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媚骨天生

　　人世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能够诱发你灵魂共鸣的外在信号。这种外在的信号像涡卷方圆的魔井。萧子思此时就像是这一方魔井，没有一个人能摆脱这种漩涡，没有一个人能够面对它而保持平静，只有一个清醒者。

　　他是要继续冷冷地看着呢，还是决定瓦解这种漩涡？

　　如果是石之轩，也许会继续冷冷地看，然此刻他是裴矩。

　　于是他收起自己的微笑，轻咳一声。在场的人，像是从一个充满迷幻色彩的梦境中回归现实。重新恢复意识的众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居然停顿了如许之久！

　　宇文化及心中剧颤：若是与人比武对决，自己突然陷入这样的状态。。。。。。他突然变得出奇的烦躁，这些年他虽然身居高位，但武功却从未落下，可今天，他居然因为这弱冠之龄的少年而心神失守，这怎不令人心惊？

　　此人已经成为他武学路上一个巨大的破绽！只见宇文化及脸上杀机一闪，高声道：“陛下，此子诡异异常，竟然能够让微臣多年未破的心房失守。以我看，此人必定是妖孽所化，臣恳请陛下马上将他处死，以绝后患。”他又对众臣说道：“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这时清醒过来的众臣闻言也都面带惶然，纷纷出言道：

　　“不错，此人必是妖孽所化，微臣方才中了他的妖术，清醒时竟然连方才发生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陛下，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附议。”

　　“此必妖孽也，臣附议。”

　　。。。。。。

　　萧子思有些懵了，他只记得自己方才进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好像自身已经不在这个天地间，而是如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那一刻他甚至感觉到了两个“我”，一个在地上慷慨陈词，一个却在天上冷眼而观。此时听宇文化及还有那些大臣所说，似乎自己刚才令他们集体丧失了意识。

　　这情形实在是诡异，令萧子思一时间乱了方寸，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

　　杨广此时目光也是闪烁不定，没人比他更了解方才自己所处的状态，因为在他还是晋王的时候，那位老人，也经常会令他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重新坐上龙椅，闭上眼睛，似乎陷入深入的思考。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让萧子思心里充满紧张，连手中早已被冷汗沁湿都没有发现。

　　杨广忽然开口道：“裴卿家，你认为呢？”

　　萧子思心中一惊：他为何要问裴矩？

　　裴矩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淡淡答道：“回陛下，此人并非妖孽。”

　　倏——

　　朝堂因为他这近乎武断的回答而议论开来。宇文化及首先怒道：“裴大人，你说得如此笃定，可有何凭证？若他不是妖孽，刚才的情况又如何解释？某家虽武功不算超凡，却也浸淫数十年，便是宁道奇亲至，亦休想凭着几句话就令某家心神失守。难道裴大人觉得此少年武学造诣尚在宁道奇之上？”

　　裴矩丝毫不在乎宇文化及恼火的语气，只是微微一笑，看着萧子思道：“我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回答？”

　　萧子思脸色一变，沉默片刻才躬身对杨广说道：“陛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只想说，我并非妖孽。其他的，我无从辩白。”

　　宇文化及嗤笑道：“哼！真是苍白的可笑。你以为在场之人都是傻子吗？”

　　萧子思冷然道：“我不屑于关心你怎么想。你认为苍白也好，可笑也好，认为在场之人是傻子也好。我只知道陛下一定会与你不同的。因为超凡的思想不会与凡夫俗子并存。”

　　“你——”

　　若不是在朝堂之上，宇文化及一定会直接一道冰玄劲撕裂这张臭嘴。

　　杨广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正准备说话时裴矩出言道：“陛下可听说过道心种魔大法？”

　　杨广虎躯一震，险些惊呼出声，他心中自然清楚这是一部什么样的魔功，因为他曾亲眼见过，甚至亲身尝试过！他强定心神，但说出的话依然带着颤音：“难道此人修炼的竟是道心种魔大法？”

　　裴矩道：“道心种魔大法乃魔门秘典，与正规武学大相庭径，其攻击方式以精神攻击为主，此攻击方式属于一种非常高级的媚术，轻则让人心神失守，重则令人幻想迭出，癫狂而死。方才众人心神失守，与中了道心种魔大法的攻击情形相似，因此臣断言萧子思并非妖孽，而是使用了媚术。”

　　他微微停了停又道：“不过此人方及弱冠，臣并不认为这门连魔门邪帝终一生之能都未练成的魔功会被这门一个少年练成。因此臣认为他运用的应该是更高级的方法。”

　　“竟然还有比道心种魔大法更厉害的功法？”

　　裴矩笑道：“一切厉害的功法，都无非是令修炼者从后天转为先天，以达到返璞归真之目的。试想又能有什么可以比得上‘天生媚体’更加厉害的媚功？”

　　“你说他是天生媚体？可他明明是男子——”杨广神情古怪的盯着萧子思，眼神集中之处，赫然是他的下体。

　　萧子思被盯得全身发毛，脱口说道：“陛下，我是纯爷们！”

　　扑哧——杨广险些岔了气去，脸色微红地猛咳几下，接过内官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大口才平静下来。同时只见殿中有不少年轻官员也都憋笑不已。

　　之后裴矩在杨广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说道：“此人正是天生内媚之体。虽说此事荒诞，但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躬身道：“此人在所写文章中已经表现出来非凡的军事见解和语言才华，更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换取陛下的召见，以效国家。臣认为，此人必是天赐良才，以助陛下定国安邦。得此人，陛下之幸，国家之幸也。”裴矩说话间手放在背后悄悄的做了几个手势，应该是与支持他的那一派系进行交流的暗语。

　　杨****言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天生媚体的男子！哈哈，不错，此等奇人，除了上天，谁能造就？诸位爱卿，你们认为如何？”

　　众大臣闻言纷纷附和道：

　　“启奏陛下，臣认为裴大人所言有理，天降奇才，实乃陛下之福也。”——此裴派大臣说辞。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良才，天下必然更加安定稳固。”——此拍马派说辞。

　　“禀陛下，定是上天不忍见陛下劳心劳力，拍下此人相助陛下。臣认为，第四次对高句丽的战争一定会取得成功的。”——这是奸佞派。

　　。。。。。。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反驳杨广的话，包括宇文化及在内。因为刚刚兵败的杨广迫切需要这么一个祥兆，一个理由，一个契机。。。。。。所有人都选择性的忘记了一句更常说的话——国之将亡，必降妖孽。

　　萧子思忽然发现，自己出人头地的第一站，首先是一粒棋子。

　　“传朕令，封萧子思为从三品御史大夫，加太子太傅衔。。。。。。”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从一介草民跳升为从三品御史大夫。这将是一个神话呢，还是会成为历史的笑柄？

　　大业十年的天空，突然变得诡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