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一百一八章 套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山东益都县城内,官府和白莲教都拼足了劲,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白莲教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有一半以上的大小传头和会主都进了益都县城,而现在益都县衙的捕快兵丁动作也很大,就在昨日,一千从各村抽调的壮丁全都进了县城内,其中包括了从大同调来的五百卫戍,衙门内外已经住满了人。现在这种形势,白莲教却还有一拼之力,朝廷被惊动的也只是益都县衙,其中还可能有些刑部的人马或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但现在白莲教的势力在益都县城还是占绝对优势,白莲教的教主在苦思了很久之后,决定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白莲教数次起事失败,都是因为太过仓促,他绝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更何况现在益都县衙和朝廷派来的人也一时找不到他们,一切都还真是捕风捉影,如今跟官府只是在捉迷藏而已,这可是白莲教的强项。不过也要抓紧时间训练那些死忠于教主的白莲教教众,分发兵器后秘密的集中起来,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张延秀住进学舍后,每天总是在益都县城内外到处走动,因为交了大笔的住宿费,学舍的先生也不来过问。白莲教要起事在益都县城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学舍学生与先生也是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围剿叛逆是朝廷官府的事情,他们需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可以了,不过现在益都县城这么乱,最好还是到外面求学为好,先避一避。另一派却认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此危急的时刻,身为读书人更要站出来为朝廷效力,以学舍所教的骑、射帮助益都县令平定叛逆。不然一旦白莲教发动叛乱,势必有辱孔圣先师,他们这些儒家弟子也会遭殃。两派最近是天天吵,时时吵,谁都不能说服对方,最后离开益都县城的离开,去衙门帮忙的帮忙,学舍也散了,只留下两个仆人在照看,先生有的到乡下去避难了,也有的直接去了衙门,走之前这些先生都来找张延秀,劝张延秀早做决断。

  学舍已经空了,现在也只剩下两个仆人,因为学舍离益都县衙很近,张延秀干脆让益都县令征用此地,反正衙门已经满了,从五百大同卫戍边军中调了一些人过来,再让张承恩直接带着人进城住进学舍,整个学舍已经完全被张延秀控制,而张延秀则在学舍内掌控一切。

  “少爷,承德让人送来消息,益都县令已经查到白莲教将会在今晚进行聚会,并且随时准备起事,益都县令请少爷你过去一下,一起协商如何应付?少爷,要不要我去让益都县令过来?”张承德被张延秀安排在了益都县令身边,这样双方好联系,也可以同时监视益都县令,省得在关键的时刻坏事。

  益都县令的脾气还是挺倔强的,张延秀发觉某些人的脾气都很相像,脾气一个比一个倔,都像块石头。就现在这种形势,张延秀无论官职或权力都比益都县令大得多,他益都县令还在张延秀面前摆架子。“算了,还是我去见他吧,不管怎么说益都县城明面上的负责人还是他,我也不想让白莲教知道我们的身份。”

  到了今日,也是该收网的时候了,张延秀不敢再拖延下去了,迟则生变,张延秀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把握保证白莲教的教主不会铤而走险,突然起事!也没有把握白莲教教主会突然让来聚会的白莲教的大小传头和会主全部回去,各自起事!现在动手的话,虽然会让一些小鱼小虾跑掉,山东地界依旧会出现一些白莲教的起事,地方官府和卫所地镇压依旧会误杀大量平民,但这都跟张延秀无关,只要拿到了白莲教教主,张延秀就是大功一件,同时益都县城也免去了刀兵之祸,张延秀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展现在张延秀眼前的,是一张益都县城的总体地图,十分地细致,连一些不知名的小巷都有标明,整个益都县城尽在在场的所有人眼中。“这张地图是上任留下的,本县的师爷又亲自去调查了一遍,做了一些修改和补充,当初本县还认为根本不必如此,没想到现在还真的用上了。”益都县令很感激地赞赏了自己的师爷一下。

  “的确难得,你这个县令真是好福气,能有如此的一个好师爷在身边帮忙,何愁治理不好这小小的一个益都县城,连本千户看了都十分的羡慕!”张延秀不仅为这个比自己低一品的官员竟然让自己跑来见他而生气,更是气他现在还一副是主人的样子。

  “多谢千户大人的赞赏,本县实在是不敢当。不过张千户也不必为了这种小事羡慕本县,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张千户张指挥使这样一个好父亲,才是让我等羡慕的。”益都县令不可能听不懂张延秀的话中带刺,向来不向权贵折腰的他马上向张延秀回击。

  张延秀以自己有一个指挥使的父亲为荣,但是他绝对不高兴别人说他今天的一切都是靠着他的父亲得到的,有得必有失,谁又明白张延秀为此付出的有多大。“你!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就不怕本千户秋后算帐吗?!本千户只要在朝廷上说一句话,必让你永不翻身!”张延秀说下了狠话,益都县令的师爷赶紧拉了拉益都县令的衣角,可益都县令却视而不见,高傲地负手而立。“千户大人随意!”

  一阵冷场,张延秀心中那个气,但又不能在下属和外人面前失了身份,干脆不说话了,益都县令也是这个样子。两人都不说话,在场的张承恩和师爷赶紧劝说双方,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张承恩对张延秀说道:“少爷,大事为重,我等身为锦衣卫之职责就是为皇上分忧,围剿天下叛逆。白莲教阴谋造反,益都县城内形势已经急急可危,请少爷体会一下老爷的良苦用心。少爷,只要化解了这场风暴,以后的事情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张承恩最后一句话是很小声地对张延秀说的。

  “东翁、县令大人、姐夫!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就算姐夫你不为姐姐和侄儿想想,也要为这益都县十几万百姓想想,兵祸一起,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知县大人,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成功围剿白莲教首脑,免去这场刀兵之祸。”至于知县以后的前途,师爷现在也没了办法,其实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姐姐会嫁给这样一块臭石头。

  张延秀和益都县令都转过脸来,看向对方,张延秀狠狠地瞪着益都县令一眼,益都县令则视而不见地看着益都县城的地图。“本县的捕快最近收到消息,白莲教叛逆将会在今晚进行聚会,聚会地点本县也已经查清楚了,已经派出捕快严密监视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晚本县就能将这些叛逆一网打尽!”

  “本千户这里不得不问一句,县令大人的情报是否是真的,可靠吗?!”张延秀冷冷地看着地图上指出来的地点,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锦衣卫派入白莲教的内应到现在还没有把情报传过来,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却这么容易得到情报了,而且他这个县令根本就不算什么地头蛇。

  “本县的情报绝对不会错的,本县相信自己的手下,况且还有学舍的学生协助本县,因此本县有个大胆的要求,这次围捕将全全由本县手下的壮丁捕快参与,请千户大人带着手下的锦衣卫和那五百大同卫戍从旁协助,随时准备支援本县的人。”益都县令此话一出,张承德马上受不了,对益都县令大声说道:“你大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家少爷才是这里官职最高的官员,更何况锦衣卫有对地方捕快兵丁的绝对指挥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益都县令的师爷这次是真的急了,他这姐夫做事是越来越不顾后果,他没想到益都县令会突然决定这样做,还事先没跟自己商量。但同时他也明白益都县令为什么这么做,真的由锦衣卫和边军动手话,那就不知道要枉死多少无辜,谁又能保证这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不会故意将事情扩大,从来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到最后遭殃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师爷很无奈地站在益都县令的身后,什么也不阻止了,他也只能全力支持益都县令了。

  “知县大人就不觉得人手不够吗?就靠着知县手上那么一丁点人,就不怕中间出了差错,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本千户劝知县大人最好还是想清楚再说话!”张延秀把张承德拉回了身边。

  “这个请张千户放心,从白莲教预谋谋反之风传出之时,本县就已通知了山东道按察副使,副使大人特意从各地抽调了精干捕快七百余人,现在这些人已经全部进了益都县城,再加上本县手下的捕快衙役和各村的壮丁,一共两千余人,足够了。不过一切还需要张千户从旁协助,将白莲教匪首一网打尽之后,一切都将是张千户指挥得当,而请功折子当然也是由张千户来写,本县只期望能在这小小的益都县任满三年就足够了。”

  “少爷,我们…”张承恩打了一个特殊的手势,但是张延秀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罢了,这是你的地头,我也不想把一切都闹僵,承恩、承德,我们走,让手下人准备随时协助县令大人!”张延秀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锦衣卫远去的身影,益都县令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在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从今往后,自己就再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了,也是该回去好好地孝顺家中父母了,自己欠夫人的时候是太多了,也是该好好补偿夫人和孩子的时候了。”

  张延秀带着人回到了学舍,张承德马上把刚才在衙门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守侯在学舍的锦衣卫们,群情激愤!所有人都闹开了,锦衣卫怎么能受如此的侮辱,这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马上就有人提出了以包庇叛逆的罪名马上将益都县令抓起来,将益都县衙全部控制起来。

  张延秀把几个主事的全都叫进了学舍的课堂上,自己坐在先生的椅子上,头靠着椅背,手里玩弄着桌上的毛笔。外面的还是很吵闹,张延秀坐在里面有些话还是能听得很清楚的,特别是那些大同来的卫戍,骂起人来又大声又难听,甚至有人在骂张延秀实在不像个男人,他们这些边军以为能趁乱大赚一笔,一边用人头领赏,一边趁乱抢个够,没想到却是来这里受气的,一个个大声问候着别人家的女人。

  “承德,让外面的人给我闭嘴,谁要再大声喧哗,军法从事,让手下的锦衣卫给我看好那些卫戍边军,谁要敢乱来,不用给我客气。”张承德领命走了出去了。“承恩哥,附近卫所的人马调来了没有?到哪里了?”形势危急,张延秀特意让张承恩去调动附近的卫所士兵。“五百卫所精锐已经到了,都安排在我们原先在郊外租下的院子内,郊外的士绅都已经表态了,他们全部愿意听从我们的命令。”益都县令最大的失误之处就是上任短短的时间内,把益都县的大部分地主士绅都得罪了。

  “一定要跟白莲教内我们的人联系上,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白莲教不会这么笨吧,这么简单就让人查出了聚会的地点和时辰,他们在益都县经营了这么久,衙门的人早就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衙门的密探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张延秀说完坐直起身子,手一挥,把毛笔当暗器射进了柱子上。

  “少爷,我马上就去办,不过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益都知县,如果他们中了白莲教的圈套,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我们手上的人手不管怎么说都不够。”张承恩本来就有些怀疑,既然现在张延秀讲明了,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承恩哥,我发觉你每次在我面前都变得很笨,如果我要警告那家伙,在县衙的时候就警告了,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的人,这样做还能吸引白莲教的注意力。承恩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哥哥看,你就不能多照顾一下我这个弟弟吗?”

  张延秀很期待地看着张承恩,可张承恩只是很抱歉地对张延秀笑了笑,就要离开,而此时张承德刚好进来,张承恩拍了拍张承德的肩膀,走了出去。当张承德看向张延秀的时候,发现张延秀有些伤心的样子,张承德刚想问,就听张延秀说道:“承德啊,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好了,大家都去准备吧,锦衣卫的威严是绝对不容许别人破坏的!”

  张延秀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一直在等待张承恩的消息。张延秀此时已经脱下了鞋子,脚放在了桌面上,而桌上的三十多只毛笔已经全部被张延秀折断。“少爷,内应终于送来了消息,天大的消息!”张承恩终于来了,张延秀赶紧站了起来,鞋都没穿,迎向张承恩,着急地问道:“承恩哥,到底有什么消息,快说!”

  看着张延秀着急的样子,张承恩缓了口气,说道:“少爷,一切都是白莲教的圈套,益都县令得到的是一个假情报,是一个圈套。白莲教将在今晚起事,一部全歼益都县衙的人马;教主则聚集大小传头和会主,在总坛祭拜无生老母,随后白莲教教主将亲自传令大小传头和会主,让他们按计划到各地组织叛乱!”

  张延秀听着,突然不再激动了,一切太奇怪了,形势已经如此紧迫,白莲教的教主却如此安排,实在是太可疑了。张延秀疑惑地问道:“消息可靠吗?内应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

  “少爷,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怀疑,但是内应一再保证情报的真实,他还说白莲教这些年来暴动一直失败,就是因为太仓促,又各自而战,没有统一的指挥,所以这次白莲教教主才会招集各地的大小传头和会主前来一起商议。如今他们已经发觉官府要对他们动手了,才不得不如此安排,不过也多亏了少爷的安排,白莲教到现在还没发现我们锦衣卫,都怀疑到刑部的人身上去了。少爷,形势紧迫,容不得我们多做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