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杰还是有事没事在她面前晃悠,或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问他哪里不好,到底什么时候考虑做他女朋友,钱恩弟只需淡淡回他一句我很忙。他就能气的抓耳挠腮,就不能给个好脸色至少声音也别那么冷硬嘛,明明手里拿了一本什么水的秘密的闲书。只好改变路线,从她身边下手。
对于钱恩弟来说,自从来到l大,陆杰无事献殷勤也没少过。以前他也总给钱恩弟一些东西或者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至少每年回家的车票都是他跑腿买的,当然先斩后奏的居多。
不过钱恩弟是有选择的接受。现在这样看来,他应该真的很早就开始表现了,只是钱恩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他终于长大了成熟了要搞好同学关系要做好干部工作,特别是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死对头,还以为他是愧疚了讨好她顺便封上她的嘴免得她说什么影响到他的形象。
果然是她钱恩弟放不下他小时候的负面印象,梁子太大,一直把他划到黑名单那拨。
现在倒好,陆杰是光明正大地贿赂她们宿舍,讨得那五个都倒向他,有事没事就在她耳边说起陆杰的好,不外乎好皮囊好心肠好说话……反正都是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要错过这么个好的陆杰太可惜了。
每次一说到这里,她总是会想起梁静茹的那句“可惜不是你”,谁是谁的可惜呢。她想要的不可惜么?她不想要的可惜么?别人不是她。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林潇潇和赵诚阳了,钱恩弟以各种借口想要清静一下,偶尔还是会听到关于他们的关系,没办法,对于他们的郎才女貌,在l大是个人人羡慕的佳话。
她知道他们去明珠看海,去枫桥山看红枫,去看电影,去阿达秀乐园,去海洋馆。越想要避开反而越清楚。他们,很好。她该祝福的。
十一月对于这个城市已经很冷了,一场雨,l大最值得称赞的世界最美百年银杏大道落得光秃秃的,曾经惊世的黄色落叶,飞满校园铺满柏油大道,整个空气里肃穆安详,正印证了泰戈尔的名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慕名而来的摄影师们都散去了,忽然感觉一下子很静很静,大四的最后,不久她也要走了,离开一个城市,忘记一段感情。不怨念,不留恋。
站在这条安静的大道上,钱恩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慢慢放下,所以很轻快地答应了林潇潇的电话之约。
只是她没想过会成这样。
没有看到赵诚阳来,林潇潇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洋溢着热恋的欢快,大概是吵架了吧,很正常,哪个小情侣不吵,小吵怡情。
只是情况好像不太对劲。林潇潇把出去玩给她带回的礼物给她后让她点菜,然后开始点酒。
钱恩弟皱眉,虽然她知道她们学生会时不时聚一下会喝点,但是她不喜欢。
“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喝酒伤身。”
“恩恩,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喝过酒吧,咱们应该好好醉一回,是朋友的就陪我这一回。”说着给钱恩弟倒了一杯。
钱恩弟倒不是非要滴酒不沾,但看着林潇潇的样子,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想怎么样我都陪你,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了我才好帮你。”钱恩弟看不下去,夺过了她刚拿起的第二瓶。
林潇潇也不在意,又拿起一瓶直接和钱恩弟碰杯。钱恩弟第一次喝啤酒,差点吐出来,这味道太怪了。刚喝一口就要吃菜,林潇潇嚷着不让硬是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喝了一杯。林潇潇是自己灌了一瓶,跟喝水似的。
接着便是沉默,林潇潇不说,钱恩弟也不问了,等她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她。算了,让她发泄一下,估计就好了。
“恩恩,满上。”这家伙看她一小杯一小口外加一口菜喝的少不乐意了。
“我第一次喝,太不习惯了,又不是你,打遍酒场无敌手,你是女豪杰,女汉子,行了吧。”钱恩弟一两杯就不行了,太难喝。
“借酒浇愁愁更愁。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吹吹风。”
林潇潇仰头又喝一口,似乎终于有了勇气,抬头看向钱恩弟,“恩恩,你恨我吧。”
钱恩弟有些莫名其妙,“这么快就醉了,以前还老是跟我吹酒量好呢。”
林潇潇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看着手中的绿色的酒瓶,透出的绿色液体在手中摇晃,喃喃道:“恩恩,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恨我抢走了你的赵诚阳吧,不对,诚阳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不对,诚阳该是你的。”
钱恩弟没想到她会谈论他们三个的问题,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在回避,三个人之间,心照不宣地不谈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友情早已分不清?还是怕变成三个人的伤害?只是终究有些问题该来的还是要来。
轻笑一声:“潇潇,你喝醉了,他现在是你的,也从未属于我。”谁是谁的谁呢,世事无常,谁敢保证?
因为把他藏在年少最深处的记忆里,然后随着时光的流逝看它会到哪里,或者遗忘或者忆如往昔,她不勉强。因为那个人曾照亮她最暗淡的少年时光,直到如今,依然是她心中温暖的一束光,以后的日子无论他们会怎样,她都能够拿来安慰自己的心,因为那些时光中只有她与他两个的世界。
“我没醉,你恨我,我知道,我找你你都不见我,不理我,你们都不理我,你们……”
钱恩弟听不清她最后的话,但也大概明白了,是前段时间她无意的疏离?怎么还有你们。
“我没有恨你,也没有不理你。既然他喜欢的是你,你也喜欢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早认识他几年而已。而且,我可不当电灯泡。自然不能经常与你们一起了。”既然她已经排除在外了,别人家的两情相悦于她又能怎样,她一直都明白自己该站的位置。
再去看林潇潇时,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没见过她这么伤心。
“不是,不是的,他喜欢的不是我,不是我,可我喜欢他,可我已经对不起你了,对不起他了……”
林潇潇哭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钱恩弟伸手要去夺她的酒瓶,想要再问,却被她一挡,“不要抢,我给你,我把他还给你,他喜欢的人是你,是你,看海的时候他说你喜欢海,看枫叶的时候他说你喜欢紫荆花,去海洋馆的时候他说你喜欢水草,在游乐场的时候他说的是你,一个电影他说的也是你,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牵手的时候,是你,都是你,钱恩弟,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都是你,现在,我们要分手了,你不要恨我,你们都不要恨我,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钱恩弟震惊地看着面前从未哭的如此伤心的人,竟说不出话来。
手机铃响,钱恩弟有点颤抖着按下接听:“我们在这里,潇潇喝醉了,你来接一下吧。”急切地挂断,似乎怕再多说一句。
“好难受,恩恩,我真的喜欢他,那个时候没见过他,但是整天听你说我就喜欢他,那一天我成了他女朋友很高兴,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这样至少能面对你,因为我知你冷静理智。没想到,果然是偷来的几天而已。”
“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我没醉,恩恩,总是这样冷静理智,你不累吗,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为什么不争取?为什么?……”林潇潇还在那里乱比划,钱恩弟已经不想听了,她是胆小,害怕走出这一步,破坏了她与赵诚阳多年的感情,她害怕,害怕以后连朋友都不能做的尴尬,害怕再不能自在地围着这颗太阳。
如今他们两个人的事,她有什么资格谈论,怎么说都不对,这段感情,她从未入场。等会赵诚阳来接她们,再说吧。
刚想拉她,手机又响,看到来电的人,她第一次对这个陆杰无比感激,报上地点,赶紧让陆杰来接她。
林潇潇摇摇晃晃要站起来,钱恩弟赶忙扶住:“等会儿赵诚阳来接你再走,先歇会儿。”
不提还好,林潇潇叫嚷着不需要赵诚阳,直朝门口走去,钱恩弟赶紧掏钱结账追上她,外面又下起了小雨,这个城市就是如此,连雨都是缠绵的,一个星期了也不见太阳。
钱恩弟刚拉着林潇潇,就看到赵诚阳拿着伞在对面了,冲他摆摆手,他便要走过来,林潇潇看到他却是扭头就走,冲入雨中,根本不管前方的红绿灯。钱恩弟看着这路上的车子怕她出意外赶紧追过去,赵诚阳也加快了脚步,眼看着林潇潇跑起来,旁边冲出一辆车。然后是一连串的刹车声。
陆杰的心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他眼睁睁看着赵诚阳推开了快要被车撞上的林潇潇,然后回身紧紧抱住了钱恩弟,像张开了羽翼一样,他被旁边的那辆车直接撞上,摔倒在地,却仍是整个覆上钱恩弟护得紧紧的。同时响起的是砰的撞击声和刺耳的刹车声,从侧边突然又出来一辆车直接撞上了被推开的林潇潇。雨水冲刷着地上红色的血。他不知道他是如何跑到他们身边,如何打的电话,然后看着三个人都被推进了医院。
钱恩弟擦破了一点皮,崴了一下脚。赵诚阳虽然碰上了那车,所幸那个司机及时刹车观察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大碍。陆杰扶着不愿回去的钱恩弟守着她,赵诚阳也颓废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林父林母急匆匆赶来时,林潇潇依然未醒。听着医生有些惋惜的语气,林母直接红了眼眶,林潇潇的双腿怕是难好了,不过医生还是安慰他们,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以后多做些康复治疗,凭着病人这么年轻,也许还是会站起来的。
医生出去后,林父叹口气,看着病床上的女儿,才注意到周围的人,他只认识钱恩弟:“恩弟,你也受伤了,赶紧歇着吧,还有这两位同学,你们都先回去吧。潇潇怎么出了车祸,这孩子……”
“叔叔,对不起,我……”
“叔叔,我们守着吧,要不然大家都不放心。”陆杰打断了赵诚阳的话。
“当时车子太多了,我们出去玩喝了一点酒,对不起。我是陆杰,恩弟的男朋友,那个是赵诚阳,潇潇的男朋友。他们都受伤了,让他们都去歇着吧。”
林父看向赵诚阳,他站在那里虽然颓败仍是难掩明朗精干的气质,这个人就是他女儿总是念叨着让她开心的人。他在生意场上不少年,看人还是不错的,这小伙子好是好,只是他家潇潇的腿。
陆杰硬是扶着钱恩弟回了病房,赵诚阳也被叫去做些检查了。谁也没有否认陆杰的话,也没有问他为什么那么说。至少,这样是最好的不是吗?钱恩弟这样告诉自己。有些人,注定有缘无份。
在钱恩弟第n次要陆杰回去歇着无果后,只好随他了,因为那个人理直气壮说他可是她默认的男朋友了,陪着生病的女朋友天经地义。算了,折腾了一夜,她忍不住还是睡着了。
钱恩弟是闻着一股饭香醒来的,睁眼看到陆杰那张放大的脸吓一跳。陆杰尴尬地摸摸鼻子,端来一碗小米粥,还有包子,“是你最喜欢的豆角馅儿。”
看看外面还是阴天,让人的心情也沉闷起来。
“谢谢。”
陆杰扶着她起来,忍不住拨了拨她散乱的长发。
钱恩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还是有必要跟陆杰说清楚。
“陆杰,你可以找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会很爱你,真的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陆杰一听这个就来气,“这是我的权利,不需要你来安排。哪有让自己男朋友出轨的。”
“不值得,你知道那不是真的,我不过让他安心,他的心意我已经明白,潇潇不能没有他。”只是他自己明白的太晚,“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不想从她嘴里再听到拒绝的话,陆杰按着她的肩膀就要吻上去,但他低估了她拒绝的能力。钱恩弟比他更快,一把推开他,他一时不防跌到床上,只听一声抽气声,他碰到了她受伤的那只脚。陆杰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掀开要看看,钱恩弟也顾不上疼了,紧紧抓住被子,凌厉地冲他喊:“你走开,我让你走明不明白。”
不是她钱恩弟狠心,对陆杰受伤的表情无动于衷,而是有些事当断则断,特别是对于感情,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早些结束的好。
陆杰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双拳紧握又放下,还是先让她吃饭吧。
病房的门被打开,唐礼春左手一束紫荆花右手水果篮,因为据杰哥说钱恩弟这姑娘很特别喜欢紫荆花,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冰冷的气场。只好插科打诨,缓和一下,不过做兄弟的还是要为兄弟说句话的:“钱恩弟,你不知道,我们杰哥对你真是一心一意,从小……”
“春子。”
“杰哥,你让我说……”
“春子,看完了人就走,没什么可说的。”
“不行,你委屈……”
“等会儿她宿舍的人都要来,你确定要留在这里?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欧阳连歌应该要到了。”
“行,你们说,我先走了,好好养病。”提到欧阳连歌唐礼春像是老鼠见了猫,慌慌张张夺门而去。
陆杰为她摆好饭菜就走了,她终于可以清静地吃个饭了。
一连几天,陆杰都没有出现,林潇潇倒是醒了,去看她,才知道她谁也不记得了,好像是磕到了头部,至于何时能想起他们这些人这些事看天意吧,赵诚阳日夜陪着她,偶尔也会来这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