎也有意,这是极难得的。

  其二,虽然在除夕之夜中,金水镇富户的好感度,几乎都被聪明的马指挥使给刷完了。韩家对周正在除夕之夜的贡献,并没有一个直接的认识。但也知道他曾出生入死,在金水镇北方得了个金水英雄的名号。

  商人家钱多,但地位不高,有名士来往,总是好事。而且,周正出名了,又武功高强,便没了之前韩二想的,配不上韩少清的问题了。韩大和韩二,自然生起了某些想法。

  其三,无论感情问题如何,韩少清需要一个长期血包,这是最直接的问题。

  不问这问题倒好,周正一听见这个问题,想到了远在另一个时空中的父母与亲人,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道:“我如今骨肉分离,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乡音恐是无缘再听,家人恐是无缘再见了!”说到动情处,双眼也不禁有些湿润。

  韩家兄弟对望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心道:“果然与传闻相同,这周正与家人走失,有家归不得,有亲寻不得,恐怕是要长留金水镇。”这对周正而言,肯定不算什么好消息,但对韩家兄弟而言,却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那不知道周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韩大问道。

  周正想了想,他的未来,确实一片茫然,便道:“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周公子你可进过学?”韩大凑上来,把周正的茶盏又满上了。

  面对这个问题,周正颇有些无奈,回答道:“读过一些,不过都不是经世致用的东西,换不了饭吃。”他这话一点不假,至少在这个时代,他所掌握的知识大多换不了饭吃。

  “那可真是可惜了……”韩二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真是太好了,若你才高八斗,一转身参加春闱去,我妹子的病却找谁。”高兴之下,他又端起茶杯,要给周正敬茶。

  正在这时,蕊儿却急匆匆地跑来了。

  “不……不……不好了……”蕊儿跑得太急,说话喘不上气。

  韩大瞪了她一眼,说道:“有客人在这里,怎的如此冒失?”

  见韩大责怪,蕊儿强压下气息,带着哭腔说道:“大爷,小姐她……她寻短见了!”

  这一句话就如同晴空霹雳,吓得韩二把手中的茶碗都失手摔了。他猛地站起身来,一个大步冲到蕊儿身前,抓着她的手道:“你说什么?”

  “小姐她寻短见了!”这一回蕊儿的气捋顺了,大家都听清了,自己刚才没听错,这侍女说的正是——韩少清寻了短见。

  在场四人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刻都站了起来,往韩少清闺房跑去。等这四人到了韩少清闺房,都吓了一跳,只见韩少清正无力地坐在床上,本来白色的缎子被单上染了一块红色的血。

  原来韩少清醒后,痛哭一场,只觉得生无可恋,便支开了蕊儿,拿了平日里做女红用的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她划破了手腕后,便在床上等着自己血液流尽的时刻,想着待血液流尽了,自己便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韩少清。

  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做的,如果一切都如她的计划,等到第二天早晨……不,都不用等那么久,只要等到韩大他们招待完周正,只要这么长的时间,恐怕她便魂飞天外、香消玉殒了。

  也是韩少清命不该绝,她的丫环蕊儿是个忠心的,心想自家小姐这两日里水米未进,这一番好不容易才鬼门关上走一回,活了下来,可不得好好补一补么?她又想到为了招待周正,韩家早备下了不少的补品,都在厨房放着。

  想到此处,蕊儿便偷偷摸摸到了厨房,拿了一盅热乎的炖燕窝就要给自己的小姐送来。等到她端了燕窝,到了韩少清的房门前,又将门一开——便见到如现在一般的场景,吓得她把燕窝都摔了,急急忙忙、连爬带滚地招来了韩家两位当家。

  “妹子,你这是何苦啊?”韩二心疼韩少清,见她左手手腕还在流血,赶忙走上前去,要找东西给她包扎,却被韩少清用剪刀格开了。

  “二哥,少清早年便立下志向,要为顾郎守节。现下誓言已成空言,我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韩少清血流得多了,脸色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苍白,唯有双眼却是通红,也不知打她哭了多久。

  “守节的事,本就是说说而已,这世上说要守节的女子,又有几个真的能守一辈子的节啊?也就是你傻,真信了这些无聊的鬼话。”韩二是个男子,哪里不知道死后守节是个什么东西?他早就想过了,自己要是死了,老婆小妾都放她们自由,好好的活人,还能被死人困住?没成想,最放不开的却是自己的妹子。

  韩二这么说本是想开导韩少清的,没想到这话说了却更糟,韩少清的眼泪又垂了下来:“这世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薄情寡幸的男子、水性杨花的女子何其之多,可他们薄情寡幸也好,水性杨花也罢,与我何干?难道他们薄情寡幸水性杨花,便也要我去学他们吗?我只想静静地过我的清淡日子,守着我自己的誓言,等哪一天阎王爷要我走,我便去见我的顾郎。”

  见韩二说话没用,韩大略一沉吟,劝说道:“少清,无论如何,人既然活着,就该好好活下去。我和你二哥又没逼你什么,你先把手包扎上。你想啊,若是顾解元泉下有知,他会不会愿意你就这么去死呢?”

  韩少清目光一动,移到了她大哥的脸上,抽噎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少清好,可是少清却承受不住。少清立过誓言,要为顾郎守节一生,可如今我的血脉里,已流着周公子的血,少清只有将这血放光,才算不负当年所立的誓言。”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到了周正身上,她对着周正说道:“周公子,你是个好人,救命之恩比天高,少清唯有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说话间,韩大、韩二、秦门房和蕊儿他们,几次三番想靠近韩少清,把她的手包扎好。但每当他们一靠近,韩少清便用伤了的左手将他们挡开,众人不敢用力,唯恐将她的伤口扩大化。到了最后,韩少清干脆将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以作威胁……几个来回下来,他们只能看着韩少清的血越流越多。

  就在韩家的人一筹莫展时,沉默了许久的周正却忽然发话道:“你要死就死,糟蹋我的血做什么?”

  “周公子,这可不能乱说!”韩大听得周正这么讲,连忙上来捂周正的口,被周正用手格挡开了。两人目光一对,周正向韩大做了个“放心”的眼神,韩大看得疑惑,但还是停下了动作,任由周正说了下去。

  要说在场的人之中,有谁不心疼韩娘子,那可以说是一个也没有。

  韩大韩二对韩娘子,是兄妹情,蕊儿与她是主仆情。秦门房与她,可说是主仆情,也可说是爷孙情,都可以。唯有周正,却说不清自己与韩娘子有什么情,他只知道自己每每想起与韩娘子黄昏下的那一次对视,他便会脸上发烫,心脏乱跳。

  这种说不清的感情发展到后来也没有丝毫的减弱,到李家府前,他为了苗阜一句话,命都不要了,冲上去打了场不可思议的恶架。再到现在,只因为韩娘子贫血,他就在缺医少药,卫生状况完全无法达标的情况下,抽了自己的血,给她急救。

  韩家的人和石太医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此对输血过于乐观。而唯一不那么乐观的周正,却无视了那些应该被注意的问题。

  “韩娘子,这两位是你的哥哥,你们之间有兄妹之悌,所以他们心疼你。”周正指着韩大韩二说道。

  “蕊儿,是你的侍女,你们之间有主仆之义,所以她照顾你。”周正又指着蕊儿说道。

  “秦老,他是你们家里的老人,看着你长大,与你们家里简直亲如一家,虽无血缘,却等于是你的爷爷,这是长辈的慈爱,所以他不放心你。”周正指完了这些人,他又缓缓地将手指调转了个方向,指向了他自己:“那你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我是欠了你什么,还是受过你的恩惠,要还这么多血给你?你告诉我,我哪里欠你了?你如果觉得我先前轻薄于你,是欠了你,那你往这里捅。”说着,周正指着自己的胸口,慢慢走向了韩娘子。

  “周公子,你别过来。你不欠少清的,那一次若非公子你意志坚定,少清早就自尽了,根本活不到今天。是少清欠了你,得了公子两次三番的维护,没有办法报偿,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麻烦公子。公子,你是好人,是少清福薄,承受不起公子你的恩情。公子的恩惠,少清今生是还不了了,来生便是结草衔环,少清也必定要报答公子。”

  韩少清听得周正述说周围人与她之间的感情,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令她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周围的人见韩少清哭得凄切,受她感染,也忧伤了起来,就连最坚强的韩大眼角也似有泪光闪动。

  面对这般感人的场景,唯有周正却似乎是木人石心,一点也没受影响:“别说这么多废话,今生的事情还没了结呢,就和我说来生了?我就问你,我欠不欠你什么?”

  “不欠……”

  “好,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靠着我的血才活了下来?”说着,周正撸起袖子,给韩少清看他的手臂——针眼附近的一片都淤青了起来,这是抽血后没好好按针眼产生的淤血,很正常,但看着很可怕。

  “是……”

  “更好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的血你准备什么时候还我?”

  这是周正方才想到的法子,他觉得此处若用武功,虽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但终究不能长久。如果无法解开韩少清的心结,就算这一回能夺了她的剪刀,难不成还能天天绑着她、困着她?

  心病还须心药医,至于有几分副作用,周正便也管不得了。他一边默默动用上佛门降服法,试图激活韩少清心中的求生之念,一边又耍横到:“已经流掉的那些可不算,跟欠债还钱一样,你自个儿把银子丢了,可不算还。”这是周正从他朋友那儿学来的,他朋友当年用这套法子,很是戏弄了一番爱讲道理的周正,以此证明了讲道理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我……”这个问题,同样讲道理的韩少清当然答不上来。换个泼辣些的,把脖子一抹,便说我把命还你了,就了结了。但是韩少清不会,她讲道理,所以被周正给绕进去了。

  “你还欠着我的血,我是你的债主,债还没还完,你有什么资格死?”周正模仿着那个朋友整他时的表情,演得还颇为不错,把韩少清给震住了。

  “……”韩少清见周正耍无赖,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秦门房见韩少清陷入沉思,一个眼疾手快,就将她手里的剪刀夺了下来。

  “小姐,你的好日子还长呢,可不能死啊。”秦门房抢过了剪刀,对着韩少清说道,说话时还瞟了周正一眼,看得周正怪心虚的。

  韩少清没了剪刀,不再反抗,也不再说话。她只是不住地默默流泪,任由自己的兄长们为自己包扎。一桩风波,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