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如雪,月似钩,初秋的华北大地,万物寂静,习风拂面,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和祥和。这就是北方的好处,四季分明,犹如刀割斧凿,毫不含糊。当穆青他们春天出发时,这里的风还让人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青涩和僵硬,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不知进退,一往无前。虽然此时环境要比后世好得多,没有那么多的风沙,但是厉风如刀的感觉还是那么强烈,即使春天的山花烂漫,即使悦耳的燕叫鸟鸣也弥补不了春风如剪的唐突莽撞,让人总觉得有那么点遗憾。世人喜欢赞叹春风,想来大多数是因为相对于寒冬的无奈和严酷才有的,也或是因为春风代表着希望和绿色,绿色来了、温暖来了,于是人们就有意忘却或者根本不去重视春风的另外一面,那种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毫不留情的狂卷怒吼,甚至把它称之为冲破冬天羁绊的壮烈之举,拼命的赞扬和欢呼。这就是人、特别是善良的人们的最大的弱点,总是愿意把好的说的是完美无缺,把差的说的一无是处。实际上,相对于春天来说,至少是在北方地区、特别是华北平原来说,秋天才更值得赞扬,更令人赏心悦目。或锆日当空,或天高云淡,或微风习习,或细雨如练,总是那么不慌不忙,四平八稳。它更像一个成熟了的少妇,又像个年轻的母亲,褪去了春天的那几分青涩和羞怯,除却了夏天的那几分炙热和冲动,宁静祥和,不温不火,坦然面对,无私奉献。微风似抚,细雨如诉,像慈母在叮咛,又似爱人在倾诉,让人不禁静下心来,融入其中。伴随着硕实的果实,秋高气爽之余,树叶开始变黄、变红,或三两片悬挂枝头,难掩俏丽和顽皮;或漫山红遍,丛林尽染,像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头带一缕红色的羽巾,既丰满如脂,风情万种,又豁达柔顺,雍容华贵,让人无法不由衷的爱恋和赞叹,更不自觉的馋诞欲滴。在穆青看来,这才是最美的时节,至少在北中国,秋天才最令人向往,最令人沉醉。人们或许因为对即将到来的冬天的恐惧和厌恶,才不顾秋天那种宁静奉献的高尚,大公无私的成熟和收获,非要整出些什么秋风秋雨愁杀人的调调来,最多也不过呼出几句什么秋光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咏叹。
在这种秋高气爽的大环境下,任你是何种性格,任你有何种迫不及待的要务需要处理,你也会慢慢的静下心来,和大自然一样变得成熟起来,不慌不忙地冷静地面对。也就在此时,我们的主角在沉寂了三、四个月后,突然又出现了。细心的人们会注意到,这天一早从通州通往大都的官道上有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在骑马徐徐而行,与整个秋天的气氛合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人们一定会认为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少年信马由缰出来游玩。有意思的是,这三个人并未像大多数人那样进入繁华的大都城,反而绕过大都径直向西北方向走去。
“青哥哥你看,好漂亮的红叶!”生长在南国的程英可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红叶林,兴奋地指指点点,像个小女孩。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温柔含蓄的程英竟然也给郭芙一样称穆青为青哥哥了,听起来比那么正规严肃的相公长、相公短的当然要好听的多。
“英姐姐生长在山清水秀的南国水乡,自然只会沉浸在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相思国里,习惯你们的吴越细语,梅兰竹菊的细腻和温文尔雅,诸不知我们北方既有天苍苍、野茫茫的苍凉和大气,也有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霸气和恢宏,怎么样?北地的万马奔腾未必逊于你们南方的小桥流水吧!”耶律燕有些自豪的津津乐道,好像终于有了可以找到的可资夸耀的资本。
“燕妹说的不错,其实北中国的特色和大气远非这些。尤其在冬天时的那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一色,无穷无尽的情景和感觉,也同样让人顿生感慨,由不得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南中国当然也自有它的奇妙和过人之处,不仅山明水秀,人杰地灵,更有它特有的细腻和似水的温柔,最值得炫耀的不仅有他们的千山千水千才子,更有其灵活多变的睿智和委婉细腻的韧性;而北方则以特有的粗狂,直来直去,象山一样的刚强不屈,像冰一样的晶莹剔透,绝不藏私,既有燕赵多慷慨悲歌的无畏,又有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古道热肠。两者本来就不能比,也不可比,如果一味偏重南方,沉迷于杨柳岸、晓风残月或者是兔葵燕麦、向斜阳、影与人齐的轻歌曼舞,小桥流水,则有嫌软弱谦顺乃至消沉,到底来抵不过人家的刀枪利箭;如果偏重北方,高呼什么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或者是八百里分髦下輊,沙场秋点兵,一味讲究大气,杀气腾腾,则自然落入粗狂鲁莽之窠臼,让人感到有点亵渎斯文。幸运的是,南北中国本为一家,合则一加一大于二,分则一减一等于零。正和了阴阳互补,刚柔相济的上乘之道。”穆青信口开河,由山水谈及人世,基本上是不偏不依。
“好了!青哥哥就不要和稀泥了,燕妹妹也不过是就事论事,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引来你如此这般地的一顿说教,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小心眼,连山水风景都生气吗!”还是这个程英,横说竖说都有理。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或打或闹,或慎或喜,或快马加鞭,或驻足流连,昼行夜宿,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绕开大都向西北方向走了大约半个来月了,穿过遮天蔽日的密林,翻过无数的险关绝隘,在天即将黑的时候,穆青他们三人终于来到了离开大都后的第一个大的城镇奉圣州。根据穆青的后世的地理知识,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在后世的宣化或者张家口附近,这是一个蒙古草原通往中原大地必经之路上的险关重镇。走进城镇,三人不禁被市镇的繁华和热闹吸引住了。但见到处是交易货栈,既有北方来的堆积如山的毛皮、草药,成群的马匹,又有大量的茶叶、瓷器、布料丝绸等南地来的货物,特别是这里早成为了蒙古人控制的地盘,免除了战乱的滋扰,南北货物贸易更是蓬勃发展,交易规模越来越大。相应的各种服务设施,客栈餐厅,镖行托运,红灯绿树应有尽有,俨然一个繁荣的都市。不用说,三一教负责茶马贸易的子弟和商队在这里也应该有分号,只是穆青现在的身份当然不便和他们联系,也不能联系不是。因此他们自然选了一家最大、看起来相当高档的名曰四方客栈的饭店住了下来。
进了客栈,要了一个套间,三人梳洗完毕,要了一桌酒席,边吃边饮。赶了这么多天路,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穆青特意多饮了几杯,连程英和耶律燕也小酌了一阵。招呼伙计撤掉酒席并上了一壶茶漱了漱口,穆青摇摇有点微醉的脑袋,扶着两个夫人就打算就寝了。多日来难得有这样舒服的地方,穆青打算今天好好与程英和耶律燕亲热一番,算是犒劳自己,也犒劳一下两位夫人。坐在床边等着两位夫人梳洗,她们也拿过了那壶新送来的茶漱了漱口走到穆青旁边坐了下来。左拥右抱,最令穆青感到幸福和满足的就是这种感觉了。三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微闭双目,谁都不说话,享受着激战前片刻的温馨和宁静。就在三人刚要有进一步动作时,忽然听到房上似乎有两片落叶轻轻地落了下来,以三人的功力当然感觉到有梁上君子来了。穆青凝神一听,果然是两个人,而且显然来人相当警觉,好像是感到了屋内人起了疑心,随即向东方飞奔而去,听声音轻功身法绝对一流。穆青心中渐生怒意,他不敢大意,一面吩咐程英、耶律小心待着等他回来,一面随手拿了自己的外罩从窗外飘出,展开身法向东方飞奔而去。直追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以穆青的身法,追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见到来者的背影,可见这些家伙确实轻功不凡。出了城镇,接着就进了山林,穆青正想加快身形赶上这两个家伙,只见他们突然一转身就不见了。悄悄地追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个普通的院落,两人显然是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穆青悄无声息的欺身到房前,听到北屋里两个人在悄声说话:“大哥,这三只肥羊,看来金银不少,尤其是那两个小妞简直是人间绝品,今晚三更咱们用药将他们迷昏了,连财带色,一举双得,肯定是妙不可言!”一个家伙这样说道。
“愚蠢透顶,你也不想想咱们明明看到店小二在他们最后喝的那壶茶里放了什么药物,然而他们还能撑着没事,可见绝非普通人物。连我们这样的轻功刚落到房上,他们就能发觉了,功力之高强恐怕你我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你还想打他们的注意,不想要小命了不是,不是你我跑得快,恐怕现在早就被人家给逮着了。拉倒吧,这笔生意咱们就不惦记了,白跟了这么长的时间,算是******晦气!”另外一个家伙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
“跟了半天原来是两个毛贼,我才真******晦气呢!”穆青不由暗道。“啊!不好,什么人下毒了,英儿他们有危险!”穆青打一个激灵,急忙翻身就向回赶,那还顾得上那两个毛贼。等他回到客栈的房间里一看,等待他的是一幅令人惊讶的画面,只见房门大开,床上哪里还有两位美人的身影。看样子,没有发生过战斗,桌上、床上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出去的人显然走得匆忙,不仅行李和盘缠没拿,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带。不用说,显然是被人带走的,除非真的如那两个家伙讲的被人给下了什么药,否则,以程英和耶律现在身居超一流的功力,有谁又能将她们两个不费吹灰之力带走呢也怪穆青大意,自从功力突破千年以后,加上练过九阳神功,不仅百毒不侵,而且早已像得道高人一样,体如仙人,通过食气吐纳补充营养,忘了程英和耶律尚欠火候,可没有这种本事,竟然中了这种江湖下三烂的手段,说起来简直丢人。
“******,打鹰的这次让老鹰给琢了眼,简直荒唐!”如此简单的调虎离山的笨着,他竟然偏偏就着了道,这能怨谁!可见乐极生悲的话一点也不假,穆青他们刚刚享受了几天的宁静,放松了警惕,想忙里偷闲地放下心来沉浸于大自然中,没有想到就发生了这样一场变故,特别是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落入敌手,更让他后悔不跌。“王八蛋,千万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老子不灭了你们九族我就枉为男子汉大丈夫。”穆青狠狠地骂道。
片刻的愤怒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先是运起神功,想用自己特有的意识搜索探查一下,但是在这个大城镇里,干扰因素太多,根本就无法探查出来,也或者是超出了他意识能感觉到的范围。接着,他又把来龙去脉飞快的回忆了一遍。一路上好像没有发现什么跟踪的人。剩下的一是客栈的人,再就是那两个引开他的人。现在黑夜很难找到什么痕迹,客栈的人有和尚跑不了庙,穆青决定立即先去查看一下引开他的那两个人落脚的地方,尽管如果真是有预谋的话,那里肯定早已人去屋空了,但是,不去看看毕竟放心不下不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也好。他匆忙地留了一个纸条,告诉程英、耶律如果万一回来,千万不要再出去,穆青一厢情愿地希望万一她俩真的是自己追出去了呢!来到刚才来过的那个院里,用起功力探查了一下,整个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点起火把走进屋子仔细一看,那还有什么人等,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长住的地方,不知是什么猎人为了打猎时的方便,修建的这种临时的落脚点而已,简陋得很。显然那两个人是有意引穆青到这里的,至于线索当然是一无所有。
回到客栈房间,为防万一,他还是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下,纸条犹在,佳人无踪。穆青不由分说,气冲冲的赶到客栈大厅。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了,他一定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
令人奇怪的是,大厅里的伙计和掌柜的早已不知去向,穆青喊破了喉咙,敲坏了台案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身旁的几个客人也和穆青一样大眼瞪着小眼地在寻找饭店的伙计和掌柜。甚至谁都没有注意到,穆青他们来到客栈时接待他们的那个掌柜和伙计们到底是何时离开的晦气,真是晦气,穆青真想骂人,甚至想大开杀戒。不客气的说,他现在放火把客栈烧他个一干二净的心思都有。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穆青连性格都已大变,以前的那一点玩世不恭和无视一切的心态不得不收敛起来。看来,一切太顺利了绝不是好事,正是因为近来一帆风顺,才使他逐渐变得有点无视一切的傲慢和骄纵。比如这次亲人遇险纯粹就是自己轻敌之故。但愿英儿、燕儿能够安全返回来。由此一事,穆青的修行又得到了进一步提高,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看看不得要领,穆青快速的思考着,要说这个客栈在该城镇可谓首屈一指,而且历史悠久,绝不会是什么人为了搞他而临时开的,那么她的伙计和掌柜的如果不是被杀害了,就一定能够找到!他开始飞快的在客栈内外搜索,并再次使出功力探查,终于在后院掌柜的和伙计们的住处发现了异常,然后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找了一个巨大的地下仓库。打开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关了十几个人,他们竟然是原来饭店掌柜的和伙计们,与他们来时接待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一伙人。拿掉他们口中的烂布,穆青根本就不解开绑着他们的绳索,然后目光紧盯着那个掌柜摸样的人,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地问道“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想活,好汉饶命!”掌柜的忙不迭地求饶。
“如果你的回答不能令我满意,我全杀了你们,还会放火烧了你的客栈,听明白了吗?”穆青徐徐说道,毫无表情,像是讲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语气怕得吓人,让人听了浑身直冒冷汗。
“不敢!不敢!只要是我们知道的,绝不敢隐瞒!”掌柜的已经吓怕了。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住你家的店,两个老婆被人劫跑了,能找到这些作孽的人便罢,不然只能是你们先陪葬了!”穆青还是那种毫无表情的样子和语气。
“这事说来就让人生气,就在5天前,店里突然来了十多个身穿黑衣,蒙着脸的怪人,他们个个武功厉害得不得了,而且说话也都故意隐藏着自己原来的声音。一开始我们还意为是土匪来抢劫的,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抢钱,反而一上来就将我们全部绑了起来,接管了客栈。我们亮出了客栈的后台,本地的都指挥使朵噶大人,但是对方根本就不理我们的茬,干脆把我们押进了地窖,锁上大门,每天除了给点饭菜和水,连上茅房都不让出去,声称如果我们有谁胆敢跑出去找事,只有死路一条。一连几天就这样,后来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掌柜的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相信你不是和他们勾结在一块故意给我演这出苦肉计的?不过不要紧,你记住了,如果想骗我,你后悔都找不到地方,知道吗?你先告诉我,来的人中是男是女?口音有无特色?有没有报出他们的名号?”穆青仍然是那种冷得怕人的语气。
“好像都是男人,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口音是汉人汉话,地道的很。至于名号根本就一字未提,我们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掌柜的还是有问必答。
“那么附近有无土匪活动,有什么大的山头和土匪恶霸?有无什么江湖毛贼,采花大盗什么的?给我一一招来。”穆青接着提问。
“土匪倒是不少,但最大的要数距城西百里魔鬼崖的黑三愣子的山寨,不仅手下有四大金刚,还有近千名弟兄。几年来官府数次围剿都没有占到便宜。至于什么流氓恶霸、采花大盗什么的最近到没有听说过。”掌柜的没有迟疑的回答着。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会不会是你们的都指挥使大人自导自演,搞得这出戏?”穆青问。
“应该不会!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不过小人实在不敢猜测,请大侠自己判断吧!再说,无论是谁,绑你的夫人,总要有什么目的吧!是图金钱,还是报复什么的?这也只有大侠自己明白呀!”掌柜的到还算聪明,竟然想到这一点。
“好了,今天就这些了,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有诈,我有一种刑罚,让你想不说实话都不行,甚至生不如死。”听到没有什么采花贼、恶霸后,穆青的担心有所缓和,但他还是先有意威胁了一下,然后放了他,由他自己放其他伙计。
至于到底是谁干的,穆青也飞快得在脑子里遛了一遍:先是蒙古人:忽必烈、波妙言、伊苏亲王、金轮法王;接着是那个什么慕容家里的什么人物,好像叫什么慕容生的样子;难道还有不知是如何得罪了的什么江湖人物?抑或确实是什么土匪恶霸或者小偷、毛贼、甚至是采花贼什么的?忽必烈不至于采取这种下三流的手段,除非他手下的人这样做。伊苏亲王也不可能,他一个过时的亲王,不可能有这种能力打听到穆青的底细;金轮法王好像还不应该出来。那么范围就越来越缩小了,波妙言、慕容生、其他江湖人物或者是什么小毛贼的作为。如果是前两者,虽然比较棘手,但是她们暂时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毕竟他们如果真的将大侠郭武的妻小怎么底了,那可是彻底得罪了这个煞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会对两人不利的。倒是后者,特别是什么不知死活的毛贼反而是最危险的,如果他们知道是郭武的妻小,甚至会因为害怕而杀人灭口,那就让穆青后悔死了,但愿以程英的智慧能够化险为夷。
刚要翻身出去,穆青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回来厉声说道:“找一个知道到西面魔鬼崖道路的人,然后备四匹快马跟我去一趟,老子天亮之前还要赶回来!你们都要等在这里,不要耍花招,如果一盏茶功夫找不出人来,备不好马,我就杀你们其中一个,每一盏茶杀一个,直到杀完为止!”穆青突然决定马上就去探探那个什么魔鬼崖,小心没大错,尤其是牵涉到自己的亲人,越快越好,越早越好,反正今天晚上也睡不着了。
人说鬼怕恶人,这一招果然有效,不一会功夫,马也备好了,向导也找出来了。穆青不敢耽误,催马跟着向导直向城西奔去。一百里路,尽管是山路,架不住穆青心里着急,快马加鞭,不到一时辰就赶到了这个号称魔鬼崖的土匪山寨跟前。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到这里时已经是子时以后了。看看这一山寨所处的位置,果然山高路险,易守难攻,难怪店家说官府几次围剿都不见效呢!向导指给了穆青后就要朝回缩,穆青拦住他,告诉他待在这里看好马匹等他,他去探探山寨就回来,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回去,如果不害怕野狼的话。
接着穆青欺身来到山寨门前,说是大门,实际上是一座用乱石和巨木垒起来的寨门而已,粗狂、简陋。以他的目力,虽然是月夜,仍然看得一清二楚。现在整个山寨已经进入梦乡,只有两名土匪喽啰斜靠在碉楼上在打瞌睡。探查后发现再无其他暗哨,穆青纵起身形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到这两名岗哨的身前,双手齐出,先点了他们的穴道,然后厉声道:“知道到我是谁吗?我是阎王手下的无常,如果你们大声嚷嚷,或者不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马上就带走你们!”
“好汉饶命!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家伙倒是能言善辩,或是戏文看多了,连这种文绉绉的话都讲的出来。
“好!告诉我你们山寨今天是否做了什么新买卖?最近有无外人到来?看没有看到有两个美女被掠上山来?”穆青一连串地问了几个问题。
“新买卖今天好像没有做过什么?漂亮女人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这是当家的权利,但是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至于生人好像也没有过吧!”那个能说会道的土匪甲在回答。
“不对,大哥!好像我听厨房的二狗子说过前几天来了一位什么大人物,还带了几个随从,连咱们当家的都毕恭毕敬的,吩咐厨房里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呢。只是他们行踪诡秘,根本就不见外人,这还是因为三当家酒醉偶尔在厨房里透露的呢!不过,好汉,他们好像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山寨,好像再没有回来过。”土匪乙在纠正着土匪甲的话。
“好了,但愿你们说的是实话!现在带我去你们大当家的住处,不要耍滑花招,也不要嚷嚷!只要老实听话,我就不会杀你们!走!”穆青一边解开他们的穴道,一边跟着他们下了碉楼,向寨内走去。
“好汉有所不知!我们这只是第一道岗,下面还有一线天和铁索桥都有人把守,那里的也有岗哨,口令也不同,可不容易通过!之后才是聚义厅,当家的就住在聚义厅后面的屋子里。”土匪甲倒不见外,直接给穆请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这倒让穆青有点好感。
“那么你们怎样才能通过,难道就不换岗吗?”穆青才不会为这样的小事知难而退的,特别是听到有生人来过,万一有线索呢!因此,仍然催促着两个家伙朝前走。
“现在一是换岗时间未到,还差半个时辰呢!二是换岗时都是由头领带来接班的,然后再由头领将换下来的人带回去,他们才有腰牌和知道口令,我们自己根本就不能中途撤岗,自行返回。”土匪乙也不甘示弱,道出缘由。
防守如此严密,难怪这地方能屹立不倒这么长的时间。穆青又一次感叹。
还要等半个时辰,哪有这个功夫。如果不等,又有什么良策,硬闯进去,当然不是不行,但恐怕花费的时间更多!穆青微一沉吟,决定等下去!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穆青一面让两个家伙返回碉楼,点了他们的穴道,以免出事,同时自己索性坐下来,沉下心打起坐来。从现在开始不知前面要有多少恶战和艰险,趁此机会,吐纳一番,恢复精力也好。
这一打坐,时间变得快了起来。穆青几个周天下来,山谷内无数的天地之精气被他吸入提纯,化为自己的内力,不仅精神大盛,功力也有见长。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穆青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刚解开两个哨兵的穴道。就听到下面小头目喝叫换岗的声音。他根本就不不再给他们时间,飞身冲到他们的身前,在他们还来不及叫出声来就已经点住了他们的穴道,一把拽下来他的腰牌,然后只简单地问了一句:“口令”。小头目竟然够硬气,摇头不答。穆青手起刀落,这家伙的左耳朵被削了下来,同时哑穴被封,连叫都叫不出来,头上冒着巨大的汗珠。接着穆青又指着他的右耳,解开穴道,再次问道:“口令”,看着对方头一挺还是不想说的样子,穆青根本就不啰嗦,再次举刀削下了他的右耳。然后将手指指向了他的左臂,看着穆青凶神恶煞的样子和冷血的神色,这家伙彻底崩溃了,在穆青的钢刀再次举起的时候,突然连声道出口令:“平安无事,平安无事,一线天是无事,铁索桥是平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穆青一面冷笑,一边示意两名哨兵替他包扎了一下,接着又补点了一下他们的穴道,就带着应该换下来的那两名哨兵向里走去。有了腰牌和口令,穆青他们三个几乎没有费什么事就先后通过了两道关卡,这也让穆青见证了什么是险关绝隘,比之天山灵鹫宫也不惶多让。至于这里放哨的家伙,不用说穆青直接将他们用重手点住了穴道,没有两三个时辰,谁都别想恢复行动。
进入聚义厅,穆青毫不迟疑的坐到中间的那只虎皮交椅上,然后吩咐两名哨兵,点火!击鼓!霎时灯火通明,鼓声大震。
“怎么回事!有敌来犯!”一阵吵吵闹闹声中,众匪喽啰纷纷揉着双眼,衣衫不整地向大厅赶来。
“妈了个巴子的!什么事吵的老子连觉都睡不成了?”一阵骂骂咧咧声后,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脸上还带着一块刀疤的黑不溜秋的家伙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把大刀。后面跟着三男一女,显然就是掌柜的口中所说的四大金刚了。看着这一组合,即使以穆青现在沉重的心情和根本就无心注意任何与老婆丢失以外的事情,即使他从来都不会以貌取人,这四个人的出现仍然让他几乎憋不住笑出声来。但见第一个是个高瘦高瘦的麻杆一样的家伙,最重要的特色还在脸上,小眼鹰鼻,嘴还是个天包地,侧看就是个三角形;而第二个则正好相反,又矮又胖,圆盘大脸,大嘴是个地包天,下巴像伸出来一样,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来后来朱元璋的那个形象;第三个长相到也普通,但是却拄着一只铁拐,显然左脚有严重的残疾;第四个女的总得也还可以,偏偏用一缕流海将左眼盖住了,仔细一看竟然只有一只右眼。不论他们的身手如何,能把这四个人聚齐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什么人?怎么坐到我的位子上了?”等离穆青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为首的黑大个才发觉他的虎皮交椅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既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道。
“哪来的不屑之辈竟然来到魔鬼崖你爷爷这里撒野,想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咋的?”住着铁拐的老三在叫嚷,听声音颇含阴险。
“各位稍安勿躁,先听我说!”穆青提高声调,并用眼扫视了大厅一遭。众人被他略带内力的声音一喝一震,立即安静下来,也才彻底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在下对绿林人士并无偏见,除非罪大恶极和招惹了我,我一般不会主动出手。今日到此是有事要问,如果打扰了大家的清梦,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歉,但是如果我问的事你们不照实说,想知道的你们不说,或者我要办的事与你们有关,则另当别论!听明白了吗?”穆青向着那几位当家的发问。
“大侠能否先报个万儿,只要能说的我们一定会说!”为首的那个大当家的看来不算莽撞。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我的问题一是今天晚上东去100里奉圣州四方客栈有人绑架了我两名夫人,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跟此事是否有无关系?”穆青在提问。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不知道也没有参与这件事!”黑大个立即断然拒绝,根本不像撒谎的样子。
“好!第二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谁与此事有关?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到过你们山寨?”穆请接着问。
“我们确实不知道?人嘛!最近没、没有来过。”黑大个一开始还痛快,但是在第二个问题上明显有所隐瞒。
“没来过?真的吗?”穆青突然加重语气,眼睛想喷着火一样直瞪着黑大个。
“你是什么人?在我们老大面前也敢如此盛气凌人,凭什么我们要告诉你?”拄铁拐的那个家伙再次愤愤不平地出头了。
“凭什么”声音未落,人们没有看见穆青是怎样动作的,只见他连人带椅突然飘起来又坐了回去,而与此同时不仅拄铁拐的那个家伙的双脸上各多了五个指头印,而且他的铁拐也被穆青夺了去了。与此同时,穆青语气冷得像冰一样继续说道:“就凭我一招就可以杀了你,就凭我一个人就可以挑了你的山寨。怎么样?配吗?”
“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们身在绿林,本来干的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买卖,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用得着这样欺负我们,不告诉你又咋的啦!”看到自己的头领被辱,一个显然是拄铁拐的亲信的小头目突然大声地抗议着。
“你想要求一个碗口大的疤,这好说,老子这就成全你!”穆青声音未落,少冲剑突然祭出,而且改刺为削,说话的那个小头目的脑袋生生地被切了下来,脑袋已经滚到地上了,尸体还站在那里呢!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了。“怎么样?还有什么人想要这个疤,老子不介意成全你们!”穆青语气丝毫未变。虽然这些家伙平常都是杀人越货、心狠手辣之辈,但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杀人手段,所有看见的人明白了,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索命无常。而且显然已经没有理智,比土匪还土匪。这也正是穆青想要的效果,对这些心狠手辣的江洋大盗,如果不在气势上盖过他们,那就只好把它们全部杀掉了。
“怎么样?说不说!我可没有时间等,半个时辰后我就要离开此地,一盏茶后我就开始杀人,直到杀完为止!”穆青又一次将双眼盯住了黑大个。
“大侠,我们实在是不能说,说了就是死!”黑大哥终于开始说话了。眼神不停地看着已经丢了铁怪的那个家伙。
“我可以保证,你们说了未必会死,如果不说的话,那你们就绝对活不过天亮。”穆青冷冷地说。同时提高声音宣布,除了五位当家的以外,其他的人都退出大厅,否则后果自负。乱哄哄的人群片刻之间就跑了出去,谁都恨不得自己再生两只腿。
看到没有了众人,黑大个开口了,“老四,我看你还是照实说了吧!反正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咱们的任务也就是服从主人,待机行事呀!咱们主人也未必与此事有关。何必为了这个保不保密都无关紧要的事吃这个眼前亏呢!麻杆、矮脚龙和独眼凤,你们可同意大哥的想法?”黑大个好像在做拄铁拐的工作,同时也向其他三位寻求支持。
“我知道了!”穆青已经不等那么多了,他取过桌上的一壶凉茶,数片生死符瞬间制成并飞向那个拄铁拐的。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了,众人看着连死都不怕的那个叫铁拐李的家伙在地上叫得死去活来,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惨状,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先是黑大个讲出了一切,他们在几年前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制服,只得被迫做了他的手下,答应一旦得到指令,就会为他卖命。但这个人平时并不在这里待着,而是派了他的一个亲信,就是地上躺的这位铁拐李负责联络和提供指导,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偶尔送来些金钱什么的。几天前这个人带了几个随从来这里住了两天,做了一些指示就走了,其他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这个人叫什么、干什么的他们都不知道,只能问地下躺的那位铁拐李了。
“这些人是谁?他们干什么去了?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对你的家人动手,并免除你所受的苦难,想死我给你个痛快的,想活我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没有参与绑架我家人的话?”穆青一面将这个铁拐李拿住,点了他的穴道,甚至连他的下巴都下掉了,以免他咬舌。
穆青说的一切,这家伙几乎都不在意,直到穆青许诺不动他的家人和解除他的痛苦时才有所感觉。直到又一次疼痒爆发过后,铁拐李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们真正的主人复姓慕容,我只是他派到这里的代表而已,算不上它的核心成员,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主人所图甚大,到处招兵买马。最近他来到这里说是因为执行一项使命顺路过来视察一下的,至于什么公务,他根本没有透露。”铁拐李说出了内情。
“慕容家的,好极了,是慕容燕吗?我可是找了他好几年了!老小子欠我的钱还没有还呢?”穆青明知故问。
“不瞒大侠说,我们慕容家主几年前突然失踪了,至今音信全无。现在主持慕容家族大政的是我家二庄主慕容生。”铁拐李纠正穆青说。
“要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还必须把你知道的慕容家族的联络点和家族隐藏地写下来给我,我得验证一下,只要属实,我就会兑现诺言,不会为难你。”穆青听到了老相识的消息,感到这一定很有价值,因此态度也变得好了起来。
“他们家族的隐藏地我也知道的不具体,听他们说大概位于大理与南宋边界的山区,好像在渝州附近。至于联络地点我也就知道附近两家,一家在奉圣州,一家在西面黄河以北的东胜州。”铁拐李说完,一面眼露祈求的神色看着穆青,一面将写着这两处联络点的具体地址的纸条交给穆青。
看到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穆青打算收尾了。他先是毫不客气的给黑大个黑三愣子、马竿、矮脚龙和独眼凤种上了两片生死符。并待他们稍微发作了一会,各给了他们一粒药丸,然后大声地作了总结发言。
“你们五个听着,要想每年得到解药,就老实听我的号令。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手下,我到时会派人与你们联系,你们当然也要保密,免得引起官府或者被慕容家的猜疑和剿灭。如果哪天慕容老家伙来找麻烦,你们不必告诉他你们已经改投了我郭武的麾下,但可以告诉他我在找他,因为一是他们的家主欠我10万两白银,账是要还的;其次如果让我知到他与绑架我夫人有关的话,那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他翻出来,彻底灭了他。至于你们的任务还是和原来一样,训练待命。不过有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从明天起,你们就转告你们能够联系到的绿林界和江湖朋友,只要有谁得到有关我夫人的消息,速速报我,必有重赏。是谁干的只要保证把她们毫发无损地护送回来,我只惩罚首恶,绝不牵连无辜。如果是让我自己查出来,那我可就不管他是神是鬼,是皇帝是大汗,是大王还是宗主,老子神挡杀神,鬼当杀鬼。如果我的夫人受到丁点伤害,我发誓必灭他全族,灭他全国。”
穆青此话一出,双眼放出仇恨的光芒,颇有点鬼神皆惊的味道。受到了生死符滋味的五个头领,更是头如捣蒜地跪在在穆青面前,连称遵命。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原来大侠就是燕赵怪侠,我辈诚信降伏,绝不敢相欺。”
获得了知道的一切,穆青不敢怠慢立即飞身出了大寨,什么两道天险在他的几乎是御风而行的轻功和身法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众当家根本还没有看清穆青是怎么起身的,他已经出了大寨大门。这一手一露,更让这五个家伙平添了几分敬畏。
前后用了近半个时辰,饶是如此,还是已经超出了穆青的计划。好歹那个向导还没有离开,穆青招呼了他一下,急忙翻身上马赶回奉圣州。这样来回一阵折腾,回到奉圣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穆青让向导带着全部马匹自己回客栈,然后运起身法连转了几个大圈,确认没有人跟踪后,直接奔向慕容家在奉圣州的联络地址。现在时间尚早,大街上空无一人,穆青将轻功运到极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铁拐李指给的那家作为慕容家的联络站的茶社。然而,令穆青十分困惑的是,这种前店后宅格局的铺面,在奉圣州可是最常见、最普通的店面,根本分不出来到底是哪一家。无奈穆青只得向一家开门最早的店面的伙计打听这条街上一家叫飘香茶社所在地。伙计的一番回答让穆青大失所望。
“客官打听飘香茶社呀!其实就在离这儿不过百步的拐角处,只是你来晚了一步,昨天半夜时分,不知什么缘故,飘香茶社突然起火,那个火烧的呀,整条街都被照得通红瓦亮,不到一会功夫全部灰飞烟灭了。好像是人有意放得似地,掌柜的和伙计都没见跑出来,估计全部升天了,官府一直折腾到天亮才走呢!可惜了得,多好的买卖呀!”伙计摇摇头,一付可惜的样子。难怪穆青在这里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原来他已经路过几次的那片灰烬即是他要找的飘香茶社,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他做梦也不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