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妖异 甲020章 千钧一发
作者:两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话落,木菲飞身边的丛飞却突然站起,像是火炭烫到了屁股,见众目光都望向自己,便愤然道:“我看不如现在就查,省得干净!”

  那中年男子有些汗颜,闪开丛飞愤恨的目光,惑茨才站起来,镇定自若,似是早已成竹在胸,朗声道:“大家辛苦了几日,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查,没有人怀疑各位。”

  说完,三人同时坐回人群,众“猎人”再无话说,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炎异看着紫庄已经睡熟,身边的木菲飞却一直在哭,丛飞心疼地安慰,轻声说着明天找出“猎物”,他们就可以回家之类的话,又听着一边吉鲁的鼾声阵阵,他也忍不住倦意,便沉沉地睡去。

  当一阵搏斗的碰撞声,将炎异惊醒,他还以为是做梦,包括被惊醒的其他人,都这样睡眼惺忪。

  人疲惫到一定程度,被中断睡眠,都会有些神志不清,于是他们又合上了眼,但一声刺耳的惨叫,却又让所有的眼睛睁大,这不是做梦,这是活人临死时发出的真真切切的音。

  中央的篝火已经成炭,红色的火炭,透着压抑的光,铺洒到所有人身上,显出一片深红,就在这红光之中,一个如野兽的身影,正在疯狂地杀戮。

  他是丛飞,难民的孩子,与家人躲藏在森林里,在荒野中长大,以猎食为生。

  “是丛飞!他就是‘猎物’!”“杀了他!”

  所有人纷乱地起身,拿起武器,冲向了刚从一具尸体上拔出刀的丛飞,人若是杀惯了人,就不会觉得害怕,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去杀还是被杀。

  丛飞没有逃,而是露出了诡异的笑,从来到这个岛上的哪一刻,他就没想活着离开这里,因为他与菲飞,一个是“猎人”,一个却是“猎物”,他只要让对方活着,他就必须死,这是游戏规则,也是他下定的决心。

  一个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战死,或许是感情世界里最崇高的战斗,这不区分人与其他动物,“雄性”都有这个本能,这是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尊严,但放在俗世上,却会有人嘲笑、讥讽、甚至昧己瞒心地漫骂。

  十几个露出杀意的人,将丛飞团团围住,刀的刃、与木棍的尖,都在苦苦地渴望着,中间那个孤立身影的血肉。

  丛飞却连眼都没抬,而是不紧不慢地从一具死尸之下,拉出一团丝网,网内挣扎起伏,人们细看,才看清,里面竟包裹着一头幼熊,还发出低颤的“吱吱”叫声。

  但是一条刀影,就那么冷酷地落在了幼熊身上,吱叫终于变成了嗥叫,带着悲惨、无助、以及对母亲的呼唤,但丛飞并没有同情这样的叫声,又是一刀,砍在了幼熊的身上,幼熊的叫愈加的惨烈。

  众人惊异地看着砍完幼熊的丛飞,发出疯癫的笑,不禁茫然,而一阵树木被撕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并越来越近,让人们更加的不解。

  直到最近的一颗树,突然断裂,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人们才终于释然。

  那是一只足有面盆大小的肉掌,上面暗红的皮毛里,伸出的爪刺,好比一把把锋利的钢刀。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一声震慑心扉的嗥叫,喷出一股狐腥的风,让所有震惊的、惶恐的、无助的喊声,全部咽进了肚里。

  然后大概是三四个身影,瞬间被拍飞,甩出如雨的血,人们才得以看清,那野兽硕大的全身。

  是“母亲”!幼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但在别人眼里,那却是一头疯了的巨熊,浑身暗红的毛,已经战栗得如刺一般,森森的獠牙上,一对血红的圆眼,正怒视着这些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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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是人类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防御手段,无非是挥动起双腿,谁挥的快,谁就可以晚一些死;而在四腿动物眼里,跑——却是一种暗示,暗示着它可以冲上去,尽情地撕咬。

  但人比四腿动物高超的多,就是跑时候,双手还可以干些别的,弩箭从弓弩里弹出,慌不择路地朝巨熊的方向射去,然后从那暗红的皮毛上擦过,根本阻挡不住那硕大的身影。

  炎异没有参与包围丛飞,与紫庄等人,竟跑到了最前面。

  丛飞也跟着众人逃跑,但他却不是为了逃命,而是杀死更多的“猎人”,他在后方,就像一群受惊麻雀里的猎鹰,一时将别人拉倒,一时又将别人砍伤。

  就这样,终于逼急了“麻雀”,一支弩箭调转了头,竟其准无比,射入了他的胸口。

  丛飞颓然地倒在树丛中,不甘地望着那些逃跑的背影,虽然他已下了必死的决心,但他却希望自己是所有“猎人”中,死在最后的,那样菲飞就可以获胜——可以回家。

  “丛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本想闭上的眼,突然睁开,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时刻不忘的人,那是一张煞白的纤美面容,竟挂满了泪。

  “你——快藏!”丛飞似乎用所有力,挤出了这三个字,但一切都已经太迟,巨熊就在他们身后。

  木菲飞抱着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自己的脸庞,长发凌乱,被她的脑袋摇起,刮乱了脸上的泪。

  她舍不得离开,她更不能懦弱地躲藏,在这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她要跟他在一起。

  她已感到了巨熊喷出的热气,却异常地安详,她在微笑,在爱人伤楚的眼前,她要把自己的最美,留给他。

  丛飞也笑了,他们互相笑着望向彼此,就像七年前,那个松树林,一个小姑娘遇到了一只野狗,一个小男孩冲上去与之搏斗,野狗跑了,小男孩伤痕累累,却对那小姑娘倔强地笑。

  小姑娘是个贵族小姐,小男孩却是活在丛林里的野孩子,但小姑娘每次偷跑出家,都去寻找那小男孩,而小男孩每次都在早早地等着她。

  直到二人长大,懂得了这或许就是男女的情爱,但他们依然像曾经一样,没有隔阂,也没有俗世的遮掩与伪装。

  但小姑娘的继母,却收买了家族的所有人,逼迫小姑娘去充当“祭品”。

  那个小姑娘是木菲飞,而丛飞就是那小男孩,他们一起自愿地参加国家游戏,打算一起离开这个对他们来说实在残酷的世界,或是一起活下去,但只要活着,就躲避不了世间的残酷,当他们知道彼此不是一个阵营的时候,却都希望对方能活着。

  其实野兽也有这样的情感,而且更加的纯净,但野兽却从不对敌人怜悯,巨熊挥起了锋利的爪,只要是活的,它就会攻击,却不是为了果腹,它要杀光所有残害自己孩子的人。

  木菲飞可以感觉到,利爪刺入自己身体是缓慢的,还由着她紧紧地搂住丛飞。

  当剩下自己最后一个“猎物”的时候,她就期待着死亡的降临,她死了,丛飞就可以离开这,可以慢慢地淡忘对自己的这段情,可以遇到一位心仪的姑娘,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但她却没有勇气自杀,她看了很多“猎物”被残杀的场景,她便也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猎物”,最后听了丛飞的安慰,“多活一天是一天,会有转机的。”

  她吻住怀里恋人已冷的唇,锋利的爪已刺入了她纤弱的背,但她却没有痛,她要全身心地把这一吻给自己最爱的人。

  然后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二人击飞,滚入一片荆条丛中,她还抱着他,剧烈的痛终于袭满了她的全身,她抽搐着,但她知道,很快会过去的、很快会好的。

  她似乎又看见了,那小男孩倔强的笑,那安慰的话语——会过去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