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滴神哪！”高程两天内连续两次在电脑屏幕前冒出家乡话来，“敢情是这么回事，闹了半天那下了药的水本是莫言想给林琛灌下去的啊。”

　　隔壁的袁芳把办公椅滑着坐了过来，很得意的样子：“我就说吧，先前那片子肯定是给人剪了。”

　　“我先还以为莫家废太子是看上朵玫瑰给刺儿扎了，敢情他看上的是朵月季。”高程感叹道，“玫瑰倒还是玫瑰，可不是普通玫瑰，那是凡尔赛玫瑰，还是纯的！”

　　袁芳乐了：“师兄你这话不单是刻薄，简直太有漏洞了。凡尔赛玫瑰的使命可是守护她的玛莉公主。乔盈盈要就是朵月季，那值得奥斯卡为了救她又牺牲色相又拔枪的吗？”

　　“不是我想刻薄，可她这样子也太残了，还别提行动整个就一疯婆子。”高程撇嘴道，“这是幸亏琛哥儿那枪是假的才放心给她拿着玩，不然废太子当场就变死太子了。”

　　“人给生折腾了半宿，能不残不疯吗？”袁芳觉得他很没有同情心，“玫瑰要是你这觉悟，那晚月季就不只是残的事儿了。”

　　“要不人家能入容哥儿眼呢。”高程倒是同意她这话，“说实话我真是挺佩服林琛那觉悟的，就她对乔盈盈这好法儿，还真就是奥斯卡对玛莉公主的架势。不然已经不是用肚量大能解释的了，根本就是傻气直冒啊。”

　　“别又给人乱传啊，好不容易才消停两年。”袁芳白了他一眼。

　　“我可什么都没说。再者说了，奥斯卡不是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安德烈吗？”高程知道她指的什么，耸耸肩道，“对了，那月季，哦不，那位玛莉公主还没醒呢？”

　　“继续睡美人中。”袁芳应了一句，“倒是那位老嚷嚷着想做植物人的奥斯卡这几天忙得连轴转，酒店法庭大舞台三点一线的，倒是在酒店呆的时间最少，怕是连睡觉的工夫都快没了。”

　　“谁让人觉悟高呢，总得有点代价。”高程随口道，想起先前的茬儿，于是不怀好意地问袁芳，“这回高人放出来的视频可是有利于林琛了，你又怎么说？”

　　“还是那句话，不过得掉个个儿。”袁芳一昂头，“我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不过我知道肯定是好人。就不兴莫家出一两个为了追求真理勇敢背叛阶级出身的进步青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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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华》如常准点登场。整台舞台剧的所有细节在上演过这多遍之后，已经尽为人知，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然而今晚观众的热情和媒体的关注甚至超过首演当晚，并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焦点对准了其中原本并不太起眼的一个过渡章节。

　　年少气盛的小琛哥儿受了委屈，曾经沧海的老容哥儿为了开导他，回忆起前尘往事：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往事前尘，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诬告与指责积压着满肚气不愤，对谣言反应甚为着紧。受了教训，得了书经的指引，现已看得透不再自困。但觉有分数，不再像以往那般笨，抹泪痕轻快笑着行。”

　　原本有些丧气加赌气，垂首坐低的小琛哥儿渐渐抬起头，入神地听着微笑的老容哥儿继续教诲：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任你怎说安守我本份，始终相信沉默是金。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洒脱的老容哥儿最后重重拍了拍委屈的小琛哥儿肩膀，声音满满尽是鼓励：

　　“少年行，洒脱地做人。”

　　“继续行，洒脱地做人。”

　　小琛哥儿的身子被老容哥儿拉着慢慢站起，黯淡的眼神也渐渐亮了起来，再随着一声响鼓重锤，整个人顿时如电击般重新充满了活力：

　　“我用沉默来回绝所有的谎话，真知会识别最愚蠢的傻话，在笑过之后就原谅它，让它到此为止吧。原谅了每一次伤害心更豁达，时间还给往前走的人幸福，真实开口要求结束它吧。”

　　在老容哥儿赞许欣慰的眼光中，小琛哥儿彻底恢复了平素的神采与骄傲，秀出一段博得雷鸣般掌声的华彩：

　　“我骄傲的低头听你宝贝，低头也是另一种高贵，时间还给不断往前走的人幸福，现在让一切到此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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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演出之后，林琛终于出现在《荣华》的例行记者会上。在上次那“我是个女人，不是圣人”的言论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舞台以外的公众场合，并接受了记者采访。

　　大家都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公开露面，上午法庭刚刚宣判她无罪释放，而网络上点击量迅速过亿的视频真相也在还她清白的同时，更将她的人气与形象双双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没几个人能理解为什么她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没有什么洗清冤屈终吐恶气的兴奋，只能将她的平静淡定解释为祖师爷赏饭吃了。

　　林琛不是不高兴，只是还有两件事压在她心头。一件事是盈盈到现在还没醒，另一件事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段完整版监控录像的客厅部分被毫无保留地放到了网络上。

　　两件事说到底是一件事。视频一公开，还她清白的同时，盈盈也遭到了灭顶之灾。林琛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希望她醒过来，因为她一旦醒过来就得面对形象尽毁的打击，这还不算她很有可能需要负上刑事责任去坐牢。

　　林琛明白，霍野田他们之所以背着自己把视频放上网，就是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干脆先斩后奏造成既成事实再说。

　　林琛也明白，他们无意对盈盈做出什么迁怒举动或者落井下石，只是显然毫不犹豫地在她和自己之间选择了保护自己。

　　从唐得到霍野田到佟芬，虽然同情乔盈盈遭遇可怜可悯，可整件事因她而起，没有理由让林琛去替她背黑锅，更不会允许莫家颠倒黑白，公布上网的视频让乔盈盈出镜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林琛原以为自己能帮到盈盈，结果却害苦了盈盈。

　　只是她也没办法指责这样做的霍野田等人，他们这样做全都是为了还她清白，而且也只是放了足以还她清白的客厅部分，并没有公开盈盈在卧房被她找到时的惨状，否则她醒来之后就真的只能再去死一次了。

　　而她这个案子的完结只是真正大戏的开始，不过是以唐家首战小胜莫家的结果拉开了两家不死不休的序幕。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林琛脸上还能保持微笑，可种种心思纠结，让她真的没法从眼里透露自己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