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第三三零章生财有大道
二月的北京春寒料尤其是一早一晚。飕飕的风一起。正应了那句“二月春风似剪刀”。非要把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全刮开触目惊心的小口子才行。
在这种环境下答卷。简直是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考验。虽然考生们都点着火盆。但方的考舍可只有三面墙。一个劲儿的往里灌风。考生必须不时地放下手中的毛笔。用力搓|根胡萝卜。不然非要冻僵了不能写字。至于已经冻僵了的双腿。管它作甚。正又不用它写字。
与大多数相比。默的应试生活无疑是十分惬意的。一觉睡到第二天破晓时分。用昨的剩饭煮了个白粥。还切碎了俩皮蛋。一点瘦肉进去。做了个简易版的皮蛋瘦肉。
洗脸刷牙之后好了。饱餐两碗。浑身都暖烘烘的。沈默这才带上若给准备的超薄紫貂套。这东西是依照他的手型。完美缝制而成的。戴上后完全不响写字。且十分保暖。
再加上怀里揣的小暖炉。脚下搁的小风炉。可保证他完全不受风寒之苦。能够安心舒适的答卷。
待身心都调整最佳状态。他才从墙上取下卷袋。打开试卷。仔细审阅那前三道四书题。
试时这三道题就是根本。在会试更甚。因为这三道是皇帝命题。考官们自然要将全的精力投注此。所有从没听说有人以五经题中式。后场更是都不要想。三题之中。又以首题最重。这是庸置疑的。当沈默看到首题时不禁尔。只见那题|只有五个字。生财有大道”……可见人穷疯了什么事儿都干的出嘉靖皇帝竟然在会试题目上。直截了当的问询起。如何解决大明朝严重经济危机的问题。
但这题目并不会引来非议。因为此句实出自《大学》。论述治国之道的“传”之第十章。原句是“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生之者多”是造财富的人多；“之者寡”是寄生在前者身上的人少；“为之者疾是创造财富速度的快；“用之者舒”是消耗财富的速度慢。所以谁都知道。这句话述了富国裕民真理。在于开源节流。多挣少花。章。
这样在平时自稳妥相信大多数考生也是这样作的。但沈默以自己对政局的清晰认识。知道大明的财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就连那些身为“食人者”的官员。都被欠俸数载。过年都不见荤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默由此判断嘉靖帝出这道题一定是希望看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的到一些大而空的泛泛之谈。
放在几个月前。沈默肯定毫不犹豫的择随大流。用自己扎实的文字取胜但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见过那位神神叨的嘉靖皇帝,他的思想发生了转变——大丈夫生斯。天立地。敢言敢干！总想四面讨好反而讨不到好。蝇营狗苟委屈道自己不说还忒的让人看清。倒不如畅所欲言放手去干。就功败垂成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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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畅淋漓的答完了第一场与乡试不同。会试并不允许考生出场而是在收卷完毕后。下第二场的考卷。立刻进行次场考试。至于那收上来的墨卷。也如乡试一般。由收卷官签名用印。然后由外帘的弥封官把姓名封了。送往誊录由誊录人员用朱笔誊成朱卷。再经专人对读。确定无误后。才将弥封朱卷弥封。把两卷送到收掌所。核对朱墨卷的红号无误。又将两卷分开。墨卷在外帘官处存好。朱卷送到内帘飞虹桥上。
在那由严阁老提写的“至公堂”中。此次会试的副总裁。大学士李本。十八房同考官。十八位内监官的目光。都定定望着门口……本次会试的总裁官徐阶。和总监官陆炳。押送着第一场的朱卷从飞虹桥进来。
一见两位大人来了。屋里众人连忙离座参见。徐阶和陆炳也拱手还礼。然后便带着他们来到堂上。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前。恭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礼。徐阶还代表所阅卷官进香盟誓道：“为国家社稷秉
不循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有负此心。神！”待进行完这套公事,徐|身转过头来道：“诸位千叮咛咐。其实就是一句话要“秉公”。
今年的考题们也都做了。自然该知道陛下有多看重这次考试……”一双不大但炯炯有神的眼睛。威严的扫过众人道：“阅卷的时候就算忘了什么叫“公”。也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开始掣签吧。”
十八房同考官便依命抽签。每人分配到一卷试卷。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等待总裁官出示己拟作的程文——也就是本考试的标准答案。等徐阶把自己按照圣上的。拟就的文章发下去。然后又宣布了取卷的要求。同考官们扯开卷束。始阅评。若是见到中意的卷子。就用青色墨笔加以圈点。并作评定。然后移交副主考。
正如乡试一般。这叫荐卷。若成了荐卷。被取中的把握就有五六分。副主考看了若也中意。便会在荐卷上批一个“取”字。然后送正主考。若的了这个“取”字把握就有八九分了。等最后主考官也中意。便会再写个“中”字。恭喜这位选手。一辈子的前程便到手了！
正因为阅卷过如缜密复杂。所以要想在考试之后出千。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在这严家父子一手遮天。无孔不入的年代。程序上的公正很难落实在实际操作中。事实上。一些人会士。在考前便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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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进考场前一天。严世蕃方设法派人见到了禁闭中的本科会试副总裁。大学士李本。给他一份名单。他务必帮忙。李本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忿忿起身离开。一边往屋里走。便一边严肃地说：“于休于休哉……”也就罢了罢了”的意思。听起来十分的正义。
那传话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十气愤的回去告状。但领悟能力超凡的严世蕃。则听出了李本的弦外之音。冷笑着对心腹说：“李本不好好说话。偏要用拗口的文言。显然是在告诉我们暗号！”便命人将“于休”三个字传下去。让那些送了重的关系户牢记。试时想办法用上。
当然为了降低风险。不可能把十八房考官都收买。而且这种同关节”的文章往往词不意。臭不可不大能被同考官们荐卷。所以这种作弊主要集中在“搜落卷”的环节。李本会利用这种权力。名正言顺来找通关节的试卷。还美其名曰真求遗珠”。不留任何把柄。
而我们知道。落卷所的的遗才”都必须排在五十名开外。因此这种作弊并不会彻底败坏国家的抡才大典。至少在搜落卷之前的正常阅卷过程中。公平公正还是可以保证……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吧。
众考官按照流。日复一日的阅卷。转眼间到了二月底。距离截止日还有三天时。终于选出了四百份考卷。凑齐了此次拟录取的四百名额。接下来便是为这四百名未来进士排定名次了……对于这四百人的命运来说。这几乎是决性的；因为虽然后面的殿试陛下会重排新科进士的名次。但实上只要字写的别太丑。名次变动并不会太大……还从没听说过有个十名开外的考生。被点中成为状元。也没听说过哪个前三十名的考落到二甲开外。所以考官们对这个过程。往往是必较的。
好在这次的总裁官徐阶。是个好说话老好人。对于李本和同考官们的意见基本没有异议。所以在一派谐,中。排工作不疾不徐的进行。两天过后除前十名的卷子之外。其余三百九十名全部排定。
等到了最后一天。要决定谁是本科的会元时。终于出现了争议。而且是两大学士正副主之间。争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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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终于是彻底康复了。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又可以给大家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