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严敬一打断了丁亮吭哧瘪肚的叙述，直奔主题。

　　丁亮犹豫了下，有些畏缩：“黄莉。”

　　众人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互相看看，眼中带笑，他们早看出来了。

　　严敬一却觉得心中烦躁，对于丁亮这个好兄弟，严敬一有一番想法安排的，但是却知道他的这段爱情，在自身条件不足，加上大伙胡乱起哄之下是无疾而终的，甚至可以说没开始就结束了。这对于丁亮这个十里八乡学习最好的小伙子信心打击很大，要不然丁亮毕业后家乡是分配了到乡里工作的，但是他死活不愿意，硬留在永春找机会。最后琢磨着参军后可以分配工作，就去当消防员。而最后虽然当兵二年，凭着知识当了文书，也没少了代表消防队上电视，可结果呢？提干没你、分配工作没你，只有干活有你。最后还是黯然转业，一股火得了白血病。

　　众人觉得奇怪，怎么丁亮一说话，严敬一就撂下脸了？没看出来老十三和老疙瘩不对付啊？

　　严敬一抽出一支烟来，旁若无人的点上。

　　前文说了，这破学校坐落在一个出奇老旧的楼里，已经是文物了，所以严禁烟火，抽烟逮到就是罚款一百。大伙平时抽烟都是偷偷摸摸的，不过这会大伙看严敬一显然是有心事，也有话要说，所以赶紧关门的关门，开窗户的开窗户。

　　严敬一不担心这个，他是老师！回手从胡继东的枕头边把一随身听摸出来，把耳机拔下来，又摸出来一盒赵传的磁带塞里，还好头一首就是目标：《勇敢一点》。

　　“我发现我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一年我想要认识你的一种勇气……”

　　赵传沙哑哀伤的声音回荡起来。

　　“敬一，你咋了？”下铺的钟必成一直笑眯眯的躺着听热闹，这会觉得气氛不对探出头，关心的问。

　　严敬一从回忆中醒来，摇摇头道：“旧社会讲究门当户对，新中国以后自由恋爱，强调要摆脱旧社会的那种门当户对。我相信咱们大伙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甭管平时多么不着调，可也绝对不会想着去傍富婆。但是我告诉你们，《神魔记》这电视剧大伙知道吧？里边有三个演师傅的，其中一个就傍了富婆了。”

　　大伙静静的听着，有原本躺着的兄弟也慢慢的坐了起来。

　　“古人讲，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过去我们对这两句话的认识是：两个人要结婚，得先看看对方家庭穷富再说。如此一来，就是瞧不起穷人了，所以我们建国后就把这一套给废除了，人人平等嘛，大家都是三十八元六嘛，也就没了这个社会基础。但是现在改革开放了，大伙可以随便赚钱了，人和人的穷富差距大了，这个基础就慢慢的再次出现了。”

　　严敬一说的深，大伙没人插话，加上平时听他讲课也听习惯了。

　　“说这么多，其实我是想告诉大伙，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咱们不去论家庭条件穷富，就说出身。你家一个月花三百过日子，吃啥？人家一个月花三千过日子，吃啥？这俩人到一起，别的不说，吃东西就吃不到一块去。你天天吃咸菜的，找了个天天吃肉的，别说能不能负担得起，你的肠子就受不了，得天天拉稀！”

　　在大伙的笑声中，沉默寡言的老十九这时候突然插话：“十三哥说的有道理，我们家乡就流传过一个笑话，说一个穷汉天天瞅着地主一天一个肘子羡慕，地主就跟他说，别羡慕我，要不你试试？结果穷汉吃了三天，差点没拉死。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严敬一点点头又道：“再说郎才女貌，这其实和门当户对是同样的道理。谈恋爱是为了结婚，人人都希望婚后过的比婚前好。郎才意味着男人在事业上前景光明，也就意味着经济能力强。有钱的男人自然希望找个漂亮的女人。现在社会上那么多傍大款的，你看哪个小蜜丑的跟猪八戒似的？”

　　老九吧嗒吧嗒嘴道：“可不是？我昨天回家，看到一爷们从一奥迪里下来，贼老胖，贼老，旁边挎着他胳膊那小娘们，也就二十来岁，那小腰，那脸蛋！啧啧！”

　　严敬一说到这，转头看着丁亮：“你要是没钱，那你就得有本事。你要是既没钱，又没本事，那起码你得帅气。男人挑女人要漂亮的，女人挑男人也不能挑一个瞅着就恶心反胃的，也得可漂亮的挑。”

　　丁亮听到这，眼神黯淡的低下头，他既没钱，也没本事，长相淳朴，手脚粗大，从小干农活的都这样，除了性格好一无是处。而黄莉呢？身材纤细，大眼睛，鹅蛋脸的漂亮女生，班里前五名的漂亮女生。

　　这时候，和丁亮一个床的老五插话：“敬一，你也不能说的太绝对了。有多少既没钱，又没本事，还长相一般的男人能找到好女人？赖汉娶好妻嘛，老疙瘩，别灰心！”

　　严敬一点点头，又摇摇头：“五哥，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有句话叫赖汉娶好妻。但这个赖汉可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世界上就有一种男人，要什么没什么，但就有一种本事：能哄女人。嘴巴会说话，甜言蜜语，柔情蜜意，能把涉世不深的女生说的昏头昏脑，糊里糊涂的就跟了这男人。这女人婚后要后悔了，却也被家庭、孩子牵绊住，或者继续被这男人花言巧语的哄着，也就这么回事了。但这种男人，万中无一，属于天生的靠女人吃饭的男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就懂女人的心思。在旧社会，这种人往往专门干骗女人的活，专找有钱人家的小妾，外室去骗，骗吃骗喝，有的还能顺便把老爷的丑事挖出来敲诈他，这都是一门手艺了。”

　　严敬一看着丁亮：“所以，老疙瘩，你现在就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直接找黄莉问，处朋友行不行？行就行，不行拉倒，别拖着，没意义。因为拖来拖去，你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改变，而黄莉呢，则可能被人先拿下了。”

　　丁亮犹豫。

　　严敬一模糊的记得，这个黄莉毕业后没多久就结婚了，要么是以前就有男朋友，或者近似于男朋友，或者早被别人看中了的。

　　“那，敬一，你和于雅梅就是这么开始的吗？”丁亮问。

　　严敬一摆摆手：“不是，我其实原本没这心思，后来渐渐有了这心思也没下决心，所以我就逼了她一下，你们别问我怎么挤兑她的，我不会说。但结果是，她做到了，我就没办法，顺水推舟了就，加上三哥、八哥他们劝我了。”

　　黄友才、钟必成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严敬一对着丁亮举了举手里的随身听：“赵传唱的好，勇敢一点。老疙瘩，有些事我们改变不了，有些目标，我们希望不大。但是我们一定要去试试，成与不成看天意。只要试过了就不后悔。你要记得，女生答应你，不意味着你就好，女生拒绝你，也不意味着你不行。”

　　大伙都跟着点头，丁亮笑了笑。

　　严敬一指了指自己：“这么说吧，全班四十多个女生，如果我现在要找她们处朋友，我有自信，其中的一半以上会答应我。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有女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即便她们没有男朋友，没有心上人。老疙瘩，你能说我不优秀吗？我优秀，但不意味着人家就要哭着喊着跟我，相反可能看不上我这股子傲劲，说到底，这玩意得王八瞅绿豆，对的上眼儿！”

　　斜对面上铺的三哥黄友才突然大笑，笑得直打滚，指着严敬一问：“哈哈，十三，你和于雅梅之间，谁是王八，谁是绿豆？哈哈！乐死我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严敬一不紧不慢的回答：“你和嫂子之间，你是啥，我就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