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降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张大人刀下留人,且慢动手!张大人刀下留人,且慢动手!”听身后有人在喊,回头一看,竟然是益都县令、还有张承德和老陈,可见益都县城内其他的叛乱都已经被官兵剿灭,大事将定。张延秀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张延秀慢慢地将高举的手放了下来,他本来也只是打算要吓吓这些人!

  益都县令是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小女孩跑过来的,当他跑到张延秀跟前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似的,张延秀冷冷地回了益都县令一个眼神,然后对益都县令说道:“白莲教的所有叛逆都在这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本千户要的只是白莲教的教主和骨干,其他都交由你法办。记住,本千户的耐心的是有限的,这次本千户手下的锦衣卫和大同卫戍死伤惨重,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益都县令将手中的小女孩交到身旁的师爷手中,张延秀发现,这个小女孩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地生气,目光呆滞。这个小女孩是益都县令从燃烧地街道中发现的,发现她的时候,小女孩正满身是血地坐在一个妇人的尸体旁,妇人的后背全部都是刀伤和枪伤,小女孩虽然全身都是血,但身上却没有一丝的伤痕。

  益都县令彻底愤怒了,太多无辜老弱妇孺的尸体了,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正在清理尸首的锦衣卫已经对小女孩下毒手了,锦衣卫正和大同边军在搜寻现场还没死的人,发现一律补上一刀。还好,益都县令身边的张承德有些看不下去了,让所有人住手,如果发现白莲教叛逆的伤者,先集中关押起来。

  益都县令是一路跑来要见张延秀的,他要质问张延秀,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要放火烧掉整条街,可当他在远处见到张延秀的时候,他只喊了一句,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就算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张延秀的手下现在还围着白莲教剩下的叛逆,益都县令清楚地看到,里面有着一半的老弱妇孺。

  “各位,我是这益都县城的一个小小的县令,相信你们都认识本官,本官上任至今,实是无能,上不能报效皇恩,下不能让治下百姓温饱,实在是愧对诸位了。如今锦衣卫、东厂、刑部的官员们,一起来到这小小的县城,为的就是追捕白莲教叛逆,天亮之后附近的卫所也会派士兵前来,各位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锦衣卫千户张大人刚才已经说了,他只要白莲教教主和骨干,其余之人都将交由本县法办,本县在这里对苍天起誓,一定会周全诸位的家人,还有众位眼前的这些老弱妇孺,请诸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放下手中的兵刃,就可怜可怜这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吧。”益都县令哭了,一个大男人,才三十初头,哭起来真的很难看,白莲教叛逆中,也有男人哭了,但还是有人高喊:“我们绝对不会交出教主的,教友们,别听那狗官的鬼话,当官的话是不能信的,大家拼了,冲出去,就会有教友在外面接应我们!”

  张延秀抢过身边一人的弓箭,当场将那名叫得最凶的白莲教叛逆射死,之后又连续射杀了几个高喊不降的人,张承德也把自己带来的人安排好,随时准备进行最后的杀戮!“本千户再说一次,不降者杀!再不投降,所有人格杀勿论!”终于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了,白莲教的叛逆开始大规模地向官兵投降,一个一个地扔掉手中的兵器,向官兵走去。“教主保重,来世我等再为教主效力!”突然有几人高喊着白莲教的教义,拿起手中的兵刃自尽了,一切都完了。

  被围在最中间的几个男子,慢慢地走了出来,其中有一人高喊:“本座就是白莲教教主,一切都是本座所为,跟这些老弱妇孺无关!”这就是所谓的慷慨就义吧,张延秀冷笑了一声,打了一个手势给张承恩,张承恩马上将几个假装成普通白莲教教众的人单独绑了起来,将双手绑好,把下颚弄脱臼,拉到了一边。见如此,那个假教主马上高声喊道:“你们这些锦衣卫怎么说话不算话,不是要将所有普通教众交由益都县令法办吗?教友们锦衣卫的话不能信,大家没活路了,拼了!”听假教主这么一喊,还没放下兵器的白莲教叛逆就要向官兵让出的缺口冲去,一些投降的白莲教叛逆也开始挣扎起来。益都县令马上对张延秀高声斥责道:“张延秀,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吗?!”

  “弓箭手准备,刀斧手上前,如有人妄动,格杀勿论!”张延秀靠着手强势的态度,很快就把白莲教叛逆的骚动镇压了下来。“你不过是一个白莲教教主的替身,本千户欣赏你的忠诚,但你真的想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害死所有的人吗?你要清楚,天下间没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了我们锦衣卫的。”张延秀内心中的怒火已经渐渐地变小了,他开始动摇了,今天晚上的杀戮实在是太多了,他很讨厌内心中存在的这种仁慈,可这是母亲给的,身位儿子,他只能接受。

  “教主啊,属下无能,只能以死谢罪了!张延秀,我死后将化做厉鬼,我诅咒你,诅咒你全家。”说完假教主就自刎了,不过他死前说的话,使张延秀原本将平静的内心,又起波涛!“你要做厉鬼,好!本千户就把你化为灰烬,看你变成厉鬼后有多厉害,来人,给我把他扔进火中,把他给我烧成灰!”白莲教已经彻底失败了,虽然很多人很愤怒,但也只能任由官兵那么做,不能入土为安的人,死后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老弱妇孺被分到了一边,男子全部集中到另一边,白莲教教主和其骨干都被锦衣卫专门关押了起来,绝对不能让东厂参与其中,张延秀很累了,每次杀戮完,他都会很累,他还是有点不习惯,但他清楚,自己到冷漠已经只差一步了,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一切就都跟吃饭一样简单了。

  益都县令正在组织人灭火,张延秀放的这场火实在是太大了,到了现在还没熄灭,而且还有扩大的趋势,前面因为锦衣卫的阻止,街道附近的人都没办法出来救火,现在益都县令下了命令,为了不让大火烧到自己的家,附近的几条街的居民都跑出来救火,但人多水少,大火已经蔓延到别的街道了,燃烧中还散发出阵阵肉烤焦的味道,益都县令是又急又气。突然!一些水珠滴在了人们的脸上,一开始还没有什么人在意,以为那是别人的汗水或者是水桶里洒出来的水,可是滴在脸上的水珠是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大,这时候才有人抬起头来,发现!老天爷终于下雨了!雨是越下越大,甚至还出现了打雷闪电。在雨水的帮助下,大火很快被扑灭了,人们也有了点信心,今天不会再干旱了,但有很多老百姓认为,这场春雨,是老天爷的眼泪!

  第二天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张延秀才从床上起来,张延秀睡得很死,没有做噩梦,就是人睡得太多了,脑子有点晕,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人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起来后张延秀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张承恩叫过来,询问锦衣卫和大同卫戍的伤亡情况!

  张延秀喝了几口茶,将手中的毛巾放在水里搓了搓,拧干净,因为用的是冰凉的井水,人一下就清醒了,外面还在下着雨,昨天下了一晚上大雨,现在只是毛毛细雨而已。

  张承恩走进来的时候,手上托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碗白粥,一碟酱和一些锅贴,张承恩知道张延秀大米白面吃惯了,给张延秀送来了一些杂粮做的锅贴,让张延秀换换胃口。张延秀见张承恩把食物放在桌上,就走了过去,用手抓起一块锅贴,沾了些酱,大口地咬上一口,然后喝了一口白粥。“味道不错,承恩,属下的伤亡到底如何,快告诉我吧!”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张延秀不再称呼张承恩为“承恩哥”了。

  “少爷,此役北镇抚司锦衣卫伤亡四十二人,其中伤亡最大的是你的直属锦衣卫,十七人战死,十三人受伤,其中有四人残废,两人重伤,大夫正在全力救治。锦衣卫外围组织死二十八人,伤五十人;大同卫戍边军伤亡更大,战死者有七十二人,伤两百一十二人。”张承恩对于张延秀对其称呼的改变并不在意,而张延秀听完张承恩所讲的,就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锅贴放下,沉思了一会。

  这次张延秀直属锦衣卫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三人之中就有一人战死或受伤,这是张延秀掌控这一百来人至今最大的一次损失,大同卫戍的高伤亡张延秀也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多少放在心上。

  张承恩站在一旁等了许久,张延秀才开口说道:“承恩,你马上去将益都县衙的银库打开,从中先领取一万两官银,用来抚恤伤者和死者,那些重伤的一定要想尽办法将其救活,我这还有五千两银票,一同拿去用来抚恤和救治,如果不够再想办法,马上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写个大概上报给朝廷,要求朝廷尽快派官员来奖励和抚恤平判有功的官兵。”

  张承恩接过了张延秀递过来的银票,将其收好,说道:“可是少爷,要动用官银的话,先不说这小小的益都县有没有一万两银子,就算是有,那益都县令也是不会让我们动用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张延秀转过头看了看张承恩,然后站了起来,打开窗户,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益都县令如果敢阻止,你就命人强行封了银库,我们自己拿银子,抚恤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办好。东厂的事我不跟你们计较,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证明你们是对的,如果没有东厂的帮忙,胜负还说不定,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你可以转告益都县令,他也可以动用银库里的官银来抚恤和奖赏他手下的那些捕快兵丁。承恩,你是不是忘了,锦衣卫有在地方便宜行事的权力。”

  “好的,我马上去办!”张承恩有些不高兴地走了出去,被小自己好几岁,又到处惹事的张延秀教训,张承恩虽然不高兴,但是他还是细心地去办张延秀吩咐的事情,他跟张延秀一样,同样爱护自己的下属,同时,也只有张延秀才能帮助自己直接受到皇上的奖赏!

  张承恩走出去后,张延秀坐回椅子上,拿起刚才那块吃一般的锅贴,继续吃着,张延秀的确很饿了,但是他却用了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的食物吃完,没有一点浪费,这个时候,张延秀本身也打定了主意,走出了房门。他将张承德、老陈还有小单叫了过来,三人见张延秀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甚至张承德的样子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准备等大人的处罚。

  张延秀笑了笑,对三人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而且我也跟承恩说过了,没有把东厂的事情告诉我,你们是对的,你们根本就不必这个样子,我现在找你们来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听张延秀说话的语气,三人都确定张延秀是真的不生气,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张承德马上问张延秀道:“少爷,你要跟我们说什么,是不是关于白莲教叛逆的事情,那些人都老实地关在益都县衙的大牢里呢?昨天晚上我们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这些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把大牢里的白莲教叛逆都提出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张承德对于那些战死的张延秀的直属锦衣卫,其感情比张延秀还深,平时在军营里都是互相称兄道弟的,吃在一个锅里,睡在同一个帐篷中。

  张延秀听张承德这么说,内心中也有这个意思,必须让所有参与杀戮锦衣卫的人付出代价,这样才能为死去的人报仇,也能够震慑别人,但是张延秀最后还是摇头反对这么做。“放心吧,依照大明律法那些人都会死的,我们现在动手反而成了不守信义的小人了,更何况我们现在就算是要这么做,也没那么容易,还是赶紧想办法撬开那些白莲教骨干的嘴,特别是那个白莲教教主,只要把口供问出来,剿灭了整个山东境内的所有白莲教叛逆,就是天大的功劳。”

  张承德跟着张延秀,已经渐渐地习惯了灰心,他也渐渐懂得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想干就能干的。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老陈走了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并对张延秀说道:“少爷,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要提人还真的很难办,东厂的人已经进入大牢,协助当地的捕快看守那些白莲教叛逆了。”

  “他那是驱虎吞狼之计,不过我们不是狼,而是老虎,更何况东厂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一不小心就是请狼入室,这件事情我们就不用管了,现在要紧的是赶快把抓到的那些白莲教骨干押解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差也是济南府,益都县如此众多的白莲教教众,我们不能不小心点,承德,卫所派来增援的士兵什么时候能到?”

  “少爷,放心吧,他们明天就能到,一共来了两千多人,我们还可以从沿途抽调捕快兵丁,我等下就去准备,只要那些士兵一来,我们就可以启程了。”张延秀点了点头,张承德已经开始可以独挡一面了。

  “承德,你又说错了,这次不是我们,而是你,是你要带着人把那些白莲教骨干先押解到济南府,然后等我父亲派来的锦衣卫官员,一起把人押解到京城北镇抚司,相信这次镇抚司大人将会亲自出马处理此事,这次你可要好好表现,怎么说镇抚司大人也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张承德现在很兴奋,他终于可以表现一下自己了,虽然他很想在张延秀身边,可是他哥哥不止一次说过,要找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这样才能让自己更有用,更能帮到张延秀。“少爷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干的,那少爷你是要一直待在益都县城,这样少爷身边的人是否太少了,太危险了?”

  张延秀摇了摇头,说道:“你有错了,以后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乱下结论,我明天就带着老陈和小单离开益都县,我想趁这次机会上泰山玩玩,最近实在太累了,这里就交给你哥哥负责就行了。”张延秀的话一出口,马上让身边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张延秀有的时候想事情,太天马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