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篇·第九节

　　“再哭，再哭就多脚兽就来了！”——一位废土母亲对自己一岁的孩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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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土的荒原，是广袤而又凄凉的。数百年前的核子火焰给大地带来了太重的创伤，而这伤痕一直遗留了下来，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地层之下依旧潜藏着不灭的火炎。恐怖的热气无时无刻不在升腾，炙烤着大地之上那仅有的几分生机。

　　“这附近连棵活着的树都没有。”爱丽丝看向四周，不满地嘟嚷着。

　　在她的视野之内只能够捕捉到两种颜色。

　　两种单调的，无聊的，令人心烦的颜色。

　　黄，与褐。

　　黄色的草，褐色的灌木，黄色的土地，褐色的天空。

　　爱丽丝感觉自己就要发狂了。

　　“我应该沿着河走。”她这样子对自己说。但是脚并没有向河的方向踏出一步——她已经受够了那群变异螃蟹……的肉了。那些鬼玩艺让她肚子痛了好久，而且直到现在她的胃部在想起那些螃蟹的时候都会隐隐作痛。

　　“或许我需要雇佣一名专职厨师。”少女轻声抱怨道。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废土上面可不像旧世代那样满大街都是厨师，虽然因为迫于生活的缘故很多人都懂得如何做饭，但是这不意味着烹调的技艺也会随之加强。

　　“罢了，还是先把这份委托做完好了。”她低下头，看了看哔哔小子上面指示的方向。

　　东偏南五度。

　　很好，一点错漏都没有。

　　她的目标是断桥镇东方的一个叫做【月光露天影院】的地方。听尤金斯说【家族】的人曾经在那里出没过，或许那里就是他们的巢穴……或者一个据点。

　　爱丽丝不知道家族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勾当才引来了断桥镇的敌视。她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她之所以要找到【家族】，不过是为了完成尤金斯交予她的一个委托而已。

　　尤金斯和【家族】的人有仇。具体是什么仇没有细说，但想必不是什么能够一笑泯之的仇恨。毕竟这货可是开出了价值两万瓶盖的价码来换三个【家族】成员的脑袋。那么他们之间的真正仇恨或许也能够顶的上五个脑袋吧。

　　爱丽丝不认为那两把枪值两万瓶盖，但是她感觉自己或许可以接下这个委托。因为她的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份委托能够将她引向解除心中迷惑的道路。

　　既然如此，那就做吧。

　　在花掉了从匪徒巢穴那里弄来的大约四分之一的财产之后，补充了霰弹和十毫米手枪弹的她便踏上了旅程。不出一会儿，她便走进了人类控制范围之外的旷野。

　　在她身后的远处，断桥镇的轮廓还隐约可见。

　　【走大路或许更舒服些，但是大路上或许会有强盗。】爱丽丝心想道，她看了一眼地图，倘若路程始终正确的话，再过一会儿她将路过一个旧世代的球场……好像是叫做【福特林肯闪电】什么的。

　　奇怪的名字。不过没什么意义。

　　爱丽丝想了想，便将自己带着的那柄**上的消音器取了下来。过会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会遇上几个废土上的强盗，而在这等开阔的地方是用不着消声器的。

　　二十分钟后，她的预想成为了现实。

　　一共有六名强盗藏在球场的办公大厅里面。他们用的武器不怎么样，防备也比较松懈，所以很快就被爱丽丝解决掉了。

　　“难以理解这些家伙的审美。这么恶心的腥臭味隔着一里路就能够闻得到。”

　　在她视线的末端是这一处球场的外网。大概是因为材质特殊的缘故，那些网状的封锁结构在历经了核子火焰过后的数百年也未能消逝。当然，她在意的不是拦网本身，而是挂在拦网上面的，那些……尸块。

　　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平民的，强盗的……许许多多的残缺不全的尸块被铁链和铁钩固定在拦网上。有些已经彻底的腐烂干枯，有些却还很新鲜。从这新鲜的烂肉散发出了很浓重的腥腐气味，并且召来了许多食腐的白蛆和小虫。

　　斯普林维尔的强盗是这样做的，中继站的强盗也是这样做的，而这个球场里面的家伙，也是如此这般。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爱丽丝才能够提早发觉他们，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或许是一种特殊的废土文化。】爱丽丝心想道。

　　在远古时代，蛮荒的部落经常把敌对部落的尸体做成装饰放在显眼的地方。这样就能够起到对周边威慑的作用。而当下废土的情况或许和蛮荒时期也相差无几。

　　“即使如此，我仍旧不能够理解。”爱丽丝垂下眼帘。“或许这就是我和你们之间的区别，也是妨碍我理解这片废土的障壁吧。”

　　“那么……”

　　“之前的两次我都采取了漠视的态度，这一次就换一个策略。”

　　她在球场中央的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大坑，然后将挂在铁网上的那些尸块一一解下，并加以埋葬。再然后，她拿起匕首，看向了被她杀死的那六名暴徒。

　　‘嗤——噗——’匕首钻进血肉。

　　‘咯咯嘎嘎……’骨头被打碎碾压。

　　‘蓬————’铁链穿过，涌冒着血液的尸骸在地板上拖行。

　　她在那几具尸体上戳出了足以联通铁链的大孔，然后将它们串在一起，挂在了拦网上。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变得愈加的浓重，新鲜的血气混合着死朽的血气四处弥漫，大滩大滩的暗红色血泊将拦网下方的土地染成褐黑的色泽。

　　“这样的话，我能够更加理解你们一些了吗？”她甩了甩手上的血渍，疑惑地问道。

　　理所当然的，此刻无人能够回答她。仅有粗灼的热风穿过拦网，将挂在上面的六具尸体带得晃来晃去。

　　“不能吗？”少女失望地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这双手，已经沾满了血了。】

　　“果然是不能呢。”

　　她反手两枪打爆了暴徒们的燃油储备，汹涌的火焰很快便四处扩散，将这整座球场尽数纳入火海之中。

　　【燃烧吧，燃烧吧，这也算是一个体面的火葬了。】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东方自语道：“那里会有些什么东西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