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九十六章 罚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张佐一上奏折,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就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说了个一清二楚,等张佐把整件事情说完的时候,有些官员甚至忍不住小声地笑了出来,甚至皇上也露出了笑容,其实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本身又没出人命,而且张延秀的做法实在有点孩子脾气。

  张佐刚讲完,魏孝忠马上就跳了出来,很委屈的为自己的手下抱不平,并且一再强调自己是为了保住朝廷的体面,为了不伤了同殿为臣的东厂和锦衣卫的和气,所以才打算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而且特别提到没想到张佐如此的大公无私,相信张佐对他的儿子张延秀一定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

  话说到这里,应该只要皇上做出一个决断就可以,不过魏孝忠刚奏完,要等候皇上裁决的时候,东林党的几位中坚官员突然一起上奏,上奏的内容就是东厂这几年一直在秘密收拢一些江湖中的重犯,东厂平时招收的人员其出身也很不干净,并举报了好几起东厂档头、番子所做的不法之事,罪证确凿,而且还牵涉好几起人命案。

  听着东林党人的奏报,子虚帝很不满地看了魏孝忠一眼,而魏孝忠则低着头,偷偷地狠狠地瞪着张佐。东林党官员一向自命清官,并没有其他党派暗地里都有一些特殊的财源,因此其对外界的了解和情报的收集都十分的闭塞,都察院的御史又一直有着重报而轻实的情况,很多事情都是奏报上去之后,皇上问下来,消息的来源都是听某某人说,听我的老乡说,大概、可能什么的。前次对浙江官员的弹劾光为了收集各种信息就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很多东林党官员都把自己家的田地和房产拿出来出售,才有那么大的动静。

  再说,最近东林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他几件事情上,绝对不可能在很如此短的时间内,收集了如此详细的资料情报,京城官员内能有如此神通和能力的,并敢得罪东厂的,也就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张佐了。

  东林党人把折子递给子虚帝之后,张佐却再次站了出来,不过他这次却是为了帮魏孝忠开脱,并帮魏孝忠找了很多借口,说魏孝忠一直在皇上身边,东厂和皇上两方面都要照顾,不免分身乏术,而且东厂人员的招收和训练,主要都是由东厂的掌刑千户负责,其中未免有人欺上瞒下,从中做了一些手脚,因此大部分责任并非魏孝忠的错,相信东林党刚才奏报的事情,很多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偷偷地压了下来,擅自处理了。

  渐渐地,张佐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东厂的掌刑千户,而魏孝忠也发觉,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张佐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魏孝忠先是为自己请罪,然后马上向子虚帝禀告,说东厂的掌刑千户协助自己掌管东厂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立功无数,况且掌刑千户要统管东厂的很多事情,有些地方未免疏忽,但绝对不会犯下如此之大错,请子虚帝给自己一些时间,让他彻察此事,再怎么说这也是东厂内部的事情,让太多的外人插手实在不好。

  子虚帝思考了一阵,最后才决定,东厂和锦衣卫不许在出现内斗的事情,不管是明里或是暗里,一旦再发现械斗的事情,就要严惩,而且张佐和魏孝忠都要负责任。先前私斗的人员都要被惩罚,但都交给东厂和锦衣卫内部自己处罚,特别是张延秀,子虚帝特别对张佐说道,不要太骄纵张延秀了,否则会害了他。所以说是各打五十大板。不过限期魏孝忠把东林党上奏的那些事情查清楚,必须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而且今后新招收的东厂人员必须经过严格筛选,特别是其出身和背景,并指出东厂是朝廷的衙门,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早朝之后,处理完公事的张佐回到了家,感觉自己真的很累,为了自己那个宝贝儿子,他这次可真是下大了本钱,虽然东厂表面上是吃亏了,但并对其根本,也就是魏孝忠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自己是把多年的经营和锦衣卫对付东厂的底子全部告诉了魏孝忠,得不偿失啊。要找到东厂的一个错误,并将其变成致命的陷阱是多么的不容易,现在打草惊蛇,以魏孝忠的精明,很快就能够补救回来。至于那些很可能被法办或是被当成弃子的档头、番子,不过是小小地打击了一下东厂的士气,只要东厂不倒,只要魏孝忠还在,那种人是杀不完的。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表面上打击了东厂的嚣张气焰,让东厂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也让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锦衣卫世家放心和安静下来,东厂和锦衣卫势均力敌的局面,将继续维持数年。

  想起张延秀,张佐实在又有点担心,昨天他踢得实在是太重了,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内力,不知道张延秀现在怎么样了,昨天到现在还没去见过他,而张延秀也遵照自己的命令,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可当张佐担心地来到张延秀的门前时,不仅所有的担心没有了,还越想越气,自己在外面为了这个宝贝儿子是费劲心机,张延秀可好,房中尽是和女子调笑的声音,看样子那三个丫头都在,张佐马上一声不想地愤愤离开了,心里想着一定要给张延秀一个教训。

  日子才过了两天,魏孝忠就有了大动作,他一口气将东林党弹劾的那些东厂档头和番子全部砍了脑袋,而且给每位苦主的家属一大笔银两,用来收买人心,同时对东厂的掌刑千户也做出了记大过一次,罚俸一年的处罚,当写着处理结果的奏折送到子虚帝面前的时候,子虚帝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魏孝忠则“好心”地对同时俸旨晋见的张佐说道:“其实过去我们两家的冲突很大程度上是杂家手下人的错,就请张大人不要太为难手下那些犯错的锦衣卫了。”听完这句话,子虚帝再次特意提醒张佐,张延秀这个孩子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点张佐年轻时候的样子,而且先前也立了一件大功,但是他做事情太乱来,太冲动了,不能再放任不管了,不然实在太可惜这么一个好苗子了。张佐听完马上向子虚帝保证,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第二天早上,张延秀就被张佐带到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同时被召集来的还有隆兴楼的那帮人和锦衣卫的一些重要官员,张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下令将张延秀拖下去杖刑三十,把张延秀打得是血肉模糊,不过执行的人手下都有分寸,张延秀只是外面的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张佐这样做的效果也出来了,所有在场的锦衣卫都战战兢兢地等候着张佐的命令,并把张佐的命令完全彻底的执行,而子虚帝知道这个结果之后,马上派宫里的太监送来了宫内的御药,并且还传来了子虚帝的口谕,说是张佐下手有点太狠了,根本不必如此,教训一下就可以了,现在这样伤了孩子可不好。

  趴在床上的张延秀也听到了皇上的口谕,传旨的太监是把御药送到了张延秀的房里,传旨的太监走后,张延秀这次是真的是被父亲气疯了,张佐下手太狠了,其实这种事情只要在外人面前做点样子就可以了,何必要真拿自己儿子开刀,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入厕方便都要有人扶着,简直让张延秀难受死了,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和最痛苦的,最麻烦和最痛苦却是谁为自己上伤药,平时这些事情都是潘怡婷做的,而且潘怡婷在这事上有找京城内的名医学过,可张延秀这次最主要受伤的地方却是屁股,还没跟张延秀同房的潘怡婷是绝对不可能看着张延秀让血肉模糊的屁股安心地上药的,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没办法,张延秀只好让跟自己同房的郑香伶来为自己上药,可是郑香伶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并且张延秀现在是外伤严重,屁股上根本就找不到一处皮肤还是完成的,力道只要有一点不对,张延秀就要疼得咬牙,而太轻的话,药力就不能彻底散开,好得也慢。最后折腾得没了办法,只好请温佳蓉过来亲自为张延秀敷药。虽然早上的时候温佳蓉已经见过张延秀一次,可当她再次看到张延秀伤成这个样子的时候,眼睛还是忍不住湿润了起来,而张延秀也抓住了机会,什么面子也不要了,直接对母亲哭诉了起来。

  “母亲,父亲也太狠了,本来执行杖刑的人是可以手下留情的,可是父亲却让人直接扒了我的裤子,并且还对那些人说,如果发现一点手下留情就要军法从事。结果,结果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母亲我好疼啊!”

  温佳蓉的眼泪还是留了下来,小心地为张延秀敷着药,并安慰道:“孩子,你父亲也是没办法,你做事实在是太乱来了,皇上已经连续两次对你父亲说,要好好地管教你了。你忍着点,敷了药也就不疼了。”

  温佳蓉的手法十分地熟练,虽然一开始还感觉有点疼,但药效开始散开后,清凉的感觉散布到了张延秀屁股的每一个地方,但是此时张延秀却没有显示任何轻松的表情,而是依旧苦着脸地说道:“母亲,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我是不是买来的或是捡来的,不然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母亲你就把实话告诉我吧!”

  温佳蓉渐渐地觉得,张佐这次真的是下手太重了,不然儿子绝对不会如此地胡思乱想,她抱住张延秀的头,抚mo着说道:“傻孩子,你真的是我和你父亲亲生的儿子,也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歇息,明天就好了。”张延秀马上不顾疼痛地抱住温佳蓉,头埋进温佳蓉的大腿里哭着说道:“母亲,可是我真的很疼!”其实张延秀一滴眼泪也没流!

  那天晚上,对儿子心疼和对相公的不满让温佳蓉把张佐赶出了自己的房间,既然身为主妇的温佳蓉这么做了,张佐的三位妾室不论是故意还是无奈,反正张佐那天晚上被迫在自己的书房度过了一夜。

  对父亲的小小报复让张延秀苦中作乐了一次,不过代价也是惨烈的,知道前因后果的张佐竟然亲自跑来为张延秀上药,还说是最好的伤药,可以让张延秀过几天马上是好。张佐的药的确是好药,不过也是烈药,一开始敷下去还没什么,才过了一会张延秀就感动无比辛辣的疼痛,而张佐则向几位夫人保证,这是必要的,只要过了这关张延秀的伤过几天马上就好。而张延秀屁股上的伤的确过了三天就开始长出新皮了。

  终于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不能骑马太久或是坐得太久,一坐久了伤口就很可能裂开,而张延秀出门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北镇抚司,交接自己的差使。张佐给张延秀安排的差使也很简单,主要就是整理锦衣卫从各地收集上的情报,这些事情本来都是张承恩负责的,张延秀现在是再给张承恩打下手,看着如此众多重复与复杂的情报和线索,张延秀才看了一会就感觉头有点疼,而张承恩看张延秀这个样子,马上就请张延秀主要负责京城的情报收集整理,这也算是闲差,而且张承恩还把最得力的一个手下派给张延秀。

  北镇抚司内整理情报的地方是在地下室,为了安全进来的时候还要过好几道铁门,还好现在是冬天,没有感觉那么闷热,北镇抚司还特别建了一个烧煤的暖气暗道。不过一进里面,张延秀想的却是到了夏天自己要怎么办,京城的夏天本身就很闷热,一旦到了夏天,这里不成了火炉。想到这,他不得不佩服张承恩,实在想不出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开始到北镇抚司当差的时候,张延秀每次早上都是很准时就到,可是渐渐地,张延秀每天都要迟到,而迟到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实在不想那么早到北镇抚司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对于张延秀的不守时,北镇抚司的官员全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负责专门核对北镇抚司官员是否守时的人,甚至每次都算张延秀准时到,对此,张延秀很是高兴,时常打赏那个人。

  来到张延秀负责的房间,张延秀发现张承恩也在,正和房间里的人商量些什么,见张延秀来了,马上跟张延秀打招呼,张延秀见到张承恩这么早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按照张延秀的想法,张承恩才成亲没多久,最起码要有一个月的时间里,跟新娘亲热到中午才起床,没想到张承恩这些日子来,每天不仅准时到,还是来得最早的几个人之一。

  “少爷,请你跟我来一下。”张承恩说着把张延秀手下人递过来的一份情报簿拿在手里,示意张延秀来到一个小的密室。“看来有重要的事情!”张延秀看着张承恩那有些紧张的样子,心里想到。“承恩哥,怎么了?”张延秀说话的口气中有些一丝兴奋,他还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少爷,请你先把这个看一下。”张承恩把拿在他手上的情报簿交给张延秀,并翻到了要张延秀看的页面。天理教!一个在京城近郊活动的教派,一开始只是在京城的郊外的一些农村活动,只好少量的信徒,并且一直被京兆打压着,但两年前,此教突然收到几个神秘人物送去的大量银两,发展速度迅速加快,现在已经向京城内发展,并出现了一些神迹!

  “承恩哥,这种小事何必如此神秘,这种教派只要让他发展到一定的程度,锦衣卫直接派兵剿灭不就得了,还是承恩哥有意让我亲自动手,正好,我也正无聊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待在这里,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消息,实在是把我憋坏了。”明太祖出身低下,做过佃户、云游僧,起兵时亦是利用当地的一种神秘教派,因此对这些神秘教派也就是邪教十分地警觉,也明白邪教地本质和危害,邪教可以轻易地煽动和组织那些愚民造反,因此大明律规定,邪教一经发现,必须马上剿灭。而对于大明第一邪教白莲教,更是规定了所有人不许信奉弥勒佛,一旦发现有白莲教或是弥勒佛的信徒,还要采取连坐之法。

  “少爷,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仔细看下去,就知道了。”张承恩就算是在密室,也不愿把事情说明白,看来其中还有一些隐情,甚至牵连到了朝中某些重要人物,到底是什么人呢?张延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马上低下头仔细地看清楚情报上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