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天下 第二卷 第三章 同
作者:泣风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三个丫头高兴了一个晚上了,除了小迷糊外,潘怡婷和郑香伶都高兴的睡不着,不过小迷糊也很厉害,整个晚上一直在说梦话:“人家要跟少爷去松江府了、人家要跟少爷去松江府了。太好了!”这也是潘怡婷和郑香伶她们睡不着的另一个原因。而通宵不睡的结果,就是两人早上起来有了黑圆圈,张延秀看到后,马上笑个不停,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尖叫着跑回房中,拼命地擦粉想把黑眼圈去掉。

  张府内要和张延秀一起去松江府的人是分批走的,先行的人在北京郊外的一个农庄内等待后面的人,农庄是属于温佳蓉父亲的名下,温邵弘眼下已经跟张佐是同在一条船了,独自拉帮成党,温邵弘还没那本事,小的党派很容易就会被朝中大的党派吞并,转投其他党派还不如继续留在齐党,可一直被人压着,温邵弘是绝对不愿意的,温邵弘最后决定,依旧留在齐党,但背后却全力依靠姐夫张佐,只要张佐在,别人就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

  陪张延秀同行的有几个张府养的闲人,两个老妈子,一个叫鬼婆婆、一个叫虎婆婆,小迷糊一听到两人的名字,马上对张延秀说道:“少爷,你骗人,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那是家里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吓不了我的,嘿嘿。”张延秀笑着捏了捏小迷糊那可爱的脸蛋,赞赏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的小迷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其实她们一个叫桂婆婆,一个叫胡婆婆,你还真聪明,知道我在吓你。”鬼婆婆善使鬼头杖,虎婆婆善使铁爪,她们的江湖名号在一些地方的确是用来吓小孩子不让其啼哭的。

  一个大丫鬟,张延秀让潘怡婷叫她佘姐姐,三十出头的一个女人,郑香伶偷偷地问了问张延秀:“少爷,佘姐姐在江湖的名号叫什么?奴家真的很好奇。”张延秀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郑香伶飞快地在张延秀的嘴唇上点了一下,身边的小迷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没有捂全,潘怡婷则在一旁,有些不满地瞪了张延秀一眼。“江湖绰号蛇蝎美人,善使鞭用毒,至今未嫁。”

  老仆一名,张府的人都叫他老刀子,脸中间有一条可怕的伤疤,小迷糊第一次见到老刀子的时候,老刀子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小迷糊当场被吓哭了,害得老刀子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张府的闲人,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很多都很喜欢小迷糊这个丫头。在江湖上,老刀子曾经是江湖中三把魔刀之一,老刀子的大儿子也是锦衣卫外围组织中一个十分干练的队长。

  最后还张承业、张承月两兄妹,外加藏獒毛毛。带毛毛去,张延秀并不反对,小迷糊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张延秀看了就心软,更何况藏獒只要长大一岁,就会变得十分的凶悍,对主人更是忠心无比,只要稍加训练,看家护院比一般的家犬强上数倍,三个丫头身边多一层保护,张延秀就多一份安心。不过带上张承业、张承月两兄妹,张延秀却不怎么支持。

  “父亲,他们两兄妹进府还不到两年,带在身边能起什么作用,我可不想身边多两个要保护的人,我手上的那点人手根本就不够,带多了也不可能,会让人起疑心的,我看他们两兄妹就算了吧。”

  “快两年了,你这混小子把他们两兄妹带进家就什么也不管了,把事情全都丢给了为父,你还真是省心啊!为父这次就学你的办法,扔回给你。不过你放心,他们两兄妹可不是什么累赘。承业这孩子底子好,又能吃苦,自己也很努力,不像某些败家子。”说着张佐故意看了看张延秀,可张延秀却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承业现在的身手对付那些地痞混混是完全没问题的,承月虽然身子骨不怎么好,但经过一年的调理已经完全恢复了,进步神速,也是该让他们两兄妹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再说承业的师父是老刀子,承月的师父是佘姑娘,人家师父跟你去了,徒弟不带在身边,怎么继续教导,这事就这么定了,其他的你看着办。”张延秀只能无奈地接受父亲的安排。

  张承德当日从张佐书房出来的时候,神情十分的兴奋,还开口对张延秀说:“少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老爷交代的事情办好的,少爷在明,我在暗,等少爷危机的时候,我一定能帮上少爷的。”张延秀没有问张佐到底给张承德安排了什么任务,问了也是白问,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张承德好好高兴高兴。

  张延秀一行人走的还是京杭大运河,不过这次乘坐的船只却十分的普通,将船行中的一艘中等客船包了下来。上了船,小迷糊是最高兴的了,小的时候她时常跟父亲到河岸边游玩,父亲每次到岸上巡视都会带着她,可自从进了张府,小迷糊就很少到河岸了。小迷糊高兴了,毛毛可就难受了,这只坏狗狗在船上到处跑,不过船上的活动空间实在是太少了,天气又很热,它只能爬在船边,盯着河水,一副很可怜的样子。不过张延秀可一点都不可怜这只小坏狗,船上的船舱因为太少了,张延秀不得已只能安排几个人睡一个船舱,张延秀一天晚上睡不着,想偷偷跑去潘怡婷和郑香伶的船舱,可一开船舱,就见一黑影扑了出来,张延秀旁边一闪,就听到一阵急促地犬吠,这下把整艘船的人都惊动了,结果张延秀是丢了大脸,气得张延秀白天想把毛毛扔到水里,可三个丫头却好好地表扬一下毛毛,小迷糊煮了一大块的排骨给毛毛吃,而张延秀那天一整天都吃不到小迷糊做的东西。感觉到张延秀来到身边,毛毛抬起头,讨好似的看着张延秀,一直摇动着尾巴,张延秀本想给它一脚出气,不过想想,欺负一只狗本来就shi身份,而且欺负后三个丫头绝对会一起对付自己,还不如采取招抚的方法。

  让人取一个大木桶来,倒满从河中捞起的清水,然后将毛毛抱起来放进水桶中,让它浮在水桶中,十分舒服的毛毛对着张延秀的手一阵猛舔,张延秀则十分高兴地捏着毛毛地脖子,然后让人搬来一块凳子,坐在船边看着运河两边的景色。

  现在是汛期,运河的水位猛涨,运河两岸时常见到巡视的民夫和兵丁,甚至还能依稀看见几个地方上的官员,前几日的那场大雨,可着实让运河两岸的官员紧张了一阵。最近几日正派人加紧加固河堤。

  想到防洪,张延秀就想到小迷糊的那个父亲,河道衙门可是个肥缺,朝廷每年拨给地方上治理河道的银两不下数百万两,可最终能到地方县衙手上的,一个县不过几万两,甚至还不到一万两,而最后真正用到老百姓手上的,又能有多少。因此每年的汛期也是那些靠贪污治河银两的官员最紧张的时候,一旦河堤被冲毁,就会有丢官脑袋的危险。

  并且各地的河道衙门内的烂帐也是一查一大堆,因此河道衙门也成了党派倾轧的最好突破口,当年子虚帝即位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稳定了朝局,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河道衙门,起用新的官员和潜邸的亲信,以钦差的名义到地方上去核查河道衙门的帐目,秘密调查河道衙门官员的不法行为,再以河道为突破口,大肆打压朝廷中的旧党,那些先皇提拔上来的心腹。小迷糊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倒霉的,不过小迷糊的父亲很聪明,一面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张府,一面主动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盘脱出,结果不仅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乌纱,还不用被抄家,就是到现在还没办法重新掌握实权,东山再起。

  一路行船,张延秀并不想在路上惹出什么事情来,因此行事十分的低调,在船上主要的时间都用来教导三个丫头如何扮演好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张延秀实在害怕出什么岔子,还好三个丫头都习惯少爷、少爷的叫。其他的只要她们把温竹易的资料背下就行了。

  一行人进入江苏境内后,就换乘马车,汛期长江水暴涨,行船十分的危险,如果遇上洪峰那更是九死一生,因此众人换了马车。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众人之间也互相熟悉了,三个丫头本来就时常跟府上的闲人有接触,那些闲人因受了张佐的大恩,因此对张延秀十分的尊重,随行的六名锦衣卫也从那些闲人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再次见到张承业和张承月两兄妹的时候,张延秀发觉两兄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张承业对张延秀还是有感激之情的,虽然张承业明白,张延秀之所以要接他们兄妹进张府,为的就是日后他们兄妹为其卖命。为张延秀卖命可以张承业不怕,知恩图报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再说为张延秀卖命也是前途无量,不过要是真把命给卖了,那就很不值得。

  张承月想事情没她哥哥那么复杂,她一直忘不了,那个不顾她一身恶臭,在生死边缘救了他一命的年轻公子,也就是张延秀。之后当她知道张延秀让人不惜一切代价把她身体调养好的时候,她对张延秀更是感动不已,她已经在身心中发誓,这条命就卖给张延秀了,甚至有为张延秀献身的意思。不过张承月还太小了,而且她长得实在太平凡了,张延秀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终于快到松江府地界了,放眼忘去一片片的大部分都是棉花田,农田很少,在松江府,种棉花比种粮食赚得多,家里有手艺好的人,再织成棉布,卖到城里的布店或绸缎庄去,一匹就值全家人一个月的口粮。

  看快要到目的地了,小迷糊再也受不了了,直接从马车上跑了下来,一路上马车颠簸,还要整天待在马车里赶路,快让她无聊死了,小迷糊甚至说她多希望自己是毛毛,高兴的时候还能跟在马车后面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快闷出病了,我们都下马车,先慢慢走,反正也不急这一刻。”张延秀给小单打了个眼色,小单马上就明白了,锦衣卫的信鸽三天前就断了,张延秀想等看看,能不能在进松江府前,再接到一封飞鸽传书。

  可等了快一天了,张延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松江城外,但张延秀先在城外的一个农庄住下,然后让老陈先进城找个住处,张延秀本来还以为要担搁几天才进松江城,可小单马上就有消息了,张佐的信很简单。“自己看着办。”老陈也很快从松江府回来了,说房子已经找到了,是一间靠近松江府衙门的小院,挺不错的一个院落,还分内外两个院子,有足够的房间让所有人住进去,院子的主人已经离开了,是自己人,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张延秀马上就明白父亲的意思了,张佐是要暂时断绝与张延秀的联系,然后派人在暗中保护,既然如此,张延秀也不再多想,先在松江府上立足,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张延秀到松江府上任的时候,松江府知府吴仁豪不在,说是去巡视堤坝了,接见张延秀是的是松江府同知,吴仁豪的堂弟吴仁阳,这松江府同知可是松江城的的重要官员,平时主要管理松江城内的大小事物,吴仁阳跟张延秀寒酸了几句,就让衙役领路带着张延秀去找张延秀的直属上司,松江府通判王于伦,那王于伦本是吴仁豪的师爷,后来靠着关系和银子做到了松江府通判这个位置。从知府到通判都是同一伙人,这松江府可算是铁板一块。

  对于张延秀的突然到来,在接到朝廷公文的时候,松江府知府吴仁豪就对温竹易的到来十分地疑惑与不安,像任命一府推官这种小事,最多也只是由布政使任命,一般都是由当地知府直接任命,这次却是吏部直接下的公文,任命又是吏部侍郎温邵弘直接签署的,这温邵弘本身也不简单,身后还有一个齐党,又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小舅子,京城的那些大官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吴仁豪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而他的靠山,燕党那里的来信也是毫无用处,根本就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三人商量到最后,只能先观察观察。

  这松江府本来是燕党的地盘,也是燕党的一块十分重要的生财宝地,不过子虚帝登基后,燕党倒霉了,松江府这块肥肉不知引来了朝中多少党派的垂涎,最后不得已,燕党只得用上一个无奈之举,那就是让各党派的势力一同渗透进松江府,使得众人无法独吞这块肥肉,达到各党派互相制约的目的,但作为条件,松江府的衙门必须由燕党所控制。

  一年前,燕党得罪了齐党和锦衣卫,到现在还是风声鹤唳,松江府突然出现了一个“温竹易”着实让燕党的人紧张了一阵,但又不能轻易出手,也只得先观察一下。甚至还有人认为,这是张佐透过温邵弘向燕党的一种敲诈,但这也是好事,出钱免灾,省得大家担惊受怕的。

  交接的时候,王于伦对张延秀十分的客气,还故意套近乎,对张延秀问这问那的,张延秀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说出了温竹易的出生地,是哪里人,今年几岁了,还有这次带了多少家人来,其他的事全部都故意说得十分的模糊,让王于伦一时也摸不清自己的底细。

  最后王于伦只能再跟张延秀寒酸了几句,然后让衙役领张延秀去见他的下属同僚。松江府经历张廖,松江府知事游辛杰,松江府检校刘砍刀和松江府司狱李大板。那张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眼花耳聋的,张延秀问他一句:“老先生今年高寿啊?”张廖却回了一句:“回温推官的话,老夫已经吃过了。”张延秀见这个样子,也就不想废什么话了。

  松江府知事游辛杰并不在衙门,张延秀问旁边的人,大家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张延秀也就暂时不去管了,为了尽快立足脚跟,张延秀并不想让这些人觉得自己很狂妄。那检校刘砍刀怎么看都是一个莽夫,资料上说其人本来是一柴夫,后来混口饭吃参加了军队,在剿匪上立了军功,做上了松江府检校一职,因为其最趁手的兵器是砍刀,也就有了刘砍刀这样一个名字。至于李大板,身为牢头的李大板最喜欢把送进来的犯人先打十板,送银子则免去,大家叫惯了外号,真名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