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魔心魔种

　　夜晚永远是寂寞的，从寂寞的亘古伫立到寂寞的将来。人在寂寞和惶恐中什么念头都会产生，意志力也会因孤独的煎熬而逐渐磨灭。我们的主角就是如此，在寂寞的煎熬下胡思乱想，辗转难眠。

　　他侧身躺在御史府那坚硬的床板之上，眉头紧皱，而目光却投向了窗外。

　　月光正透过半开的窗洒进屋里，映照在萧子思白皙的脸上，平添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整个御史府空无一人，使得他烦闷的心境更加不安。他仔细回想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不放过任何细节：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地写下那篇文字？又为什么会在皇宫里让大臣们都陷入幻境？什么是内媚之体？杨广口中那造就开皇盛世的真正功臣又是谁？

　　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这种感觉让萧子思非常郁闷。他的心绪轮转，又想起了在御花园中与杨广的对答。。。。。。

　　“陛下，大隋正夹杂在漫漫艳情与浩浩狼烟之间，在这样的时刻，任何怜悯都将阻碍大隋王朝的发展和崛起。”萧子思的声音沉郁顿挫，让人听起来颇有振聋发聩之感。

　　杨广却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漫不经心的说道：“朕不想听太多高谈阔论，朕只想知道你有什么具体的方案没有？”

　　萧子思道：“回陛下，太过具体的方案微臣尚未深入考虑，但一些总结性的东西却已经思考良久了。”

　　杨广用眼神示意萧子思继续。

　　“依微臣看来，治国无非是利用国家权力进行一系列的改良，而改良方向无非是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四个方面而已。政治上可以改革官制，使各官员能够分工协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各种决策；经济方面则。。。。。。”萧子思侃侃而谈，结合后世历史中比较有名的变革，加以西方一些先进的政治理论，条理清晰地从各个方面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也亏的他记忆力在穿越时得到了加强，使得前世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重新从大脑深处整理出来，否则还真说不出这么一段长篇大论来。

　　杨广再没办法保持淡然，甚至连裴矩此时脸上都浮现了几分反常的色彩。萧子思的这番话，有些道出了他们能感到却道不出的思想，有些道出了他们想都想不到甚至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承认非常有道理的思想。这些超越时代的先进观念，如洪水猛兽般冲击着两人的心绪。

　　看到杨广和裴矩的表情，萧子思终于发现了自己真正的优势——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而他的长篇大论到这里还远没有结束，只听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这些都只是对内的策略，至于对外——”他忽然停顿了，眼神充满复杂地盯着遥远的西方，在几千公里远的欧洲，曾经有一群侵略者远跨重洋，将中华这块美丽的土地变成世界上最大的半殖民地。

　　哼——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哼，语气也随之变得冰冷：“陛下听过殖民主义吗？”冰冷而残忍的语气，竟使得杨广都随之一颤。

　　。。。。。。

　　收起思绪，萧子思这才发现窗外的月光已经非常暗淡了，他右手轻抚着床沿，脸带不解地摇了摇头，苦笑自语道：“我为何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我今天到底怎么了，总感觉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算了，不想了。”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又发起了牢骚道：“杨广也真够寒碜的，赐我的御史府连个下人都没，床板又这么硬，丫的！”

　　“下人当然是要自己去雇，这可是家事。皇上难道还有管着你的家事不成？”一把雄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吓得萧子思愕然起身，这才看到裴矩正微笑着推开了他卧房的门，促狭地看着他。一袭青衫在微薄的光线下显得飘渺出尘。

　　萧子思长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想不到裴大人也是如此。”

　　裴矩也笑着答道：“任谁闻听了萧大人白天的高论，也都会睡不着觉的。只是方才听萧大人居然直呼圣上的名字，似乎对于皇帝也没有今天表现出来那般尊敬啊。”

　　萧子思不动声色地说道：“尊敬是放在心上的，可不是挂在嘴边。”

　　“哈哈，罢了。论嘴皮子功夫，裴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裴矩走近前来，说道：“怎么，萧大人不准备请我这客人坐一坐吗？”

　　“深更半夜扰人清梦，我有什么理由请你坐？”

　　裴矩摇了摇头，说道：“你就不想知道，白天的自己为什么会变得暴戾而残忍？”

　　萧子思脸色一变，随即苦笑着指着床前方桌边的红木椅道：“请坐吧。”

　　裴矩安然坐下，说道：“今日朝堂之上，我已经提及过道心种魔大法。然你可知晓，无论是道心种魔大法，还是你所谓的天生媚体，要对人实现精神影响，都必须借助于一个媒介。道心种魔大法是借助魔种，而媚体则要借助自己的内心。”

　　“这又与我身上的变化有什么关系？”

　　裴矩道：“当然有关系。魔种乃他人之魔种，而魔心则是你内在的本心。人人内心都有暴戾残忍的一面，只不过在今天，你的魔心碰到别人的魔种，受其影响，使得心中的负面情绪无限扩大，这才变得一反常态。”

　　“什么？我碰到魔种？难道今日朝堂之上有人懂得道心种魔大法？”萧子思惊讶道。

　　“没有。”裴矩断然道。见萧子思眼神更加疑惑，便道：“拥有和懂得是两码事。他虽不懂道心种魔大法，但体内却是被人种下魔种的。”

　　萧子思回想起前世时看过的一些大唐同人文，还有一些网友对于大唐中许多不合理之处的分析，恍然道：“你说的莫非是。。。。。。”

　　裴矩摇了摇头，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猜的。”

　　萧子思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便说道：“你曾说天生媚体比道心种魔大法还要高一层次，那为何我还会受到魔种的影响？”

　　裴矩哑然道：“你的魔心才刚刚觉醒，而他的魔种已经非常成熟。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都能对之产生一些影响，还不能证明天生媚体的强大？”

　　强大？萧子思沉默了。躁动的心境随着夜晚的冷气而逐渐平复，他有些明白裴矩为什么今晚要来找他了。

　　不知怎么他又笑了起来，是嘲笑和悲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裴矩忽然说道。

　　萧子思淡淡道：“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我这怀璧之人，你待如何？”

　　裴矩眼中神光闪烁，道：“我欲收你为徒。”

　　也就是说，我会长久地成为你的棋子。萧子思心中想到。

　　“如果我拒绝呢？”

　　裴矩漠然一笑，说道：“你无法拒绝。因为我除了是裴矩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邪王石之轩。”

　　“的确，我无法拒绝。”

　　裴矩道：“你既已答应，便永远印上了圣门的印记，一辈子也别想摆脱。”他的眼中充满莫名的神采，看着萧子思的眼睛沉声说道：“这是你从出生起就注定了的宿命。你该庆幸，若是被慈航静斋先发现了你，此时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萧子思没有回答，只是从自己的行李包中拿出来几根卦签，随意地洒在桌上。

　　“呵呵，大凶之卦。不知说你还是说我呢，师父？”

　　“静斋。”裴矩的话淡然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