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一百一三章 局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张延秀带着人离开驿站后,小单就换了套衣服来到驿站一处矮墙,墙边正好有一棵树,小单跳上树,小心地监视着四周,矮墙外正好是一条小巷,附近还没人出现。小单抓住机会跳到驿站外,手中扣着三枚暗器。再次看了看四周,发现真的没什么人,小单才放心地走出小巷。

  密探一般会待在什么地方,很多说书人讲故事的时候都把密探待的地方说得有多隐秘,多不好找。而且里面的机关是一个比一个多。张延秀也听过这么几段描写密窟的评书,对于张延秀来说,这些根本就是瞎扯。如果真按照书中所描写的,把密窟建得有多隐秘就有多隐秘,里面又有无数的机关,那么密窟建设中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你把工匠全杀了,可是一次失踪那么多人,官府或者有心人能不注意吗?再说了,真把密窟建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消息和情报怎么办?没有消息和情报,就是瞎子、聋子。

  小单照着地址,来到一家马车行,这家马车行的生意还真不错,人来人往,小单刚走进门,就见外面一辆满载客人的马车驶了出去。小单现在身上穿得并不怎样,见小单进来,一个伙计就过来给小单指了指买票的地方,人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小单对伙计的表现很不满意,一把将那伙计抓住,有些生气地对他说道:“我家主人要包两辆马车,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伙计马上知道自己看走眼了,瞬间变成了一副笑脸,很客气地将小单领到掌柜那里。

  见了掌柜,小单拿出一张银票,将银票的背面当在掌柜的面前,手上做了一些奇怪的手势,掌柜的很平静地看了看银票背面的记号,然后让伙计出去外面盯着。“不知道客官要包几辆马车?”小单伸出三只手指说道:“四匹马拉的犯忌,三匹马拉就好了。”这时,掌柜的马上从身上拿出一个古铜钱,交给小单将手里的古铜钱看了看,又看了看掌柜打的手势,点了点头,是自己人没错。

  “阁下是?本座现在有任务在身,可能无法给阁下提供所需要的帮助。”小单没想到这个掌柜的就是这里密窟的头头,但只要找到头,事情就好办了。“我是奉我家少爷张延秀张千户的令来找你们的,我家少爷是什么人相信阁下也应该清楚,我家少爷让你们这几天暗中监视好济南府官仓的管粮官,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小单说话没有半点余地,算是直接的命令。马车行的掌柜很是为难,他是真的有使命在身,可锦衣卫里谁都知道张延秀是指挥使张佐的儿子,锦衣卫的所有密探和外围组织完全都是听命于张佐的,如果他现在拒绝,那么以后绝对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思考了一会,掌柜的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对小单说道:“请兄台回去禀告张千户,我等遵照张千户的命令,马上就去安排人手,并且随时听从张大人的命令。”就这样小单很满意的告辞了。

  张延秀逛在街上,有心无心地买了些小玩意,都是买给小迷糊的,走着走着,张延秀突然想到出门前小迷糊给自己的物品清单,到现在张延秀还一样没买,早就忘在脑后了。想起那份物品清单,张延秀头就又点疼了,赶紧带着人四处采买,可张延秀在济南人生地不熟的,他又不想放下面子问路人,手下去问一个比一个凶,对方根本就不说实话,这让张延秀走了很多冤枉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买了三、四样清单里的东西,张延秀走得很累了,张承德、老陈和其他几个锦衣卫却是憋了一肚子气。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现在这么瞎逛没用的,回去之后让驿站的人帮我们买好了,就上次南京那样。”张承德走得有些烦了,他身边的人也想回去。张延秀也不想再走了,但是他却摇摇头说:“再等等,这些东西我要亲自买完,这样也让别人放心点,我们还要为小单争取时间,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联络到人了没有。”张延秀说完又走进了一家店,问了问一些干货的价格,那些干货看起来不怎么样,老板却是狮子大开口,明摆着宰生。

  “少爷,我看不如把后面的尾巴叫过来吧,这里是他们的地头,认为他们的人应该也多,有他们在既可以带路,也能吓一吓那些该死的奸商。”张延秀不是没钱,也不是怕花钱,但是他不想被人骗,那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因此他也同意了。张承德马上转身大步走了过去,一直跟在身后的两条尾巴赶紧假装是在买东西,但却被张承德一手一个抓住,张承德很大声地说道:“我家少爷要你们俩过去给我家少爷领路,他要买些东西,不去的话我就以图谋不轨的罪名把你们抓回驿站,到时候我会亲自让你们尝尝我们锦衣卫的手段!”

  一阵威胁之后,那两人就想跑,但他们身后早就站了另两个人,都是张延秀手下的锦衣卫,无奈,两人好耷拉着脑袋来到张延秀面前,一问之下,这两人都是济南府知府手下的捕快,都是老济南老捕快了,不然也不会被派来监视张延秀一行人。张延秀将手中的清单交给这两人,然后说道:“你们两个,按照清单上的物品,带我们去最好的店,记住要最好的,银两不是问题,好好给我做事,事后一人赏十两银子。”事情已经这样了,两个捕快现在只好听天由命,走在张延秀的前面,细心办事。不过一人十两银子的诱惑也很大,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一百两就,更何况是捕快。

  张延秀一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到驿站,清单上的物品买了一些,半路上他还改变了主意,不能只给小迷糊买东西,潘怡婷和郑香伶的礼物也要买,因此他特地走进一些古玩店和玉器首饰店,挑了些好东西,但是不是马上买下,而是用户部右侍郎杭琪的名义把东西订下,却又不交订金,而且还专门警告掌柜的,那几样东西是锦衣卫看上的,要是事后来买没了,就拆了他们的店。

  小单已经在张延秀的房间内等了很久,见张延秀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进来,这才放心。“少爷,已经联系上了,他们也已经派人将那个管粮官监视起来,现在就等少爷的命令了。少爷,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张延秀这一路下来有点累坏了,不过身边没有带一个丫鬟,只好坐在床边自己给自己捶几下。“先监视起来,现在先不要着急,反正我是不怕就这样耗着,最后着急的应该是他们,我好想白赚几样东西回去送给怡婷和香伶呢。”

  接下来的几天,张延秀是一直忙着到处买东西,然后每次都找个机会去官仓看看那些粮食,害得济南的知府要动不动跑到粮仓,亲自接待张延秀这位麻烦的同僚,张延秀每次到粮仓,只是随便看了看,到底走了走,跟知府和管粮官随便罗嗦了几句,也就离开了。不过张延秀每次离开都要留下一句话。“都春天了,怎么一滴雨都不下,今年可千万不要再闹旱灾了,再闹朝廷还得赈灾,赈灾就还要动到用银子和官仓里的粮食。”

  张延秀这么折腾,济南的官员可就有点受不了了,济南布政使找了杭琪一次,私下聊了几句,杭琪就找上了张延秀,劝张延秀不要随便到官仓走动,再怎么说那也是朝廷重地,可张延秀却以身为锦衣卫,就是要为皇上分忧为由顶回去,杭琪也有点生气,对张延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以上司的身份请张贤侄回京吧,本官这好有几份折子要上呈给皇上,劳烦张贤侄了。”

  “杭大人说笑了吧,虽然名义上你是我的上司,但是杭大人忘了我的身份吧,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锦衣卫只听从皇上和本卫长官的命令,其他官员的命令一概不管,还请杭大人三思而行。”张延秀说完就转身,看都不看杭琪一眼,气得杭琪直咬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待杭琪要翻脸的时候,张延秀突然对张承德说道:“承德啊,你去看看我订的那几件东西怎么样了,真是该死,出门也不多带点银子,现在根本就买不了。对了,顺便帮我送送杭叔叔,我累了,想起要用到的银子就头疼。”

  杭琪找张延秀之后的第二天,张延秀先是在房间里等了一上午,希望那些人能识相一点,自己也少点麻烦,可是等了一天就是不见人,张延秀因此决定今天一定要在粮仓里发现一些什么,逼一逼那群人,此时的张延秀又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先跟前些日子一样,张延秀带着人上街买清单上的物品,走着走着,突然一个道士装扮的人拦住张延秀,对张延秀是看了又看,见有人拦路,小单马上走到最前面,对那道士说道:“牛鼻子,你拦着我家少爷干吗?!还不快让开!”那道士只是看了小单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张延秀,然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厉害的鬼,如此重的怨气和冤气,真不知道该不该管,算了吧。”说完就要走开。走两步,还故意回头看了看张延秀,又叹了口气,做出很惋惜的样子。

  “少爷,我看那人八成是疯子,不然就是江湖骗子,不用管他就行了。”可张延秀却一点都没把小单的话听进去,反而对那道士大喊一声道:“道长请留步!不知道长刚才所讲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听得有点糊涂。”道士见张延秀叫他,马上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张延秀,却不说话,还有些不满的看着小单,小单很是生气,冲过去就想揍他,但却被老陈一把拉住。

  “道长勿怪,我的随从不懂规矩,还请道长见谅。”张承德有些奇怪地看着张延秀,张延秀平时根本不将鬼神之事放在眼里,如今却对一个不认识的道士这么有礼貌。道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认真地将张延秀端详了一番,这才说道:“老道见这位公子印堂发黑,身边似有恶鬼作祟,刚才详细看来,此鬼乃是无数冤魂所化,十分的凶悍,因此老道这里相劝公子一句,这几日多做些善事,看是否能够避过此劫。”小单此时手中已经扣着一枚暗器,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满口胡说八道的牛鼻子老道,但小单的手马上被老陈扣出,暗器发不出去。“老陈你!”小单恶狠狠地盯着老陈,声音之大让张延秀回头看了看。“小单,不得放肆,老陈你好好地管住他。”小单现在可是委屈地不得了。

  “仙长真是神人,在下这几日真的是睡不安稳,每天晚上都噩梦缠身,想来真的有恶鬼作祟,还请仙长救我。”张延秀说着很诚恳地将那道士请到路边的茶摊上坐下,命小儿上最好的茶叶和点心。

  道士喝了一口茶,先是叹了叹气,然后又是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不是贫道不帮,而是公子身上的那恶鬼委实厉害,而且其冤气之重是贫道出道来不曾见过的,好像是从公子令尊一带开始积累,现在又转嫁到了公子身上,如此之重的冤气,贫道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不小心还可能遭来天劫。公子还是快去多做些善事吧,否则过了今日,公子将有性命之忧。”

  “仙长救命,仙长一定要救救在下,只要仙长肯出手除去那恶鬼,在下定有重谢。请仙长一定要救救在下。”小单见到张延秀这样的反应,突然有种很可怕的想法,眼前的这个可能根本就不是少爷,是别人假扮的。而本来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张承德更是很着急地看着张延秀,他很怀疑张延秀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有些神志不清了。

  见张延秀一脸诚恳,满是着急的样子,道士突然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那道士睁开眼睛,很严肃地开口说道:“罢了,见公子如此年轻,正式青春年少之时,英年早逝实在可惜,贫道士又和公子如此的有缘,贫道就拼一拼,只是那法事所用器具都是十分昂贵之物,而贫道身上又没有多少银两,这如何是好。”见道士这么说,张延秀赶紧拿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交给了道士。“只好能帮在下除去那恶鬼,银子绝对不是问题,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道士拿了银票,就将其收在袖中,嘴上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贫道并不在乎那几许银两,实在是所要用的法器实在昂贵,才让公子破费了,不知公子先居何处,贫道下午就带着法器为公子驱鬼。”张延秀马上把住的驿站说了出来,那道士就走了。见道士走了,小单和张承德马上要开口说话,但是张延秀此时却打了个眼色,转身回驿站去了。

  回到驿站进了房间,张承德马上忍不住说道:“少爷,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你,你现在还清醒吗?”张延秀冷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是我,怎么不是我。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你们放心,小小的计量还骗不到我,这些日子也实在是无聊,既然别人设了局要把我吓走,我跟他们玩玩就是了,小单,你马上出去跟我们的联系好,下午找机会将那管粮官偷偷地抓到密窟去,晚上我亲自去问,一定要把粮仓里的事情问清楚。”众人见张延秀刚才不过是在演戏,这才松了口气,小单按照张延秀的吩咐马上去办了。

  此时张延秀突然问老陈道:“老陈,刚才我那样子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你的表现还真让我奇怪?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张延秀很感兴趣地看着老陈。“少爷,我不过和少爷都发现今天我们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人偷偷跟着我们,而前方有一个道士正一停地向我们这个方向看而已,见那道士拦住我们,话语中透露出他对少爷的情况很是了解,所以我马上就想到了这可能是济南的官员设的一个局而已,本来我是想提醒少爷的,不过少爷那个时候的奇怪举动反而让我放心了。”张延秀笑了笑,然后对张承德说道:“承德,你以后可要跟老陈好好学学。”张承德点点头,说道:“少爷,我知道了,不过少爷,如果那人真的不是别人派来的,而只是一个江湖骗子,那要怎么办?”

  张延秀到没想到这些,楞了一会,才说道:“你想的还真周到,如果真是那样,就算我自作聪明,不过那骗子下午是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老陈。”

  “是的少爷,五百两对骗子来说,只是小小的一笔而已,更何况少爷已经许下了重金酬谢,那人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