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拦路老人
西峰城地属皇朝极西，建于边远之地，城市不大，既无特色风景，亦无名人古迹可供参观。
若是当真说起来，民风朴实，古朴中带着些许地方风气，这或许就是西峰城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此刻，天边红云密布，晚霞如烟，绚丽夺目，一丝丝微醺的红光如丝如缕，投射下来，格外醉人。
笼罩在朝阳之下的城墙并不高大宽广，可那一道道被岁月所消磨出的斑驳痕迹，却在夕阳西下中，笼上了一层迷蒙霞光，如披轻纱般，显得美幻如诗。
时近傍晚，此时的西峰城告别日间的喧嚣，距离晚市又有一阵时间，各个商贩老板、伙计行人纷纷赶往家中，或正在家中吃饭，正是难得的清净时间。
“驾！”“驾！”“驾！”……
空旷的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略显凌乱的震动，也是伴着马声呼啸，传递开来。
马蹄声奔袭如雷，踏踏作响之际，直接从西峰城城门处快速奔了过来。
西峰城僻远无名，又毫无油水可捞，规模上，自然也比不得寻常的大型城市，不说每日有人在城门处守备，哪怕是西峰城的那一片低矮城墙，也是数百年前，一名家世显赫的城主外放而来，为求面子，而草草修建而成的。
这一行人骑马而来，毫无阻碍，分作前后，直接穿过了无人阻拦的城门，打马奔进了城内。
临近城门的几名路人见状，急急忙忙的退避开来，神色如常，并未变化分毫，似乎已经习惯了。
直接让出道路，随后，几名路人便是不再理会骑马之人，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一骑当先，林雪被林寒搂在怀中，纤瘦的身子在马匹上一起一伏，笑容如雪，娇俏可人。
正值如花般单纯的年岁，林雪虽在这数月吃了不少苦头，但与生俱来的善良本质，却是有增无减。
看到城门处一个个慌忙躲避的路人，林雪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那些欺负百姓的恶少一般，格外可恶。
心思明澈，一旦发觉自己不对，她的笑容，就在不知觉间，收敛了起来。
“哥哥，我们这样骑马进城，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对？惊扰了那些百姓们，我们应该、应该徒步进城才是……”跟李峰那一行人尚不熟悉，林雪也不敢直接质问他们，只能将心中的歉疚说给哥哥听。
闻声，林寒还未来得及回答，骑在他身后的李峰已是听闻少女所言，忍不住哑然失笑，“呵呵，林雪妹妹，或许你觉得我们这般，像足了那些扰人欺民的恶霸吧？”
言及于此，不待林雪出声，李峰摇了摇头，又道：“那你就想错了，身为城主护卫，我们理当有些特权，至于扰民，那也是无奈之举，况且此刻正值日间，扰民之说，也无法成立。”
“若是当真关心百姓，就不是从这种小事来体现的，真正需要的，却是其他方面的优待……”李峰拉回马绳，不再快速催马上前，放缓了速度。
“对，李峰大哥所言有理！”
李峰并未收声，因此他身后的众人也是听到了他的话，一个个立刻赞同的附和起来了。
“我们城主说了，如果真正想要替百姓做点事情，这点破讲究是没用的！哪怕你再过严于律己，省吃俭用，倚靠一人之力，也是无法给百姓带来屁大的好处！”敦实壮硕的男子率先开口，豪放中表现出对城主的敬仰。
“百姓很现实，同时又很容易满足，让他们能够安稳度日，不必忧愁吃穿，这些小事情，他们虽然会抱怨，但绝对不会在意。”
“作为一城之主，就当如我们城主一般，不拘小节，却又真正的为民请命，不惧强权！”其余几人纷纷搭腔。
“像城中那些赌坊、妓.院，随意拔除两个，都要比我们小心翼翼，不敢骑马来的强……”
一直颇为沉稳的精瘦男子骑在最后，做着总结，在讲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似乎分外激动，“我们城主从上任之日，便开始整顿城内环境，将一切暗黑势力拔除，这就是对百姓最大的庇佑！”
“在我们西峰城，或许贫苦百姓会穷一点，苦一点，但绝对不会发生被权贵子弟欺压这种事情，我们这里，是最为平等的地方！”
“而这一切……”
“都是我们的城主所造成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不自觉间拔高，神色各异，可共同的地方，却是都对那被外界所盛传的，心狠手辣的城主颇为钦佩与崇敬！
“可是……可是……”林雪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找不出何种反驳的言辞，只是颓然的低下头，不再出声。
尽管心中固执的认为，这样骑马进城，扰民休息是不对的，但李峰他们所说也很有道理，林雪也无法直接驳斥。
心中郁闷，少女心地本就纯净，哪怕想要掩饰，都是十分困难，那樱红的唇瓣，就是在不觉间，嘟起来了。
林寒不禁失笑，伸手刮了刮妹妹的琼鼻，淡然道：“好了，小雪你心地善良自然是好，不过各人自有想法，我们也没有对百姓产生如何影响，因此就暂且缓过这次吧！若是以后哥哥陪你入城，定然会按照你的心思的……”
“哼，进城本来就应该下马步行，百姓们都是这么做的，我们不能倚靠特权……”林雪嘟囔一句，声音逐渐转小，最终也没有在多做反驳。
“哈哈……林雪妹妹说得对，是我等做错了！……”李峰大笑出声，林雪尚不懂事，单纯过头的想法，他自然不会在意。
“哈哈，的确，我们回去便跟城主说上一说，约束一下，这样可能会更好点……”其余几人亦是忍不住长笑，对于心地善良的少女，同样很有好感。
眼神微眯，林寒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心中却是更为警惕，并且在隐约间，对那未见面的城主产生了些许好奇。
从师父所留信笺中可以看出，这城主定然认识师父，而且应当是关系匪浅，否则师父也不可能如此相信于他，让自己去找他帮助。
但是。
正是这么一个师父较为信任的人物，却在师父过世之后，明知一切的情况下，不管不问，对自己未曾出手帮助过一丝。
从这方面来看，这城主弃‘旧友’之情于不顾，性格似乎显得有些薄凉。
而且。
西峰城主初来之时，对待那些胆敢违抗他命令的家族，也是不留丝毫情谊，杀的杀，毁的毁，为人更只能说心狠手辣。
可正是这么一个看似心计深晦的城主，却让西峰城一片安平，众多下属，也是对他敬仰万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林寒蹙眉，抬眸望向不远方的城主府邸，跟着几人踏马缓行，渐渐逼近。
放缓速度，林寒几人穿过几条街道，拐了又拐，终于，那并不气派，却颇为宽敞的城主府邸，便历历在望，出现在眼帘了。
“好，终于到了，数十天等候，也终是完成了……”最后方，以精瘦男子为首的几人不禁松了口气，面上也是挂起了几分喜色。
“嗯，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李峰点了点头，正准备安慰几句。
就在此时，
眼光一凝，李峰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停顿，却是蓦然看到了那一道出现在前方的人影。
一袭灰衣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李峰一行人前方，好似凭空闪来，无人察觉他从何而来，又如何而至。
他自地面上踏步而行，整个街道上，仿佛所有路人都尽皆消失，只余下他一人缓步慢走。
他身躯佝偻，在短暂的路程中，身形好似扭曲，一会儿现出，一会儿消失，似乎在虚实之间游走，让人看不真切。
“他怎么出现的？”林寒一惊，一眼望向老人，顿时感觉好像陷入万丈深渊，难以自拔，身上也不禁沁出些许冷汗。
老人好似一个漩涡，能够吸纳所有的一切。
“嘶……”林寒倒吸一口凉气，在体内金光的帮助下，才艰难的收回目光。
李峰快速勒住马绳，神色一变，敬畏之色掠过面庞，急忙翻身下马，赶到了来人面前，恭敬垂手，“您、您怎么来了？”
无人回答。
场中一片寂静，跟随一起的几名护卫各个额头低垂，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被李岳大管家唯一的儿子，李峰如此尊敬对待的人物，用屁股想，都能猜到他的恐怖来历。
要知道，李峰为人处事，虽然表面上看似平和温润，能够与任何人相谈正欢，但实际上，他的傲气狂妄，却是难以形容。
整个西峰城内，除去西峰城主，几乎无人被他放在眼中，哪怕是他自己的父亲，他都未曾假以颜色。
而面见城主时，李峰也不过是略一颔首，根本不能跟现在这般，恭敬垂首，拱手相待来比较。
灰衣人影脸上皱纹遍布，苍老颓然，并未出声，甚至未曾对李峰多加关注。
他满头银发凌乱纷杂，身上的灰袍亦是并不干净，甚至能够看到上面星星点点的污渍。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老人，却在他出现之后，便让场中寂静无声，无人敢出言询问。
灰袍老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停在林寒身上，许久后，方才微不可查的略一点头。
老人沉默些许，再度抬头看了一眼林寒，旋即身形便是如同扭曲一般，在众人眨眼的刹那，凭空一闪，消失不见。
无影无踪，老人好似从未出现。
大街上，各色路人再度出现，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消失了？”林寒吞了吞唾沫，在老人眸光放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苍天压住，随时有可能崩溃一般！
太恐怖了！
林寒甚至毫不怀疑，那老人只需一个眼神，便可以将他彻底抹杀，让他从此消失在天地间。
哪怕再怎么理智，面对如此恐怖的人物，林寒也是不由得有些发怵。
“那尊大人物，果然知道了林寒身具‘金身潜质’……”李峰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中苦笑不已。
林寒今日‘金身潜质’现出，相隔西峰城如此之久，那尊大人物都能迅速知晓此事，这般本事，委实是太过震撼了！
“还好没有将林寒强行带走，否则……”李峰摇了摇头，如果林寒被那尊大人物带走，他也根本无法阻止，只能报以苦笑。
“他到底是谁？”老人离去许久，精瘦男子几人才回过神来，抬起头，互相对视，眼内尽是骇然。
气氛有些异常，李峰缓过神来，抬头四望，冷声道：“今日之事，你们不要管了，记住，不要乱嚼舌根！现在，回去吧……”
众人屏息，噤若寒蝉，平日里他们能够跟李峰调侃相谈，但如果他认真起来了，那么绝对是不容任何人忤逆的。
在场众人各有心思，纷纷不再出声，快步穿过街道短暂的距离，来到城主府邸，在门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府中，各有去向。
******
ps：这一章不甚满意，很难写，以后看看是否需要修改。
嗯，在此感谢书友‘泪带微微笑’的打赏，强调一下，非常感谢！~