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雅梅的生日宴会,只是严敬一生活中的小插曲。重生后的严敬一,有些东西改变了,比如他不再那么极端的看待学术研究,学会了兼顾生活和家人。而有些东西没改变,比如对于女人,不主动,如果爱情来了,也不拒绝,只不过现在的严敬一底气更足了。
这天下午的自习课上,严敬一正认真琢磨一个关于红灯区的稿子,近来国内有些省市思想比较开明的领导当中,面对庞大的性工作者,研究是否可以合法化的问题。严敬一对这个挺感兴趣,准备写一篇稿子批评批评,由于这个课题太敏感,所以严敬一打算用调侃的方式侧面迂回的评价,目标是《吉春晚报》。
正写着,同桌钟必成捅了捅他,指指前边,前桌是于雅梅和另外两个女生的座位,于雅梅正示意同桌站起来,她要出去。
严敬一扭头看看钟必成,钟必成脸上促狭的笑着,低声在严敬一耳边:“过几天得叫嫂子了,看着没,这又是去老大那坐着了。”
严敬一翻翻白眼:这跟老子有啥关系?摇摇头,继续低头看自己的稿子。
钟必成贴在严敬一耳边:“老乡,别说我没提醒你,对女人捏,你得主动点。”
严敬一头都不抬:“忙呢。”
“诶,啧啧,我说兄弟,咱可都是洮北来的。哥哥我有对象就算了,你这光身一人,看到好姑娘怎么不着急呢?这么一朵鲜花老是让别人采了,可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听说没?上周五于雅梅一晚上没回来,老大也没回来。”
严敬一惊诧:“你是说,他们这么快就出去开房了?”
钟必成一愣,1997年还没有“开房”这个含义丰富的词汇的。所以钟必成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开房暗指的是啥,到是把自己吓一跳,惊讶的看着严敬一道:“兄弟,你这词儿整的挺硬啊!不过他们肯定不敢,再说这也太快了。诶,你知道不?永春的警察可厉害了,老查房,一逮住就送拘留所,没有结婚证那宾馆都不敢让你住。而且我们学校管的也严,你像永春体育大学,那才叫厉害。我一哥们早晨起床,那蚊帐里全是大白腿,人家不在乎,哪像我们学校,别说拉手了,搂肩膀都给处分,出学校都不行。他们应该是去看录像了,通宵的。”
严敬一没吱声,钟必成一看:呵,又写上了。
“诶我说兄弟,你这是没看上于雅梅啊?我瞅这姑娘挺好的呀,鹅蛋脸、大眼睛,总是笑呵呵的,身段也漂亮,个头也够用,你咋就不动心呢?要不是老大手快,我跟你说,我们班里……就我们寝室都好几个动心的。我可听说了,连二年级的老生,诶,就于雅梅他们的老乡都有要下手的。”
严敬一一边低头写东西,一边按着钟必成的脑袋:“行了行了,你都赶上媒婆了!”
“嘿我说兄弟,哥哥这可是为你着想!”钟必成横眉立眼:“就这姑娘,放在我们农村,你十里八村的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啊!那大城市的姑娘是漂亮,可你要是不化妆、脱了名牌,能吓你一跟头!我跟你说,就小于,这就叫……呃,叫,丽质天生!你没听说过那句诗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啧啧!”
他们俩的另外一个同桌,也是寝室的三哥,黄友才嫌弃的瞅着钟必成:“我说老八你哈喇子都要下来了,有老婆的人了你还想人家干嘛?再说十三忙着正事呢,而且这玩意你得看缘分。”
“唉!”钟必成叹口气:“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
正这时,下课铃响了,正好严敬一的稿子也写完了,起身就走。后边钟必成道:“十三,晚上回来吃饭不?今晚上食堂可是红烧肉!”
“八哥,我要回来晚了,你帮我打一份。”严敬一人离开了教室,声音留了下来。
钟必成和黄友才感叹道:“当了老师就是好,还有工资领,天天吃好的。”
《吉春晚报》编辑部和《吉春日报》的在一个院,不过是一趟平房,看门的大爷瞅着严敬一有点眼熟,看他一幅学生样也没拦着,严敬一就直奔了《吉春晚报》时事版的编辑部,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一个姓国的女编辑笑呵呵的接过了严敬一的稿子。
晚报都是给市民看的,很重视销量,所以严敬一就没拿学术稿子那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风格,而是轻调侃的方式,重视可读性。这种风格如果放在以后就叫小清新,既要把问题说清楚了,也不要血肉模糊的深刻,反而要逗人一笑。比如严敬一是反对红灯区的,但没有上纲上线,也没提什么道德、习惯这些,而是认真的推论:“红灯区建立起来后,政府可以收税,妇女可以就业,强奸案会减少,计生工作压力大大减轻,生理卫生更高程度的普及,我们和中华民国就一样了。”
国编辑看到这“噗呲”一笑:“和中华民国一样,我们还建设新中国干什么?”
严敬一笑笑没说话,这就是悖论反驳法,用你的逻辑最后证明你的错误。
国编辑看看严敬一,若有所思的道:“这种风格的文章,建国后并不多见。唉,我们的报纸就是太严肃了,稍微轻松一点就会有人批评不正经。不过我个人是喜欢你这种风格的,你上一篇的稿子很多读者来信来电说喜欢,行了,这稿子我要了,后天发。”
严敬一心情愉快的回到学校,吃过晚饭后就在操场上溜达,随便坐在了一个篮球架下。这个晚饭后的时间大家都是自由活动,不少人都去了地下乒乓球那玩,严敬一也受邀来着,不过没什么兴趣,打算琢磨琢磨明天要投给《永春日报》的稿子。
十月的东北已经很冷了,好在年轻火力壮,穿着厚夹克的严敬一坐在篮球架下,一边仰望着被周围楼群的住家灯光遮掩的有些暗淡的星空,一边悠闲的吸着烟,坐的累了,索性后仰靠在了倾斜四十五度的钢梁上。
安静的操场上,水泥地面传来了咔哒咔哒的脚步声,严敬一闭着眼没在意,可这脚步声走到附近就停下了,严敬一懒散的睁开一只眼,头也不扭的瞟了一眼,光线暗淡,看不太清来人,就知道是个身材婀娜的女生。
“我能坐下吗?”女生问。
“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严敬一回答。
“什么?”女生疑惑。
“你的膝盖能弯吗?能弯就能坐喽。”严敬一懒洋洋的解释。
“你这是什么回答呀。”女生娇嗔。
“我不是存车的大爷,管不着你。别说坐,你就躺着,倒立也行啊。”
“有话不会好好说?”女生走近前,打算坐下。
“于雅梅,来左边。”
“怎么?”于雅梅疑惑。
“上风头。”严敬一闭着眼摇摇夹着烟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