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九十九章 辜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留下一人转告张百户,让他带着人连同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严密搜查庄园附近的一切可疑之处,找出密道的出口。”张延秀下完命令,其身后的一个锦衣卫马上朝着张延秀的反方向跑去,张延秀则带着人冲进了小屋。

  小屋内果然有密道,而且密道口还是开着的,正有一名天理教的头目想要跑进去,张延秀看也不看,挥舞着燕翎刀手起刀落,那名头目整个脑袋连同半个身子分了家,血腥味弥漫着整间小屋。见张延秀马上要冲几密道,拿着盾牌的老陈一把将张延秀拉住。“少爷,还是我走前面吧。”说完也不等张延秀反应举着盾牌就走进了密道,而在老陈身后的张延秀也不为意,带着小单几个人马上跟了进去。

  天理教的密道修建地十分的简陋,里面很狭窄,刚好够一个人行走,张延秀一行人还没走几步,数枚暗器破空而来,老陈马上用盾牌护住要害,挡下了所有的暗器,不过老陈身上还是挂了彩,其实老陈刚才完全可以蹲下来并用盾牌护住全身,但这样他身后的张延秀就完全暴露在暗器之下。受了伤的老陈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肩膀靠着盾牌就向前撞了过去,密道中殿后的三名天理教头目一下就被老陈撞得互相拥挤在一起,张延秀迅速将小单手上的强弩拿了过来,好喊一声:“趴下!”老陈马上倒下,强劲的弩箭将那三名天理教头目全部射穿,脖子、脑袋上的血冒个不停。

  三具尸体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密道,让人呼吸都有点困难,更麻烦的是三具尸体互相挤压在一起,前面的密道只够半个人走动。趴在地上的老陈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把盾牌扔到身后,抓住尸体的两只脚,用力一拉,三具尸体全部拉直放在密道的地上,随后张延秀一行人低着头,弯着腰踩着地上的尸体前进。

  快要接近密道出口了,出口处很明显传来马匹的嘶叫声,“冲上去!”张延秀着急地命令道。但没想到的是,老陈突然一动也不动,手撑在密道墙边,手里紧紧地抓住密道墙上的树根。“老陈,你干吗,快冲出去啊!”见老陈不动,张延秀心里更着急,并且推了老陈一下,可没想到的是,被张延秀推了一下的老陈竟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这时张延秀马上发现,刚才的暗器有毒。

  “火把!”张延秀冲着身后高喊一声,见老陈倒下,小单赶紧把火把递给张延秀,把老陈翻了过来,火光下,老陈的面色青黑得可怕!张延秀接过火把,把身上带的药全部倒了出来,找到了解毒药,用力将火把插进墙内,倒了几粒解毒丸出来,老陈艰难地把张延秀送到嘴边的药丸吞了下去。“少爷!快追…,人快跑了…,我还撑得住!”

  “留下两个人,一个照顾老陈,一个到后面找解药,其他人跟我追。”密道口马匹嘶叫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样子人快跑了,张延秀只得要留下两个人照顾老陈。“少爷,留下一个就够了,留两个我们就只有四个人了。”小单急忙阻止到,虽然小单和老陈的关系很好,可是张延秀身边只有三个人,这实在太冒险了。张延秀拣起老陈拿的盾牌,直接跨过老陈,并对小单说道:“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跟我追,你们两个照顾好老陈。”说着就自己冲了过去,小单无奈赶紧跟上。

  密道出口处是打开的,外面除了马匹发出的声音外,张延秀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将盾牌放到头顶,张延秀准备冲出去,小单很想替张延秀冲到外面,但是密道实在太狭窄了,根本无法让两个人对换位置,举着盾牌张延秀飞出密道口,半空中一个转身,当张延秀落地的时候,却发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个人正那着一把刀放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张延秀冲出密道出口后,小单马上带着另两名锦衣卫冲了出来,戒备地看着那名持刀的天理教头目。“属下是北镇抚司张百户手下的直属密探,参见千户大人。”锦衣卫密探将天理教的教主交给了小单,并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这次你做得很好,本官一定会向张百户提的,并在请功折子上记下你的名字。”看着活捉到的天理教教主,张延秀说不出的高兴,这次可是一网打尽了。“谢千户大人。”此时的张延秀却没注意到,锦衣卫密探现在的神色中不仅没有任何一丝的高兴,甚至还有一种担忧。

  天理教的所有人都被押出了庄园,天理教头目和天理教的普通教众分别看押在庄园门前,张延秀押着天理教的教主回到了庄园后,便急忙的把天理教的教主让手下看押,他自己则急冲冲地再次回到庄园内,老陈此时已经被抬出了密道,解药已经找到了,老陈的脸色也开始恢复了正常,但还一直处在昏迷中,这次行动,张承恩特地安排了两名锦衣卫的郎中跟随,现在锦衣卫的所有伤员都被安排到了同一间房内,由两位郎中救治。“请千户大人放心,您的部曲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人过些时候就会醒,只好好好地调养几天能完全恢复。”听到郎中这么说,张延秀也放心了许多。“我们的人伤亡如何?这里的人伤得重不重?”老陈没问题了,张延秀就开始关心起手下的伤亡情况。“请千户大人放心,到现在我们的人还没有一个死亡,伤的都在这里,很多都是轻伤,只是有一个人伤得很重,我们正在想办法。”

  郎中给张延秀指出了重伤的那名锦衣卫,肚子上被人砍了三刀,血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止住,此时另一个郎中将张延秀先前扔在密道的药还给了张延秀,因为张延秀随身的药物十分的珍贵,这两位郎中丝毫不敢动用。看着郎中手里的药,张延秀摇了摇头说道:“把药给需要的人用上,不用了再还给我,你们要不计任何代价,把这个重伤的人救活。”郎中马上领命,在重伤者的伤口上再次撒上了药粉,不过这次用的是张延秀身上带的药,伤口马上不再流血了。

  张延秀又看了一会伤员,然后安慰几句,就去找张承恩了,而此时张承恩正好也在找张延秀。“承恩哥,你都找到了些什么?”张延秀看到几名锦衣卫正将天理教总坛内的几箱金银珠宝抬出来,有专门人在清点。

  “少爷,请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要事禀告!”张承恩脸上没有一丝成功的喜悦,甚至可以说是冷静地可怕,张延秀刚要点头,这时候张承德却走了过来,对张延秀说道:“少爷,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过来了,他们抓了几个天理教普通的教众,问我们要怎么处理,他们还说需不需要让他们过来帮忙一起看押俘虏。”张延秀觉得外围的那些锦衣卫也有些累了,是该让他们休息一下,那些普通教众没有什么用,直接交给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看守好了。

  张延秀刚想开口,却被张承恩抢先了,他对张承德说:“承德,你马上让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回去,回不去的话就让他们先在京城外驻扎,你要亲自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回去,不许让他们接近庄园半步。”见张承恩私做主张,张延秀有点不高兴,张承德也很意外。见张承德没有动静,张承恩有些严厉地说道:“让你去你还不快点去,这是军令!”张承德又看了看张延秀,见张延秀点了点头,他马上转身就走,不过嘴里囔囔了几句,对他大哥有些不满。

  见张承德走了,张延秀冷冷地看着张承恩说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张承恩指着庄园内角落边上的一间小房子说道:“少爷,这里说话不方便,请你跟我来,此事非同小可!”看着张承恩那有点着急的样子,张延秀马上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妙,张承恩刚才一直在搜索和整理庄园内的物品和情报,看样子他是找出了一些很重要的物品,难道太子跟这个天理教真的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想到这,张延秀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他马上跟着张承恩走进那间小房子,并对小单命令道:“十步以内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这里。”“遵命,少爷!”

  走进小房间内,张承恩又特意四处检查了一次,确定四周只有他们两人后,才将藏在衣服内的几封信件拿了出来,打开后交给张延秀,并对张延秀说道:“这是我属下的密探就是那个打入天理教内部的人找出来的,请少爷过目。”张延秀紧张地将看着信,事情比张延秀想象的还要糟糕,张延秀实在为自己的先前决定扫荡天理教的决定而感到无比庆幸,如果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那么自己对着母亲发誓要效忠的那个人,将会很危险。

  张延秀将张承恩手上信件全部拿了过来,放进自己的怀中藏好。“这事还有几个人知道?”杀意渐渐地从张延秀眼中浮现,事关重大,他必须尽可能的把所有知情人处理干净。“少爷,这几封信是我和那名密探两人独自找出来的,那名密探也是在走出密道后才知道东厂跟天理教早就有联系这件事。”张承恩一边说一边看着张延秀的眼神,心里也下了决心。“少爷,那密探以前是我的部曲,跟了我很多年,人是绝对可靠的!”张延秀听张承恩这么说,先是冷冷地看了看张承恩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说道:“承恩哥,你等下不必跟我回北镇抚司了,直接回府跟我父亲把这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并让张伯在南京的庄子内找个闲差,让那密探带着他全家先是南京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清楚天理教内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少爷,张百户的属下有要紧事找张百户。”张承恩刚想说天理教内部的事情,就听小单在外面喊着,张延秀点点头,对张承恩说道:“你先出去看看,再让我好好想想。”张承恩就出去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天理教早就跟东厂的人有联系了,而且是直接跟东厂魏孝忠身边的人有联系,虽然找不到当初就是东厂送银子给天理教的证据,但是只要想一想就能想到了,信中还证明是东厂让天理教的教主主动去接触太子的人,而东厂每月都会秘密地送给天理教一笔银两作为活动费用。张延秀现在心里真是想把魏孝忠千刀万剐了,但是信中并没有说出这些事情跟魏孝忠有直接的关系,信的落款也不是真名,而是一个代号,这个代号锦衣卫的人明白,东厂的人也明白,可就是没办法成为证据。更何况现在东厂的人手里一定握有天理教跟太子身边的人勾结的证据,张延秀又根本就不知道太子跟天理教,到底陷得有多深。

  “少爷,麻烦了,天理教的头目少了两个,而且还是最神秘,也是知道事情最多的两个,我的密探和普通教众都不认识这两个人,密探也只能确定今天的集会那两个人有参加,现在那两人很可能混在普通教众里面。”张承恩现在是彻底急了,进来告诉张延秀的时候声音有些太大了。“查,马上给我查,一定要把那两个人找出来!”张延秀也急了,大声地说道。“少爷,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的动静太大了,东厂的人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了,而且要从两百多人里找出两个人,要花的很大的工夫,我们到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些天理教的头目是不是还有人知道这些事情!”看张延秀急了,张承恩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帮张延秀仔细分析着。

  “那个教主铁定是不会说什么了,再说拷问也需要耗费工夫,现在必须马上将天理教的教主和所有头目全部灭口事情才不会泄漏出去!”张延秀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按照锦衣卫平时做事的方法,灭口是最简单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少爷,那些天理教的教众和混在他们里面的那两个人怎么办?我们现在把他们分别看押起来,所有人都知道在动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杀光所有的天理教头目还活捉了教主,这事只要别人查一下,就知道我们是在灭口!”

  张承恩说完,张延秀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出小屋,张承恩马上跟了出去。张延秀来到庄园前,看着那两百名天理教的普通教众,这些人很多都只是平民百姓,里面有一半是妇孺,人群中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还在吃奶的孩子被虔诚的母亲带来听教。这些人的眼中都是害怕的神情,但还没有绝望,很多人心中都在向各种神祈祷,请求保佑。

  张延秀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咬着牙,紧握着拳头对张承恩说道:“只能将所有天理教的人全部灭口了!”说完张延秀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张承恩先是惊吓了一会,但是他很快就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地让张延秀有点羡慕。“等等,我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这样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在杀人灭口。”张承恩刚要去下命令,张延秀却有点后悔了。“少爷,放心吧,只要死无对证,一切就都得按照我们说的算,这次带来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平时都是你我的直属下属。更何况剿灭邪教,因为教徒激烈反抗而杀光所有邪教教众的事情时有发生,少爷你就放心吧,现在这么做,都是我的主意!”

  张承恩将带队的几个锦衣卫叫了过来,小声地吩咐了几句,那几名锦衣卫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张承恩,又看了看张延秀,张延秀用力地点了点头,就转身走进庄园了,那几名锦衣卫只得互相看了看,有人还擦了擦嘴角就都下去打手势暗语了。只见张承恩突然抽出了自己随身的秀春刀,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划,大喊一声:“造反了!”那些天理教的教众先是惊恐地看着四周,突然有人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大家小心,他们要…!”话还没说完,这个人就被利箭射穿,屠杀开始了。

  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张延秀却坐在到处是血迹的大厅内,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杀该杀的人,张延秀从来不会手软,他已经习惯了,可屠杀无辜的人,张延秀的心里还是很难受,此时母亲平时那些仁慈的教导一直出现在张延秀面前,这让张延秀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有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希望自己是个传说中的妖魔,那样就不会有这些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