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第二七三章 各执己见
作者:三戒大师的小说      更新:2023-07-07

  纶一时语塞。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是吧赵贞吉冷笑道:那好,我替你说。是因为这些钱,被赵文华和你那位栋梁之材,还有他们的党羽私囊了正是因为有这个贪婪无度的毒瘤存在,所以才会出现,一面是浙江百姓生路断绝敝衣腹,另一面你们抗倭前线又饿得两眼绿,嗷嗷直叫的奇怪局面

  不能全盘否定啊。谭纶分辩道:我承认赵文华是很不像话,胡宗宪也不是没有问题,但要是没有这个法子,我们的军队连嗷嗷直叫的力气都没有。顿一顿,又道:而且你必须看到,今年至今,浙江还没有大的倭患,这离不开胡中丞的筹划调度之功。

  赵贞吉闷声道:杨宜未必比他做得差我在南京接触过他,思路清晰,知兵善策,是很有才具的,只不过现在被赵文华压制,被胡宗宪架空,完全不得施展罢了。说着使劲瞪着谭纶道:你敢说如果给他挥的空间,他就一定比胡宗宪做得差

  谭纶不急不躁的反问道:那您就敢说,他一定会比胡宗宪干得好说着躬身拱手道:我承认他杨宜在河南打土匪可以,但这里是东南,面对的形势比那里复杂无数倍,敌人也强大无数倍,需要的是擎天柱国的大才这样的人才,即使在官员中也是凤毛麟角如果他是周那种,只会纸上论兵之辈怎么办东南禁不起这个折腾了

  但赵贞吉依旧坚持认为,没有严党的浙江,才能上下一心,全力抗倭,只要有赵文华和胡宗宪在,胜利便遥遥无期。

  见无法说服这个倔老头,谭纶只好强忍着怒气问道:那大洲公准备怎么办

  查查他个水落石出赵贞吉毫不动摇道:其实很明显,这都是因为严党对浙江的盘剥过重,激起的事件,那些幕后的肇事者要负直接责任。但导致这起事件地罪魁祸,更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听他说完,谭纶冷笑道:我可以提前告诉你,这样做行不通,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伤害到徐阁老之外,你得不到任何地结果

  赵贞吉也冷笑道:那咱么就骑驴看账本

  走着瞧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谭纶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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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谭纶负气离去。赵贞吉又有些后悔了。他素知谭子理多谋善断。胸有沟壑。且在浙江人脉甚广。乃是他此行最该倚重之人。便想起身去追。却又拉不下脸来。正在坐卧不安地犹豫着。只见谭纶重新出现在门口。

  看到他去而复返。赵贞吉一下子喜出望外。赶紧起身作揖。陪笑道:子理。我就是这个臭脾气。给你道歉了。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谭纶本来绷着脸。听他这样说。只好摇头道:我也有不对地地方。大洲兄别往心里去。

  赵贞吉便起身挽住他地胳膊。亲热笑道:揭过去了。揭过去了。

  谭纶无奈的摇头笑道;哎,怨不得人家说,你老夫子认定地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呢。

  赵贞吉嘿嘿笑道:要不当初也不能被廷杖。在这个年代,被皇帝打棍子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不管有理没理,只要挨打就很光荣,成为一项值得显摆的资本,也不知有什么好炫耀地。炫耀完了,赵贞吉又一次请求道:我知道你谭子理从不打诳语,你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还请子理帮我指点迷津吧。

  谭纶笑笑道:大洲兄,你乃是宦海浮沉两京转遍的顶尖人物,自然知道地方上斗得再激烈,要想取得战果,还得看北京,看西苑,看陛下身边那几个人。

  见赵贞吉点点头,谭纶伸出三根手指道:准确说是三个人,严阁老李太宰和徐阁老。

  赵贞吉又点头,谭纶便继续道:而且毋庸讳言,现在徐阁老暂时偃旗息鼓,严李二人占据了极大地优势与此相对应的,便是严党在东南有赵文华胡宗宪,李党则有杨宜和曹邦辅。提督对总督,巡抚对巡抚,谁也没法压倒谁,但严党稍占优势,这不正是严嵩和李默两人地实力写照吗

  赵贞吉摇摇头道:那为何又将我派来干这个差事呢

  我的老部堂。谭纶叹口气道:陛下是想弄清楚真相的,势必要派一个非严非李的大员担当了。但不幸的是,严阁老和李太宰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却肯定是一致的,

  论东南出了什么问题,杨宜这个总督都要负总责地,同样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也不可能容许这件事闹大的。

  赵贞吉有些颓丧道:原来是这样这倒不是说他地水平不如谭纶,而是因为他坎坷的经历,让他无法冷静面对严党,所以才当局者迷,误以为这是打倒严党地绝好机会了。

  见他终于软下去,谭纶暗暗松口气,微笑道:一切以抗倭大局为重,等把外敌消灭了,咱们便集中力量对付严党,终究会取得胜利的

  赵贞吉怏怏道: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已经有分晓了。见他失去谈性,谭纶识趣地起身告退,赵贞吉这次也不挽留了,将他送到门口,便转身回来。

  对于谭纶的盖棺定论,赵贞吉虽然服气,但并不甘心,他不相信世上有无懈可击的联盟,觉着一定存在攻破无敌堡垒的方法,只是自己没找到罢了。

  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对着一刻火红的柿子树呆半晌,赵贞吉突然想起了什么,揉着脑袋寻思了半晌,突然双手猛地一拍道:对呀,不是每个人都怕东窗事那个人肯定不会看到,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的

  说着便兴奋的对老仆人道:我写封信,你给王用汲送去,让他用最快的度,亲手交给曹邦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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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驿馆已经中午了,沈默简单吃个午饭,便躺下睡个午觉,经过乡试的磨练之后,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强悍多了,至少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吃好睡好了。

  但今天是没法睡好的,刚刚迷糊了不久,谭纶来了。

  郁闷的揉着眼睛,沈默嘟囓道:子理兄,您老不睡午觉啊。

  谭纶哑然失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睡得着。两人在台州保卫战处许久,相处十分得宜,又加上有了过命的交情,相互间自然非比常人。

  沈默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招呼谭纶在桌边坐下,吩咐铁柱拿出自己的珍藏来招待他。又有亲兵端一盆温水进来,沈默拿毛巾擦擦脸清醒一下,这才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谭纶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接过铁柱奉上的香茗,呵呵笑道:就为了你这价逾黄金的明前,我来了杭州能不找你。

  拉倒吧,沈默摇头笑道:我本就是巡按监军道,现在又奉旨办案虽然是协查的,平时官员们见了我都避之不及,现在更是恨不得将我人间蒸,你谭子理何许人也人之精也,岂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还一套套的呢,谭纶哈哈大笑道:拙言,我现一个可喜的现象啊。

  什么现象沈默问道。

  你开朗了很多呀。谭纶笑道:原先说话言简意赅,绝不肯多费口舌,可不像现在这样活泼。

  是么沈默摸摸自己脸皮道:你过奖了。

  谭纶差点被从椅子上滑下去,失声笑道:我好像没有夸你吧。

  说正事吧。沈默正色道:我结婚你准备包多大的红包

  谭纶刚刚摆出正经的神色,闻言面色一阵扭曲,呆滞片刻后,才爆出猛烈的笑声道: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人逢事精神爽啊大笑一阵,擦擦眼泪道:放心吧,我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说着郁闷道:但我结婚时,你也没给我红包。

  你哪年结的婚

  嘉靖二十年。谭纶一脸感慨的回忆道:转眼已经十四年过去了。

  当时我只能给你棒棒糖。沈默口气道:你也放心吧,等再娶一房时,我会给你补上的。

  我也不要你补,谭纶摇头道:我只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咱们就算扯平了。

  默点点头道:但我保留给你红包的选择。

  你们南宗到底是什么意思谭纶幽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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